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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圣城

圣者光辉是安市北部一个闻名世界的城市。

两百年前,世界各地的圣者大德们第一次汇聚在这个偏远小城,避开当局的耳目共同探讨着世界发展的真正途径。当时各国政府的通力合作已使得这个世界岌岌可危——无论是周围的资源环境还是人类的情趣信仰。

探讨活动进行到第三天时,一个义愤填膺的半宗教人士列举了科技高度发展以来的种种弊端,促使大家们把批评的对象指向了现代科研机构,认为是那些偏执癫狂的研究者们充斥了政府、把持了领导权,把人类带到了毁灭边缘。不可抑制的神圣感召下,与会人员摒弃前嫌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联盟,提出了“宗教指引文明,人类回归根本”的宗旨,自称为原教。联盟要求在各个国家建立宗教机构,净化大众的思想,指引迷途的世人。尽管当时绝大多数人都享受着科技进步的成果,但同样也见证或经历了种种原因而付出的惨重代价,世界一时间充满迷茫。

不出意外,一场大乱由此爆发。在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各国的宗教和科学人士由言语攻击发展到阴谋构陷,直至暴力对抗,而这里则成了发布一切教令的总部。评议会在这一连串的争斗中也损失严重,不得不打破其置身世外的森严制度,投身烽烟四起的战场。当争端白热化时,宗教人士采取了一些极其极端的手法,引起了大量虔诚信徒的怀疑和恐慌。深陷其中的评议会抓住了这个契机,大肆宣传历史上宗教统治时期的丑恶和贪婪,同时抛出了一系列冠冕堂皇的理论来描绘科技世界的美丽蓝图,民众略微摇摆便在恐惧中毫不犹豫的倒向了后者。

出乎意料,巩固了权柄的评议会并未大力遏制宗教势力,而是允许他们在世界范围内继续发展。不久之后,新的联盟宣布经过严密的调查,发现挑起战争的联盟核心成员隶属于一个名为暗盟的秘密组织,他们篡夺了各个宗教的领导权,妄图统治世界。不论是否已经被清除,这些罪恶的化身将是世界永远的敌人。为了纪念人类对于黑暗的又一次成功驱逐,小城被命名为圣者光辉,从此之后一切神圣的大型宗教活动都将在这里进行。值得玩味的是,原本专属于宗教的圣者称号,从这一天开始由联盟和评议会共享。

故事至此并未结束。尽管当政者有意无意地扼制圣者光辉周边地区的发展,但由于别具一格的风土人情和特殊的历史文化,三十年后这里就一跃成为旅游胜地和商贸枢纽。联盟高层对此点颇为自得,认为这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宗教对于民众的巨大作用,使一个偏远小城在极端困难的环境下短短数十年发展到如今程度,因此对市民层出不穷的商业行为大为赞许和鼓励。出乎意料的是,随着商业化的日渐加深,穷奢极欲的连环冲击使得虔诚的信仰很快烟消云散,联盟在十年后就土崩瓦解、销声匿迹。就像某位学者说的,虔诚的苦修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堤坝,将人类的杂念牢牢禁锢,有朝一日当这道堤坝崩塌时,日积月累的***一泄而出,将一切都摧毁得干干净净。时至今日,你已很难在这个昔日的圣地看到虔诚修持的身影。

由于这里的特殊历史,城中的每一处都充满了传说和神迹,无论是赞颂或诅咒,都同样的华丽迷人。鳞次栉比的宗教建筑矗立在城市里的每个角落。不过自从百年前的那场变故后,大量的寺庙、教堂,就已纷纷改作住宅、商铺或者医院。

阿兰的掠影就停在城内的一处小型广场上,尽管这里停靠的都是那些上层人物的私人座驾,不过阿兰的到来还是引起一阵侧目,掠影就如同鹤立鸡群般醒目。

“你好,这是你的座驾?”阿兰才从座驾上下来,立即有一名衣着考究的绅士迎了上来。

“是的,您有什么疑问吗?”

“在您走出驾驶舱的第一时刻,我就看出您是来处理公务的。”

阿兰看了看来人,“是吗?”

