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君楚瑜刚刚起床,便听门外的奴仆们议论纷纷。
“小红,你听说了吗,蓝旗好像要恢复上三旗身份了。”
“这怎么可能,蓝旗是皇族定的奴旗,那是说变就能变的?”
“怎么不可能,青旗、绿旗可都跟了皇族了,族长再和皇族说说,夜家不就没奴旗了。”
“紫苑,不是我说你,你还真以为皇族和夜家是真交好呢?”另一道男声突然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是皇族想扳倒夜家,青旗、绿旗就是被皇族策反的内应,后来,皇族那边还没来得及动手,这事儿就被族长知道了,夜青岚和夜绿葛怕族长动怒,当天就逃去皇宫了。”
“这也太恐怖了,都是夜家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紫苑一脸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还有更让人惊讶的呢。今天我上街,街上居然有人说我们夜家图谋皇位已久,早就是莫西国叛徒了。”
“真是太可恶了,这些人怎么能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呢。”小红愤怒道。
“可不是嘛,如今这么一看,我觉得,当年蓝旗被降旗,估计也是被皇族联合着某旗陷害的。”男子意味深长道。
“阿凯,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紫苑声音中略带着些紧张。
“死有什么好怕的,”阿凯笑道,“如今皇族和夜家撕破了脸,哪还能跟过去似的那么和平。”
“我也觉得,蓝旗当年可能是被冤枉了,”另一中年女子声音突兀响起,“当年,蓝旗是在排位战前夕突然出事的,后来,青旗就成了上三旗之一,夜青岚的儿子还被皇族任命为皇家亲卫队队长,一切太过巧合了。”
“说的也是,夜家一向和皇族来往甚少,青旗也是升到上三旗后才和皇族走近的。自从夜青岚的儿子被皇族任命为皇家亲卫队队长后,就连青旗最下等的白仆(先天资质值为白)也牛哄哄的,根本不把别人放眼里,好像去皇族任职有多了不起似的。”小红略带不忿道,“蓝旗虽说被降为奴旗,但多少年了,蓝旗的人在夜家一向低调、自律,任劳任怨,对人对事何曾出过半点纰漏,更别说什么叛族了,当年皇族不就说蓝旗是夜家的叛族罪人嘛,如今青、绿两旗这样子,看他又能怎么说?”
“要我说,现在都这样了,咱还理他定的奴旗什么的干吗啊,他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该立刻恢复了蓝旗的贵亲身份,要是冥顽不灵,咱自个恢复就行了,理他那么多干吗。”阿凯不屑道。
“这话说得在理儿。”小红笑道,“我这就回去跟家里人说道去,明儿个让他们也上街,为夜家评评理。”
“你们几个,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小的)给黄长老、蓝长老请安。”众人闻言纷纷道。
闻言,夜黄凌、夜蓝志都是一愣,前者面露惊讶,后者满脸尴尬。夜黄凌看了看身后的夜蓝志,眸光闪了闪。
“大清早的,都没事可做了吗?”夜黄凌沉声道。
众人闻言不敢停留,眨眼功夫便退下了。
“黄长老,这……我……”
见夜蓝志一脸焦急,夜黄凌笑道,“你本就是夜家的蓝长老,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们蓝旗了。”
夜蓝志闻言眼眶微红,终是沉默下来。
“咦,二位好早啊。”蓦地,陈少华穿着现代版的纯白色开襟睡袍,左肩裸露在外,腰间系着一条咖色腰带,露着两条光滑的美腿,就这么华丽丽的出现了。
夜黄凌见状皱眉不语,夜蓝志慌忙低头尴尬应了声。
“黄长老这是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吗?”陈少华径自走向夜黄凌,一脸关切道,“人一旦上了年纪,这保养得再好也会有岁月的痕迹。”
陈少华原本想诗意一番,见夜黄凌眸光锐利的看向自己,陈少华无趣的摸摸鼻子,道:“其实,通俗来说就是皱纹啦,我这儿有上好的去皱霜,您老要不要试试?”
