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苍穹渐渐暗下，杨起冉和大男孩向着远际地平线离去，又是一道暖流从树林中吹出，两道身影忽然自林中出现，站定在通路口中，这是一高一矮两个男孩，他们安静的看着远方杨起冉离去的方向。
高个子男孩声音邪异的轻轻怪笑：“哎，三十四号怎么和这小子混到了一起，这样动起手来会麻烦挺多呀。”
矮个子男孩眼底闪了闪，他的声音嘶哑低亢，只是淡淡道：“都一样。”
“咦？”高个子男孩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一顿道：“不对，新来的这家伙明明一点能力也没有，怎么会出现在C区域？”
“你刚才也听到了，能在噬骨黑鸟眼皮下面扶花的人能有几个？无味既然把他放来C区，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无味...”高个子男孩忽然冷哼一声：“再给我五年时间，我可以轻松杀死他。”
“那就先努力活到五年后吧。”
...
杀戮之山的夜风很凉，杨起冉微瑟在一堆篝火旁边，他身旁赤裸着上身的大男孩这刻微微闭目，似乎在养神，这是一处隐蔽的石洞。杨起冉大概翻阅了一些关于气息隐伏和能力天赋方面的信息，却并没有太详尽的东西，只是粗粗散散的介绍，自己这样子的就是列属于能力天赋中的气息隐匿一类，自身气息比普通人微弱许多，常人难以察觉。
山洞外不时传来异兽吼声，夜风不觉渐大，火光在洞内晃晃暗暗，杨起冉折过一截枯枝投进火中，激起点点火星。噬骨黑鸟的巢穴就在不远处的一株巨树上，每到午后时分，雄鸟会外出觅食，三十四号负责引走雌鸟，这处山谷中有不少巨树藤蔓，杨起冉可以攀着藤蔓登上巨树鸟巢，趁机取走鸟蛋。整个计划简单如是，但真正实行起来却凶险异常。
大男孩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呢喃一声，问道：“噬骨黑鸟的巢穴足有四十米高，你..能行吧？”
杨起冉的瞳中映着点点火光，沉默一刻后摇了摇头道：“我不确定。”
大男孩沉默了一下方道：“连成年噬骨黑鸟都察觉不到你，只要你能上得去就应该不成问题。”
“我们要不要出去试一下？”杨起冉试探的问到。
大男孩面色一变：“不行，晚上太危险了。”
杨起冉站起来走到洞口，他拨开一线密布在洞口的藤蔓，透过缝隙看向外面，外头的夜风不知何时已经大到开始呜啸，远外是深邃无尽的黑，带有一两声的异兽啸声。
石洞中有片刻的沉默，杨起冉回身靠着篝火坐了下来，他忽然想到一号少年的话：黑十字里面的都是孤儿。
“你是怎么成孤儿的？”
大男孩垂下的眼帘动了动：“问这个有意义吗？我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
“是么.”杨起冉沉默下来，想起阿道夫荒原。
“恩，我是在兽潮中被一个军官救下来的，父母在兽潮中死了。后来那个军官就把我送进了黑十字训练营。”大男孩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眼打量了一下杨起冉，随即又恍然笑了一下：“也难怪。”
“难怪什么？”杨起冉被大男孩莫名的笑搞得糊涂。
“难怪你可以直接进到这里的黑十字营。”大男孩说着折断一截枯枝投进篝火：“你应该都不清楚吧。帝国的新国号：大燕，知道吗？”
“知道。”杨起冉眼光闪了闪：“兽潮冲击之后，帝国改了国号。”
“恩，兽潮冲击之后那些早就不拘于帝国传统的能力者们占据了兽族侵占后的各个废墟城市，建立新的天启制度。呵呵。”大男孩忽然嘲笑一声：“其实就是建立新的国度吧。而黑十字训练营，就是天启制度下的产物。”
“黑十字训练营又分为ABCD四级。我们现在所在的是C级训练营。我原本是在D级营，后来晋级到这里，你是直接被送到这里来的，这说明你的天赋应该很不错，而且是相当不错，送你来这里的人应该早就看到了你的价值，所以尽管你现在弱的可怜，也不必担心，有价值的东西就会有特殊权力，况且还是你这种罕见的隐伏天赋。”
杨起冉一愣：“黑十字训练营还划分了等级吗？”
“是的。”三十四号同样折了一根枯枝投进火焰中，他凝视着篝火缓缓道：“D级是最低等的级别，而A级训练营则是最高级别。从那里走出来的学员，每个都是可怕的人。”
杨起冉微微沉默，不再说话。
石洞中的火光忽明忽暗，见到杨起冉沉默，大男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石壁上，合眼养神。
黑夜越来越安静，起初洞外还偶尔传来几声异兽啸声，到后夜时分，整个杀戮之山陷入至终寂静，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火焰逐渐变小时，一直发呆的杨起冉被骤降的温度惊觉，他急忙投进数根粗硕枯枝，以盛火焰。
...
