土垚寺的后山禁地,是一个被称之为万佛山的小小山头,这一小小山头自土垚寺出现之时便已经出现,山上遍布着众多佛像,细数之下竟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座之多,但是这些佛像不同于别处佛像的安详宁静,而是个个正襟危坐,面含杀气,万佛山之上也是常年阴冷,普通人更是无法在万佛山之上呆上个盏茶功夫。
万佛山这个名字,向来是土垚寺的各位娘亲哄孩儿入睡的不二法门。
“你若再不睡觉,我就把你扔去万佛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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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白衣人的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恶鬼仿佛被注射了鸡血,疯狂的冲向半空中闪烁着光华的【大光明佛咒】,黑压压的恶鬼如黑夜中落下的流星,狠命的砸在【大光明佛咒】之上,并开始用自身的黑气侵蚀周围闪烁着土黄色光晕的“卍”字佛印。
万千恶鬼的到来给予了【大光明佛咒】极强的压力,原本有序填补着光网空缺的佛印被突如其来的恶鬼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只一个呼吸间,以异兽为中心与异兽抗衡着的一大片光网就被完全侵蚀殆尽,黑色的“卍”字佛印如秋天的落叶一般掉落、消散。
在万千恶鬼中,有一部分恶鬼,他们不像其他恶鬼一样浑身没有任何装饰,他们黑漆漆的身上或多或少的带有一些灵力凝结的色彩,他们并没有释放黑气去侵蚀佛印,而是连成一圈漂浮在空中,将万千恶鬼围在中心。
万千恶鬼犹如光网上的一块黑色膏药,牢牢的将身下的光网压得无法抬头,随着恶鬼们的前仆后继,光网上佛印的掉落速度再次剧增,被侵蚀的黑色的带着微弱黄光的佛印如烟花般从天空坠落而下。
“嗷——!”
破界异兽一见时机成熟,也不管拳头之下的恶鬼还未离去,怒吼一声举拳便砸。数以千计的恶鬼在异兽的拳头下被砸飞,可是无论多少恶鬼被砸飞,立刻就会有恶鬼补上空缺,释放黑气侵蚀光网,不给光网一丝喘息的机会,哪怕下一秒就要被砸死。
村长大人赶到后山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巨大的异兽,被佛光刺得嘶嘶乱叫的恶鬼,被侵蚀的变成黑色的“卍”字佛印,黑色佛印之外漫天不停旋转的金色佛印,颤颤巍巍的光网以及耳中凄厉的鬼叫。
村长大人一见此景,吓得魂飞天外,若是再不开启第三层防御,恐怕破界之事也不过盏茶的功夫。
村长大人望着万佛山下的“禁地”二字,深吸一口凉气,双手摆出一个阵符,毅然决然的向身后万佛山行去。
只见村长双手因为灵力的凝聚而变成蓝色,而每走一步都要换上一个手势,而且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仿佛自己的脚有着千钧的重力,每走一步都显得吃力无比,手上的灵力也随着脚步的前进愈发耀眼,仿佛就要破掌而出。
短短一百丈的距离,村长大人竟然走了许久,等到村长大人终于走到万佛山下的小径之时,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接着村长吃力的将手摆成最后一个阵符,怒吼着狠命的向下一砸。
蓝光一闪而逝,悄无声息的没入万佛山脚下土地之中。
“嗡——”“嗡——”“嗡——”“嗡——”
四声若有若无的嗡嗡声仿佛在回应着村长,万佛山地面微微一震,接着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向被侵蚀的黑色佛印。只见金色的光柱如同冲击沙堆的洪水,“轰!”的一声将所有被侵蚀的黑色佛印一次冲刷干净的同时向外一冲,四散的金光便将金光网上的恶鬼尽数击飞。
万千的恶鬼被金光击中,嚎叫着被金光推飞出去,而推飞恶鬼的金光向上一凝,化成巨手,一掌拍下破界异兽侵蚀光网的手掌,接着拳锋一转直奔异兽而去。
异兽一看迎面打来的金色光拳,凛然不惧的嚎叫一声,挥起巨大的拳头与金色巨手战作一团。天空之上,“嘭嘭”的撞击声伴随着异兽的怒吼声将整个后山区域震得也微微跟着震动了起来。
万佛山下的村长虚弱的靠着古树,看着天空中僵持住的金色巨手与破界异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要知道村长靠自己一个人也只能开启这第三层防御的其中一种御敌手段而已,在其他人赶来之前,如果这【金光泥】无法御敌的话,恐怕也就没什么希望了,从现在的情形看来,【金光泥】一定能撑到大部队的到来,到时只要完全开启第三层防御就可以了。村长想到这里,抚了抚灰白色的胡须,心中暗道:“虽然不知你是何来历,竟能驱使如此多的恶鬼和如此巨大的破界异兽,但是……也停在这里吧,土垚寺不是你能破得了的,千百年来无人能破,你也不能。”
