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的都城横京,夜里依旧热闹,灯火不灭,华灯摇曳。
浮梦坊,横京最大的戏曲坊,兼营妓院生意。原来不过一个小小的戏坊,两年前换了老板之后便风生水起,规模越来越大,名声躁动京城。
“宋娘,今日怎么有空来坊里探视我们这些老伙计,你的相好不要你了么,哈哈哈哈——”艺坊的那些看戏的男人们朝楼上瞟见浮梦坊主宋媚儿正四处扫视着。
“宋娘,许久不见,越发滋润了啊,哈哈哈——”
“媚儿,好不容易见一面,给哥哥们来一段——?”
宋娘朝他们那边含笑一望,媚眼里带着威胁,勾着红唇提着裙就朝那边下楼去,“哥哥们这么想念宋娘,那媚儿来敬各位一杯。”说着,一旁的丫鬟就端着酒壶酒杯跟着,另一个丫鬟递过来酒杯,宋娘纤纤玉指接过,“但是,就不知道哥哥们有没有能耐喝这一杯敬酒了~”
宋娘靠近前边第一个与她说话的男子,“王哥哥,媚儿敬你~”那王公子正想接手酒杯,宋娘又收回来,“哎——浮梦坊有浮梦坊的规矩,坊主的敬酒能随便喝吗~”宋娘一巴掌张开,朝王公子晃着,双眼勾勾着夺了他的魂,王公子笑笑着拿出五千两的银票放在宋娘手里,宋娘另一手的酒杯就喂了过去。
一旁丫鬟又递过一杯酒,宋娘朝着第二个说话的人走过去,“覃公子,嗯~?”又是五千两的银票到手,第三杯酒递到手的时候,楼上一个丫鬟(管事丫鬟,青灵)跑下,在宋娘耳边急急耳语了几句,宋娘秀眉一拧,放过酒杯,“你先上去,我随后便到。”“是。”
宋娘对那几个人一改先前的慈眉善目,大声道,“我不管你们是捧了浮梦坊多少的生意,对我宋娘,必须放尊重点,收了两位公子的钱,我浮梦坊的姑娘一定会好好伺候的,来人啊,两位公子现在燥热难耐,送去梦坊(浮梦坊做皮肉生意的),多叫几个姑娘,伺候好了,宋娘有赏。”
好一招硬上霸王勾,宋娘这敬酒真不是想吃就吃的,这下变成罚酒了。第三位说话的那个公子后脊背的冷汗随着宋娘的一瞅一转身直冒,要不是宋娘有要事,哎哟喂。
楼上,留云间。
"你们坊主呢,怎么还不来。"一个领头的非坊里的小厮对跪着的几个丫鬟指手画脚道,话音刚落,宋娘就掀开珠帘,“浮梦坊对王爷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王爷担待,宋娘的丫鬟们经不起这样恐吓,都起来,伺候不好客人,下去领罚。”分分钟护短的口气。
“是。”跪着的几个人匆匆起身退下。
“宋娘好久不见,手下的丫鬟管教都不伶俐了。”一个男子背着手望着窗外的繁华灯火。就是宋娘前边儿称呼的王爷。
“王爷说的是,宋娘定会严加调教。知识今日不知王爷不快从何而来?宋娘好对症下药。”
“横京人人都道,浮梦暮瑾,艺蛊人心。今日本王不过想来和浮梦坊的头牌参参风月,可惜你手下的人来个偷梁换柱糊弄本王,叫本王,如何快心。”
“那实在是手下人做不好事了,不过我们琉星的确也是浮梦坊的头牌,可能手下人理解疏忽,请王爷恕罪。”说罢宋娘便一福身。
“罢了罢了,今日本王见不到好果子,宋娘,你看着办吧。”
“是。暮瑾今日出画舫去了,实在是怠慢了王爷,明日便让她亲自上王府请罪。”
“本王等着,阿江,回府。”
“恭送王爷。”宋娘看着这王爷离去,眼里意味不明闪烁着。
门口,刚回来的暮瑾一行人正巧看见这王爷离去,
“小姐,七王爷。”暮瑾的丫鬟霜儿低声道。
斗篷里遮住的双眼微微抬起,并不停留,她知道必是来找她的,至于什么事,待会儿就知道。
“小姐,坊主在留云间等你。”青灵看见暮瑾就随过去。
“嗯。”一点头,就往楼上走。
留云间。宋媚儿站在那王爷刚刚站定俯望的位置。
“照这个角度,他是看见你回来了,却又不等你回来照个面儿,你猜他几个意思,”此时房里就两个人。
“暮瑾谨听坊主吩咐。”摘下斗篷后,因为劳累,暮瑾鬓间的汗水粘着青丝。
“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赶早儿些,我让乔路送你去王府。”
“是。那暮瑾先退下了。坊主早点休息,浮梦坊的生意,您辛苦了。“
“嗯。“宋娘依旧那个姿势。
暮瑾房内。
暮瑾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整理头发,“霜儿你先去忙你的先吧,明儿得赶早儿呢,水放那儿我待会儿自己来。”
“哎,好咧,我再试试水温。小姐你赶紧的,待会得凉了。”霜儿在屏风后面。
暮瑾起身走过去,“行了,你下去吧。”
“谢小姐。”说完便出了去。
暮瑾宽衣解带罢就进木桶里,让温热的水褪去一天的疲惫。
来浮梦坊已经一年多了,这么久了,姐姐,你到底在哪儿,你找到娘亲了吗,你们还好吗,你看瑾儿在横京名声多大,你们若是知晓,来找我好不好,瑾儿很想你们啊,你们在哪儿啊······
咚咙—
“谁?!”暮瑾听到了一些碰撞的声音,警觉起来,从屏风看见隐隐有一个人的身影,从身形上看绝对不是霜儿,“大胆!你···”
“姑娘莫激动,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我家公子叫我来···保护姑娘,”一个男子。
“你是谁,你家公子又是谁?!深更半夜进我闺房,保护还是偷窥?!快出去。”说着暮瑾的手摸向头上银簪。
“在下并无恶意,否则姑娘你现在就不能好好和在下说话了。你伤不了我,”那男子的确没有再靠近。
也是,他竟然能悄无声息进来我一丝察觉也没有看来是厉害角色。“有话快说,再不出去我叫人了!”暮瑾有一丝羞怒。
“叫人也没用,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姑娘的身份,不想惊扰了姑娘,在下道歉,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在下什么也没看见。”这该死的椅子摆那儿不好摆这儿来拦爷!
