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大禹很郁闷,但他终于获得了对天下的完全掌控。对舜帝进行报复的机会,随着舜帝的逝去而永远失去,所以大禹决定完全忘记对舜帝的仇恨。而他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兑现自己的政治承诺,将皋陶定为继承人,并让皋陶全面管理国家。
前面我们说过,大禹将皋陶定为继承人是大有深意的。皋陶的年纪比他大,一般情况下,根本就挨不到他死的时候。所以说,大禹实际上通过立皋陶,让青年的才俊失去了机会。同时,由于皋陶本身长期做大臣,对于朝政比较熟悉,大禹立皋陶,也让朝政能够很快运转起来。
而大禹石破天惊地在上位伊始,不但将皋陶定为接班人,还让他全面掌控朝政,成为二把手,也是为了用朝政将皋陶束缚起来,不让他到下面乱走,便于自己的儿子夏启四处活动。
不过对于皋陶来说,大禹的任命却让他很高兴。我在前面认为他很糊涂,但事情也不能完全这样功利地看。我们换一个角度,从皋陶这里来看,就知道皋陶这样做还是有理由的。不管是否能够继承帝位,只要他能够大展宏图,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大禹既然给了他这个名位,他就要很好地利用这个名位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传说皋陶成为二把手之后,综合尧舜禹的政治得失,将国家管理得井井有条。他不但坚持了尧舜的道德,而且吸收了大禹的利益思想,在钢丝上跳舞,延续了尧舜的盛世。
而对于皋陶的本业,法律,他也做出了进一步的发展。其中最大的贡献就是发明了监狱。在皋陶看来,一个人犯了罪,除了罪大恶极的可以杀头之外,根本就不需要使用肉刑。这一点早在舜帝朝就被舜帝采用了。但皋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肉刑之后,仅仅进行流放,很多时候不仅不能使犯罪的人改过从善,反而使其更加嚣张。皋陶的心中明白,犯罪的人受到惩罚太轻,降低了犯罪的社会成本。所以皋陶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既要对罪犯讲人道,又要让罪犯得到适当的惩罚,应该怎么办呢?冥思苦想很多时间以后,皋陶的心中豁然开朗。既然不想让罪犯变本加厉,那就想办法把他控制起来,他就不能再去害人了。
于是皋陶在各地选择一些容易管理的地方,将罪犯流放到这里,然后派军队看管起来。罪犯可以在里面做任何事情,但不能出来害人。这样就完全兼顾了废除肉刑和控制罪犯的问题。这就是著名的“画地为牢”的故事。
皋陶发明的这个制度经过演变,就成了牢房的前身。后来的君主为了节约管理成本,直接将罪犯关到牢房里,派少量狱卒看守就可以了。这样就不需要调动大批军队来看管罪犯。
对于皋陶的这个发明,大禹非常推重。这其实是很好理解的,毕竟大禹才是这个国家的掌控者,能够有一个新的行之有效的办法对付不听话的人,这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大禹认为还不够,还必须把肉刑恢复起来。他觉得皋陶的办法,从根子上还是舜帝的办法,对罪犯太仁慈,就是对老实人的不仁。
尽管皋陶非常坚持继续废除肉刑,但君主是大禹,大禹要怎么做,他是没有办法的。经过诸侯的支持,大禹恢复了肉刑,对国家掌控得更加严密了。
但在大禹心中,还有一个心结。他清楚地知道,舜帝从前巡狩的时候,诸侯都是支持他的,但经过自己捣鬼之后,原来支持舜帝的人却改而支持自己。从前自己需要诸侯,这样当然很好。但难保今后不会有第二个大禹再来造他的反。所以,他不但要拉拢诸侯,还得在诸侯中树立威信。而树立威信最直接最有威慑力的办法,就是杀人。
大禹在会稽召开诸侯大会,规定所有人必须按期到达,不按期到达的人将被斩首。这个命令脱胎于军令,黄帝列朝以武立国,使用军令也很平常。但这种军令式的统治方式,很久已经没有被使用过了。甚至新近成长起来的诸侯,可能从来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大禹对这个问题很在意,绝大多数诸侯还是不敢违背命令,按时参加了大会。只有防风氏迟到了。
传说防风氏体形很高大,可能是巨人族的后代,孔武有力。再加上他可能是被大禹划分在“荒服”之内,所以他敢于违抗命令。他可能以为大禹不会杀他,就算要杀他他也不怕。但大禹非常强硬,当即就在会稽派兵将他抓起来,当着天下诸侯的面将他杀了。这件事情,有春秋时的发掘为证,当时有人在会稽发掘了一个巨人,骨头可以装满一牛车。孔子考证说,这人就是防风氏,被大禹所杀。
防风氏的被杀,其实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当时国家对于诸侯的控制已经非常松弛了。而这个问题的罪魁祸首,就是大禹自己。从前他为了对付舜帝,利用了诸侯的力量。并制造了一个“五服”的骗局,让舜帝彻底失去了对诸侯的控制。而现在,舜帝一死,掌控国家的是他自己,这个苦果得他自己吞了。
但大禹擦屁股的办法就是要得。防风氏被杀之后,诸侯噤若寒蝉。人人都明白了,大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今后如果不老老实实做人,一旦触了大禹的霉头,下场也会象防风氏一样悲惨。联想到大禹恢复了肉刑,又有皋陶发明的监狱,诸侯一下子被戴上了好几个紧箍咒。此后大禹政令下达之际,每个人都唯唯诺诺,忙不迭地执行。
而成功慑服天下诸侯之后,大禹决定做一个新的圣君。他首先恢复了九州的建制。将先前由自己建议设立的“五服”制度废除了。经过大禹派遣官员,部落被边缘化,老百姓重新掌控在国家手里。
我们前面说过,洪水过后,部落的势力一直很强大,终尧舜两代君主之世,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而大禹却成功地将这个问题解决了。因为他对这个问题认识得非常清晰,在黄帝的时代,第一次对部落进行边缘化的时候,黄帝正是使用了自己的威信和武力,才将诸侯的势力完全打散,从此以后再也翻不起大浪。而尧舜的道德,是永远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依靠黄帝的方式。
大禹要做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