村长想到这里,心中焦虑渐渐平息,抬头向天空望去,冷不防入眼的情形让村长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村长考虑得失之时,天空之中异变突生。
一直站在异兽肩膀上的白衣人眼见异兽与金光所化巨手僵持不下,冷哼一声,全身化作银水迅速覆盖在异兽的双臂之上,转眼间,异兽的手臂便附上一副银光闪烁的拳套。
戴上拳套的异兽显得威猛无比,打得金光手左右摇摆毫无还手之力,接着异兽看出空挡,伸出巨大的左手掌一把将金光所化巨手抓在手里,接着向后一拉,抡起右手改拳为刀,死命的向巨手的根部砍去。
只见空中的金色巨手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出去,怎奈何天外云泥隔绝灵力,任由金色巨手如何挣扎也牢牢将其抓在手里。
异兽右手的手刀随后而至,狠狠地砍在金光手与光网连结的根部,一把将其砍下,接着白衣人所化拳套从异兽的手上向前一裹,化成巨球将被砍掉的金光手死死包裹住。原本与异兽僵持不下的金光手因为白衣人的加入瞬间便被降服,被死死的困入云泥之中。
化为云泥的白衣人也从空中的银色巨球之上慢慢的显露出上身。显露出上身的白衣人换上欢喜的面具,冲着异兽与众多被金光击飞的恶鬼说道:“继续!”说完巨大的球体逐渐缩小,渐渐被白衣人收入腹中,之后白衣人一个闪烁重新回到异兽肩膀之上,学起凡哥闭目养神起来。
万千恶鬼得到命令,嚎叫着再次扑上光网,因为金光所修复的光网也再次迎来了万千恶鬼的黑气侵蚀。
村长抚着胡须的右手愣愣的停在空中,吃惊的大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愈发暗淡的金光网,短暂的惊疑之后,村长终于意识到,此次土垚寺迎来的,恐怕就是那千百年来的劫难。
村长绝望的靠在古树下,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道:“悲哉悲哉,土垚寺千万年的基业,却要在我的手里被毁掉么?”
村长面色暗淡,仿佛已经放弃。只是抬着头看着那巨大的异兽嚎叫着死命攻击着光网。随着异兽巨大的拳头的每一次落下,那嘭嘭之声仿佛都砸在村长的心里,每击一次,村长的心便沉重一分,“嘭嘭”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村长的心也随着声响沉入谷底,生死之际,村长不禁回忆起这一生在土垚寺的人生。十七岁成为土垚寺最勇敢的人,亲手击毙一只碧睛虎,而当时自己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少年,根本不知道何为仙术,这勇猛的事迹一直被传颂至今,为人所津津乐道,接着得到土垚寺万佛山的传承至今:突破桎梏强行筑基的凶险、成功凝气的喜悦、第一次在人前使用唤水诀的洋洋得意、师父的敦敦教诲和土垚寺每一家每一户微笑着称自己村长的样子。这些人生中重要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村长不大的脑袋。村长只能苦笑一声:“就算是师父在的话,也是无能为……”
说道师父,村长大人突然愣住,接着一拍自己的脑袋,褪去自己的衣服,露出肌肉扎实的身躯和胸前一条长长的刀疤。
虽然村长身上伤疤无数,但是这个伤疤竟然从村长的左肩横着割到村长的右肩,再从右肩笔直的割到村长的腰部,看着狰狞恐怖。村长抚摸着这条赫人的伤疤,想起师父的话:“如果土垚寺陷入危机无法解救,那你一定要想方设法逃到万佛山九千佛陀那里,寻一个无佛的莲花座,坐在其中,撕开这条疤,到时定会救土垚寺于水火之中,但是你一定会命丧黄泉,化为土垚寺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村长的师父也不知道万佛山九千佛陀有什么玄虚,只是每一任村长都会在胸前割出一道疤,并由前一任村长在皮肉之下刻上铭文,并将上述言语告知继任者,只有继任者的铭文刻好,言语牢记在心方可继承村长之位,多年过去,这一行为渐渐演变成习俗,也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缘由,更没有人知道撕开伤疤露出皮肉的后果,只是将这一形式延续至今,而此后的每一代继任者也都会把村口的巨大石碑中的铭文刻在皮肉之下,世代相传。
村长想到这里,缓缓的抚摸着身上的伤疤不做声响,眉头微皱,仿佛在思考着、挣扎着。
而天空之中的“砰砰”之声、如烟花般消逝的佛印和闪烁着如同村长此时心脏跳动频率的光网无一不在预示着。
破界……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