“老朽本就上了年纪,遮遮掩掩的反倒叫人笑话,去皱美容什么的就不用了,多谢陈公子好意。”夜黄凌笑道。
“老蓝头也来了啊,好久不见。”陈少华闻言讪笑一声,眸光闪了闪,随即很是自来熟的冲夜蓝志打起了招呼,弄得后者极不自在。
“你们聊得如何了,要是可以,我估摸着,是不是该出发了?”不知何时,君楚瑜已出现在三人身旁,一脸悠闲的抬头望天。
见君楚瑜突然出现,夜黄凌和夜蓝志都是一惊,陈少华极其妖娆的把玩着腰间的衣带,笑道:“老大,你看我的新睡衣如何?”
君楚瑜闻言,正专注望着天空的神情猛地一怔,眼角微抽。夜黄凌、夜蓝志也是惊得满头黑线。
半晌,君楚瑜才沉声道:“今日就由蓝长老与我同去,少华的事情,就拜托黄长老了。”
君楚瑜话音落下,其余三人神色各异。
前往摩马家族的一路上,君楚瑜闭目养神,夜蓝志则极不自在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蓝长老平日可喜欢读书?”或许是察觉到夜蓝志的紧张,君楚瑜缓缓睁开双眸,浅笑道。
夜蓝志闻言微怔,随即面色僵硬道:“回禀族长,奴平日也看些书籍。”
君楚瑜闻言一愣,心中略感酸涩,平复了下情绪,感慨道:“您是夜家的老人了,陪着夜家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福祸同心、任劳任怨,如今您自称为奴,令我要如何自处呢。”
“族长,奴……”
“我在外漂泊多年,此次重归故里,一切却是如此陌生。物是人非,我想,在您心中,也是一样吧。”君楚瑜不待夜蓝志说完,眸光幽深的注视着他,嗓音低沉道,“夜家本就不是什么上古世家、世族,能从一个小小的家族成长为如今令各方畏惧的存在,夜家各旗中,蓝旗功不可没。”
“族长……”听君楚瑜说到此处,夜蓝志眼眶微红。
“在我曾经生活的地方,自古以来,有多少功臣名将是在辅佐新皇登基后,还能手握大权、荣耀一生的……聪明的,明哲保身、辞官归隐,糊涂的……多半就是惨死的结局,功名利禄……可笑至极。我看过一些资料,夜家当年已是树大招风,如若我猜的不错,爷爷当年……也是无奈之举。自蓝旗降旗后,夜家也完全退出了政事,虽说没有像摩马一族那样完全归隐,但也基本退居二线了。”
“族长,奴……奴为家族出力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您不必太过在意。”夜蓝志双眸中已有晶莹闪现。
君楚瑜见状,轻叹一声,顿了顿,道:“若当年,爷爷是为了保全夜家上千条人命,无奈牺牲蓝旗,今日起,便大可不必了。”
闻言,夜蓝志一怔,神情显得极度惊慌。
“多少年了,夜家一直寄人篱下,苟延残喘的活着,但即便如此,也终究逃脱不了皇族的注意,如今更是七旗仅剩五旗,如若继续如此,五旗会不会变为三旗,三旗又不会变为一无所有,到时候,夜家不仅完全成了皇族的附属,还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这,是爷爷所希望的吗,是您所希望的吗?”
看着君楚瑜略显悲痛的神情,夜蓝志眸中泪水无声滑落,略带哽咽的轻叹了口气,良久才道:“当年,老族长也曾与奴深谈过。那时,夜家四面楚歌,奴的女儿下落不明,本家有皇族亲信通风报信,一时舆论四起,奴的老伴……听闻女儿之事被外界疯传……人们大都胡乱猜测,侮辱小女名节,老伴忧心之下,重病不起,不日就去了。奴当时也对世事毫无留恋,本想就这么跟着去了,是老族长找到了奴,他跟奴说,小女还活在世上,将来还有机会见到的,让奴一定要坚持下去。”
君楚瑜看着夜蓝志悲痛欲绝的样子,眼眶微红,忍不住闭上了双眸。
“后来,老族长也走了,临走时,他一再嘱咐奴,不论世事如何,一定要替他守好夜家。”夜蓝志语气坚定道,“他要我等,一定要等到夜家传承血脉归来。”
君楚瑜感受到夜蓝志炽热的目光,缓缓睁开双眸。
“那一刻,”夜蓝志已满面泪痕,浑身轻颤着道,“看到您真的回来的那一刻,奴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蓝老,”君楚瑜无比动容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