“私人拥有这样高级的设施有点不可思议。”绅士笑了笑,“而且通常只有因公来此的人员才会表现得神情肃穆,毫无轻松惬意的感觉。”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像您这样的不凡人士,工作繁忙到难以想象,还有多少时间属于自己呢?来到这种世界闻名的圣地,仓促路过而没有拜访,将来一定会懊悔不已。”

阿兰渐渐释然,“有何高见?”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熟知这里的点点滴滴,可以在您愿意的任意时间段制订最适宜的活动内容,充实漫漫旅途中的生命。”

“好的,我接受。怎么称呼?”

“叫我卡尔。”

“好的,卡尔。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阿兰笑了笑说道。

半个小时后,阿兰就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家据说是别具特色的旅店。卡尔自告奋勇地去代办入住手续,据他说本地人的价格要低很多。阿兰注意到了四面的壁画,雕梁画栋的古老建筑上布满了各个时期的神话传说和历史典故,众神和他们的使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每一个走入大厅的生灵,昭示着不可接近和触犯的威严。仰望着天顶上最为精致一组画面时,阿兰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层出不穷的虔诚信徒耗尽毕生来建造一间教堂。

“先生,您的手续已经办好。你是愿意先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开始旅程?”

阿兰转过头,卡尔站在不远处等待答复。

“先把东西放下吧。我想看看这里的环境,如果你没有骗我,那么可以考虑进一步的合作。”

“好的。”卡尔点头示意,“你一定会满意。请跟我来。”

走到楼梯口时,阿兰发现这里确实充斥着古老的意蕴,走廊上甚至布满了年代久远的油灯。

“想必您已经看出来了,这里到处都充满了历史的积淀。”

“哦,我只是感到好奇。”阿兰深深吸了口气,“这里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

“这里曾是圣城聚会人数最多的教堂,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它衰落了。寥寥无几的虔诚信徒们无力修缮保养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所以把它赠予了这里的主人。赠予协议中没有限定之后的用途,不过写明了必须定期对这里进行维护。”卡尔挥了挥手,“就像你看到的,现在这里改作了旅店,不过一切布置丝毫未变。”

“那么,可以说这里代表了圣城的历史?”

“某种程度上。教堂建成的时候,这里还是个偏远的小镇,没有几个人,一片破落、荒凉的景象。所以可以说,教堂的每一颗沙砾都目睹了这里的兴衰变迁。”

“看来你确实很了解自己的家乡?”

“我的家族世代生活在这里,见证了这个城市的很多东西,祖先们非常热爱这片土地,用笔记下了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年轻的时候出于好奇,翻了翻他们留下的笔记,没想到最终因此找到一口饭吃,成了向导。”

“人生总是难以预料,又看到一个。”

“总而言之,这令我比那些老朋友要过得好些。”卡尔感慨到,“向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客人讲述这个城市的一草一木,是一种颇感荣耀且轻松快意的职业。”

“感谢你的祖先。”

“感谢。我打算以继续记录的方式来纪念他们,将来再把这件工作交给我的儿子。”

“非常期待,另一种形式的传承。你的素材肯定会更丰富,故事一定很精彩。”

“但愿如此。”

房间就在二楼,黄褐色的装饰流露出历经岁月的古朴,窗帘和摆设则显得华丽厚重,床头上有一幅斑驳的风景画。

“还不错,比我想象的好些。”

“您一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卡尔笑了笑。

“你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案。”阿兰不甘示弱。

“我的确准备了好几个方案,但肯定会优先推荐最好的。”

“怎么理解?”

“通常来这里的都是一些虔诚人士,他们很注重自己的行为,外面游荡的窃贼也很少光顾这里,这一定是您这样的人士优先考虑的。”

“前者可以理解。”

“这里有关于不灭信徒的传说。那次有名的宗教战争结束后,有几十名据说是暗盟的信徒在这里审判并被施以火刑,他们的灵魂被诅咒无法离开这一圣地,在每天夜里祈祷净化,直到有一天完全洗刷自己的罪恶后才能离开。”

“看来他们罪恶深重,直到现在也没有解脱。”

“或许那不是主要原因。据说他们意志薄弱且狡猾善变,常常因无法忍受孤寂而与外人搭讪,试图诱骗他们顶替自己受罚,不过总是被神明发现而加重处罚。”

“值得流传的故事,可以编进你的作品。”

“可以当做故事,不过曾经真的有人听到过他们充满愤懑的祈祷。”

“我猜,那一定是个窃贼。有机会我倒想试试,不过现在需要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可以先谈一下报酬吗?”

“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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