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琪茫然的站在原地,被眼前惨烈的画面震撼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一股言语不出的酸楚油然而生,眼角一下子湿润了。
地震,对于没有真正经历的人而言,自是无法真切的感受到它的恐怖和惨烈。萧琪以前也只是从电视里,从书本上了解过有关地震的惨烈,他何曾会想过,这种灾难会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眼神空洞,也忘记了去查看自身的伤势,忘记了小狸跟那老人何以会在身畔,忘记了周遭一切跟地震相关的。甚至,他也忘记了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就那么茫然的站在原地。
“怎么,吓住了?”沉重的声音再次传来,空气里仿佛跟着生出了一道魔力,使得茫然的的他顿时醒悟了几分。只见他缓缓转过身子,望着坐在一旁、神情萎靡的老人,颤声的道:“老爷爷,求求你救救大家!”语音已带着哭腔。
老人原本只是附近一个风餐露宿、依靠捡垃圾为生的老头,不知是他心中恐惧,潜意识将希望寄托于自身以外,他就是感觉这老人能够帮助自己。
听闻萧琪的恳求,老人一对疲倦的眸子带着一缕精光,就那么毫无顾虑的凝视着他的脸庞,问道:“孩子,你怕了?”
听闻老人如此平淡的语气,萧琪抿着下唇点了点头。
那老者又道:“你害怕什么?你还活着,你的家人跟朋友也都活着,这些埋在地下的人跟你素不相识,他们的生死,你用得着害怕吗?”
闻言,萧琪又望了一眼远处的废墟,喉头止不住的滚动了几次,心中的酸楚再次弥漫心间,可是却是难以回复老人的话。
老人叹了口气,续道:“当年也有人这般问过我,我当时也不知如何答复,后来想想,恐怕这只是我们在灾难来临时,心中生出了同情怜悯之心。你害怕的只是自己在灾难面前展现出的无助和孤独。”
萧琪沉默了下来,心中不断重复老人的话,止不住在心头询问自己:“是这样吗?我之所以害怕,难道真是因为害怕孤独?”此刻的他脑海不受控制的想起这三年在社会上受到的种种忽视以及排挤,思忖:“我真是因为害怕孤独吗?假如我是因此害怕,没了杨玲这些人,不正是我心中期盼的吗?”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见到萧琪答不上话,那老人微微一叹,神色间有着深深的遗憾,只道:“罢了罢了,悟性一道,圣人难解,何况要强加于你!我时间不多了,我们这便走吧。”说罢不待萧琪反应,登时将他扛在了肩上,然后化作一道虚影,迅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萧琪正在思忖老人之前的话,还没来得及捕捉老人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便觉眼前一黑,紧接着脑海传来一阵眩晕。
待得清醒过来,他只觉得身子变得轻巧,像是坐在了火车上,只不过这种眩晕的感觉却是比坐车要难受许多。
又过了一阵,天空攀爬了一抹亮光,借着微弱的光亮,他才看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当看清眼前的一幕时,他的眼中再次蹦现出了死一般的骇然。
只见天在下,地在上,山川峡谷犹如水中倒影栩栩而映,一晃眼,便是到了百米之外,被黑暗吞噬......