天际刚亮时分，杨起冉被一阵噼啪声响吵醒，三十四号大男孩正在拿着一块石头将昨夜火焰燃尽的炭枝碾碎。
“你在干什么？”
“伪装。”大男孩头也不抬的回答，只是说话间，大男孩已经碾碎了一地灰烬，他探手抓了一把黑灰，朝自己脸上抹去，直到除了笑时会露出白牙时，大男孩才停下了脸上的工作，转而开始涂抹身体，很快，一地灰烬被利用了干净，就连大男孩身上那条灰色裤子也被擦成了黑色。
“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吧？”
“可是现在是白天，你把自己弄成一身黑？”
“嘿，”大男孩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昨晚我们取暖的柴火是乌乌树的枝，乌乌树枝烧出来的灰对隐伏气息有很大的作用。”
他说着又朝脸上揉搓了两下，道：“不是颜色问题，噬骨黑鸟的视力并不好，它们一向都是气息感知。”
杨起冉点头，他忽的愕然，看向一地残灰：“你为什么不给我留点？”
大男孩亦是一怔，他恍然愣住，才惊觉自己把杨起冉忘掉了：“我下意识把你想的没有问题...”大男孩儿略一思索，直接把拍满了灰烬的裤子脱下来。
“来，你的裤子给我，换着穿。”
杨起冉看了眼比自己高出差不多一个脑袋的大男孩，边脱裤子边疑道：“我的裤子小，你穿的上吗？”
两人交换了裤子，大男孩一把将紧绷的裤腿撕开，这才宽松起来，待他活动一下身子后，正看到杨起冉小心翼翼的收集着地上的残余灰烬。
灰烬不剩下多少，杨起冉将其中的碎小石子捡出，然后把脸上涂满黑色，接着延伸到脖子，一直涂到胸口的时候，灰烬已被用完。
大男孩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杨起冉将松驰的裤腿打旋窝紧，算是准备完毕。
“我可以了，咱们现在出发？”杨起冉掀开石洞外的藤蔓，略微刺目的灰光刺入眼睛，他有些难受的眯了眯眼。
“这会儿还早，那只雄鸟在中午的时候才会外出觅食，我们先找个有藤蔓条的地方，你试试手吧？”
天穹中垂落的是灰暗的光，一如杨起冉初来之时，灰暗天光并不明亮，但杨起冉却突然觉得它很刺眼，他尽力睁开眼睛直视天空，入目的全是灰色白光，它们强烈锋锐，瞬间占据杨起冉的眼睛。一阵迅烈刺痛直击双目，杨起冉发出一声惨叫，却又难以抑制的睁大双眼，仿佛这样才会舒服一点。
“喂，！你怎么了...”三十四号大男孩模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一点超乎寻常的明亮于天空的灰白之光中虚幻般亮起，杨起冉此际近乎瞎了的双眼中却看到了那团虚幻明亮。
那是...天空中的太阳..？！杨起冉心中升起一个如是的明悟。
下一刻，一阵剧痛从眼睛中生出，杨起冉闷哼一声，眼角溢出两道血线。
这刻大男孩的声音才逐渐清晰：“你怎么了？！”
杨起冉闭眼摇头，虚弱道“我没...”他忽然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世界终会黑暗，正如欲望没有尽头。”——无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