“你······!快滚出去!!!!”
“好玩儿,京城浮梦坊头牌暮瑾姑娘说话这么不近文雅,来都来了,在下喝口茶,姑娘你洗着不耽误你。”
屏风后暮瑾的眼色一下暗下来,心里想着你就算看见了我也要灭你口剜你眼。说着银簪穿过屏风飞出去直向那男子脑袋。借他躲闪的间隙暮瑾迅速起身穿外衫蔽体。再一出去时那男子已经不见了。暮瑾心里暗骂。却见桌上有一张纸条,“姑娘好身手,后会有期。”读罢纸条已在手心化烬。心里不服,“后会有期!哼!”不过,到底谁要保护我?难道一直有人暗中盯着我,不大可能啊,这小子扯谎!
房屋上男子在夜色中一笑,是个记仇的小姑娘。
二
次日。七王府后门。
“王爷说暮瑾姑娘你今早来,王府大门太惹眼了,所以让奴婢从后门接姑娘。还望姑娘见谅。”王府的侍女哈着腰给暮瑾轿子掀帘。
“王爷做事细心,不打紧儿。”不想让人知道我暮瑾来你府上?王爷您最好别再去浮梦坊。嘴角含笑和霜儿随着那侍女走去。
左拐右拐,穿廊越院,来到一亭子里,“姑娘您先在这歇会儿喝口茶,奴婢去通报王爷。”
暮瑾点头轻应。霜儿给暮瑾沏茶,“小姐,这王府规矩真多,烦人。”
“小丫头,哪有在别人家里说人家的。”
“本来就是,还没有浮梦坊好玩儿。这荷塘倒是挺漂亮的,满塘荷花开呢。”霜儿四处打量着,暮瑾也在看着亭子壁上的字画。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还挺多人。
“七王爷到——”
瞧这架势暮瑾心里暗笑,你家王府里还嚷嚷什么嚷嚷,不过听到之后暮瑾还是起身俯首等着。
“暮瑾姑娘久等了。”
“王爷万安。”
七王府主人,洛元封,东阳当今皇上的同胞兄弟。先帝共有十子,洛元封排七。
“暮瑾姑娘请起,你是今日王府的客人,不必多礼。”洛元封想去扶起暮瑾,暮瑾却已先起一步。
“暮瑾今日上王府是给王爷请罪的。昨日暮瑾不在坊里,劳王爷白跑一趟,实在是怠慢了王爷,坊主已经教训过了。还望王爷,恕罪。”暮瑾又一福身。
“你我还讲什么罪不罪的,昨日还提做什么,来我王府便是本王的客人。来。请坐。顾公子,上座。”
暮瑾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位有身份的人,抬眼看去,比洛元封倒是多几分英气。
“瑾儿,这也是王府的客人,顾沅兮顾公子,从宁疆来跟皇兄做生意的,前几日在御花园救了我皇嫂,皇兄差我好好招待他。”
“顾公子。”好好的就多了一个人。暮瑾又起身作礼。
“暮瑾姑娘不必多礼,你我同是平民百姓,不来他们皇家这一套。”那顾沅兮把折扇一收,忙叫暮瑾坐。
暮瑾心里一惊,这声音好熟悉,在哪儿听过。不过没再留神,看着顾沅兮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真讨厌。
“瑾儿今日太多礼了,我喜欢私下里多交些朋友,不受拘束,以后你不许再来这一套。别人看着该说我爱慕虚荣了。是吧,沅兮。”
“王爷哪里话,规矩总得有。不过既是私下会友,自然不必拘束,”顾沅兮还是一副笑笑的样子看着暮瑾。看得暮瑾想把手里手帕一把甩他脸上。
洛元封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咳咳,瑾儿,其实我昨日找你,就一事,我母后下个月十七过寿,皇兄打算铺排些,讨讨她老人家欢心,母后她喜欢听些小曲儿,宫里那些宫伶太俗了,也没有新意。这不,我就寻思着,瑾儿你,必定能让母后开心。”原来如此,浮梦暮瑾,艺蛊人心,宫里人怕是早就想让我进宫见识见识我的能耐,这次让七王爷做个托。
暮瑾等这天,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