老人扛着他在一路飞奔,速度比之列车还要快上几倍,这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如何不让倒挂在他背上的萧琪惊骇到极点。
呆滞了片刻,萧琪方才缓过神来。又见山川倒退,双耳被山风灌得嗡嗡作响,一时心中惊惧,两手紧紧抱住老人的腰,浑身禁不住的连连颤抖。
老人的身体似是有一股粘力,紧紧的吸着他的身体,在这般力用之下,他方才缓缓的松开了手臂,脑海里嗡嗡作响,再次陷入了呆滞。
老人一直沿着小路往南奔驰,中途也未经任何城市以及相关大路,终于是在黎明之时,奔进了一处茂密的森林。
来到林中,便下起了小雨。起初还是细雨绵绵,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转为倾盆大雨。林中的树木虽然茂密,但是却无法阻挡呼啸的风雨。
萧琪趴在老人背上,一直处于呆滞状态,极速行驶中除了眩晕之外已然没有多大感觉,而老人也是在进入密林之后折转向西行去,也丝毫不在乎这场大雨。
天空呈现出一片昏暗,始终亮不起来,加上大雨天气,天空乌云密布,身处密林,让人感觉就像是进入到了一片让人绝望的黑暗沼泽。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乌云方才散去,大雨缓缓停歇。
林中的树木遮天蔽日,此时此刻,更显稠密。天空虽然逐渐的明亮起来,但是萧琪却感觉眼前越来越昏暗了。
老者已然汗流浃背,速度也不似之前那般迅疾,萧琪倒挂在他肩上,速度减缓,却是更加难受。不到一会,他便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天气说变就变,起初还风雨摇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便是斜阳高悬,一片晴朗。
丛林越发的茂密,老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弛缓,起初速度虽减,却还是比列车快了不少,可是到得后来,随着其呼吸加快,速度却是明显的慢了下来。
又过了数个小时,眼见天色转变昏沉,老人也有些支撑不住了,终于是停下了脚步,将萧琪放在地上,然后靠在一颗大树干上,不停喘气。
被老人放下,萧琪只觉天昏地转,好一阵后方才恢复状态。他本想破口大骂一番,不过想到老人之前展现的实力,那是怎么也不敢出言反讥。又见老人背靠着大树,神情萎靡不振,脸色苍白无血,原本一双精湛深邃的眸子也是暗淡无彩,一时生出恻隐之心,便问道:“老爷爷,你没事吧!”
见到老人如此一副模样,萧琪心中怜悯,本来对他有些不满和介怀,此刻倒也释怀了,眼中不由而然的生出了关切之意,这一声安慰便也真情流露,不带半分虚假。
闻言,老人缓缓的转过头来凝望着他的脸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不过接着便又再次恢复了那显得无力的萎靡神情。只见他叹了一声,随即将手伸到了怀里,摸了一阵方才掏出一块拇指般大小的青玉来。
那青玉通体晶莹透明,光泽耀眼,是否是真玉萧琪不得而知,不过看老人如此珍重的将其放在怀中便可推测,那定是一件价格不俗的宝贝。
老人握着青玉抚摸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说道:“我元婴尽碎,此刻元气散尽活不成了。”
闻言,萧琪心中一酸,虽满腹疑问,却也不知如何开口询问,老人是否又会一一解答?昨日的地震以及老人展现的能力,都是生平初遇。寻常人若是遇到这些,有的或许早就精神崩溃,骇得不知所措了。他也是在被老人扛在肩上奔跑之际缓和了一下,以至于表面能够镇定自若,可是心里,却是犹如汹涌的浪涛一般起伏澎湃。
见到萧琪欲言又止的模样,老人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你心中是不是存在着许多疑虑,你是不是想问:‘你为何会有这般神通?为何要一直待在垃圾房里?又为何会偏偏将我扛到这里?’”说完之后不待萧琪点头便自个缓缓摇了摇头,续道:“你不说我也自然知道,寻常人见到我施展这般能耐,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你心中有所疑问也实属正常啊。”
被老人说中心思,萧琪不住点头。那老人沉缓了半晌才续道:“我的能耐何止这些,如我元婴未碎,早将你送到广陵门了,又何必途中将你放下!我当年逃离师门,被人追杀,无奈之际才躲在冰海,这一躲便是六十年,这都是报应啊......”
老人说到“逃离师门,被人追杀”八字时虽是一语带过,不过其神情凄然,言语疲倦,充满了无尽的悔意,萧琪心中不明情由,不过依旧能够感受到老人心头的那份凄苦和懊悔,便试探的问道:“老爷爷,你可是神仙?”
“哈哈。”老人心中正自感怀悲伤,被萧琪淳朴一问,倒也宽怀了许多,便道:“我非神仙,就离半仙也差很远,不过我可也算得上一名强大的修真者。当年在广陵门,师父当着众师兄妹之面,夸赞我天资绝佳,说我是除了顾师姑以外,广陵门百年以来的第一天才......”说到往事,老人脸上神情复杂,带着一股自豪,也夹着一抹怀念,更多的却是懊悔和愧疚。
“修真者?”萧琪心中突突直跳,止不住在心底咆哮:“这个世界真有修真者!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师父当年如此器重我,不仅有意传我掌门一位,还说要将五师妹许配于我,我跟五师妹情投意合,师父那是早瞧在了眼里。也不管二师兄跟四师弟他们情不情愿,一意护坦我,我真是愧对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