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亮斜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轻轻倚在单板床头,双手交叉放在头后,回忆着和黎曼的最后一次见面的全部情节,反反复复,不漏掉任何一个画面。
“亮亮哥,你像你的妈妈?”黎曼小声地问着,看着耿亮的眼睛,期待他的答案,又有点害怕,害怕答案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的。
“当然像了,我是我妈的儿子,能不像吗?”耿亮非常自然,毫不犹豫,很自豪的样子。他爱他的妈妈,很爱很爱,并且很骄傲,很依恋。
“那你所有的一切都像你的妈妈?”黎曼还想进一步的知道耿亮有没有和他妈妈不一样的地方,甚至希望有太多的不一样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问?”耿亮觉得黎曼今天和平时很不一样,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似乎没有以往那样活泼,心思重重的样子。
“就......就是好奇,你妈妈很漂亮。”黎曼有点结巴的说着,眼神也很游离。
“曼曼......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也不叫我妈妈萍姨了,你以前可是萍姨萍姨的叫着。”
“是吗?顺嘴叫的......现在不是和你在一起说话,好区分嘛!”
“曼曼,你有什么想说的,又不好说的吗?”
“没......没有.......”黎曼别过头,不去看耿亮的眼睛,又想继续问,犹豫不决的样子不得不让耿亮怀疑黎曼的异样。
“曼曼,你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从来不瞒我任何事的。”
“亮亮哥,你会一直都对我这么好吗?”
“当然!”
“你会忘了我吗?”
“傻瓜,你天天都能见到我,除非我失忆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天天见面了,你会......”黎曼没继续说下去,眼睛里有水雾就要蒙上了双眼,转过身,仰起头看着天空,不让泪水留下来。
“我会怎么样?会不记得你吗?”耿亮调侃着她,正要走到黎曼的面前,黎曼用手抹去即将流出来的泪珠,很快转身。
“亮亮哥,我要回家了!”耿亮对黎曼的所问非所答,迟疑了一会儿,很快又笑了,宠溺地摸了摸黎曼的头发:“哥哥送你回去。”
“不用了......”
“曼曼......”
“亮亮哥,我想自己走回去,也不早了,趁着天还没黑,你也早点回家吧,你妈妈也一定在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我不放心你一个回去。”
“没关系,我去凌云表哥家,他说在前面的路口等我,你先回去吧!”
“真的?我看到他就回去。”耿亮担心的样子,还有点恋恋不舍,那时的耿亮并不认识凌云,但是她的亲戚他并不怀疑。
“亮亮哥......萍姨她.......”黎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
“你怕妈妈怪我回家晚吗?不要紧的,妈妈很疼我,更何况我也很爱我的妈妈,我妈妈要是知道我送你回家一定不会说我,相反更高兴我这样做。我妈妈那么喜欢你,更加不会怪我了。”耿亮得意地说着。
“也许以后你妈妈不会再喜欢我......”黎曼说得很小声,也很难过的表情。
“说什么傻话呢!”
“儿子爱自己的妈妈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事情,要是别人诽谤她......”黎曼还没说完。
“不可能,我妈妈那么好的人,又温柔又漂亮,谁会那么说她,我也不允许......”
黎曼看着面前青梅足马的邻家哥哥,眼神充满失落感,“是呀!哪有孩子不爱自己的妈妈,不和自己的妈妈亲近,我又是他的谁呢?一个邻家妹妹,一个经常在一起玩耍的玩伴,一个......的女儿。”
黎曼一刻都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更无法面对一直依恋的大哥哥,她惶恐,无奈,不知所措。
“曼儿!”一个十三四岁的阳光小男孩,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棱角分明的五官,完美的脸型,配上蓝黄相间的格子衬衫,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正向黎曼招手。
黎曼回头看着耿亮,“亮亮哥,我表哥来了。”眼里是不舍,是眷恋,是无可奈何,她不敢回头,慢慢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她表哥的方向。这时的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映着如此的场景,和唐朝诗人李煜的那首诗《乌夜啼》倒是很应景。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首诗的大意是:树林间的红花已经凋谢,花开花落,才有几时,实在是去得太匆忙了。也是无可奈何啊,花儿怎么能经得起那凄风寒雨昼夜摧残呢?飘落遍地的红花,被雨水淋过,像是美人双颊上的胭脂在和着泪水流淌。花儿和怜花人相互留恋,如醉如痴,什么时候才能再重逢呢?人生从来就是令人怨恨的事情太多,就像那东逝的江水,不休不止,永无尽头。
不知道她是花,还是他是怜花的人,黎曼虽有情难述,但耿亮的种种表现也证明他只把她当作妹妹来看待,似乎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这种懵懂时候的爱恋就这样还没来得及开始就注定要结束,这也是黎曼什么都不愿意说,也就更没有必要告诉耿亮她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这座充斥温馨,美好,并承载着童年难忘回忆的青山绿水的小镇。
耿亮看着她越走越远,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怎么是那么的忧伤。他不知道的是黎曼对他早已超出兄妹间的那份感情,只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还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情,只知道她是多么不想离开。这也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从此不但再也见不到过黎曼,就连黎曼的妈妈也听说被调离了工作多年的小镇。
他打听过大多数的人都是无从知道,只有几个人说她们随黎曼的爸爸回部队生活,以后回来的机会几乎渺茫。
他还一直怪黎曼,走了也不告诉他,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没能让他送一送她,是他没有资格送军人家属吗?还是黎曼从来就把他当成不关紧要的人。
耿亮有一段时间还是很郁闷,总跟在他后面的小尾巴就这样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很想问问她,即使是部队也不会没有时间和他说再见吧!怎么那么无情,就那么不在乎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两小无猜?
忽然,耿亮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精神了起来,正襟坐在床边,“凌云!那个不就是凌云吗?原来他就是黎曼的表哥,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但他为什么要那么说?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像和我有多大的仇恨似的。”耿亮百思不得其解,决定明天上学问一问凌云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有如此大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