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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庆寿辰万家皆道贺 三忘苑內一期会

却说那日楚瑾瑜病后,将将歇了几日,方将旧日劳疾歇了过来,此时初夏已至,楚瑾瑜换了夏装正坐屋前石凳上,因着尚在病中仍旧有些疲懒便未束发,正望着院中的桂花树发呆之际只觉一双手遮了双眼,却未说话,楚瑾瑜道:“可是楚慈?”那人未动却也未回话,接触下细闻衣香,嗅得正是旧年亲配的旃檀香,楚瑾瑜疑惑道:“不知是哪位姑娘?可是姝妹子?”对方笑道:“可是有心了,却是我”言罢放开双手,跳到楚瑾瑜面前道:“楚哥哥可好些了?”楚瑾瑜温和道:“好多了,劳妹子挂念”韩姝见楚瑾瑜病态稍退,却仍是疲态尽显,思虑良久终来口道:“我有一事请教,还请楚哥哥讲解与我。”楚瑾瑜温润道:“但说无妨。”韩姝踟蹰道:“不知可有何方法教人长生。”楚瑾瑜面无表情开口道:“无法可得”

长生之法自古求之,缘之为何,不若世人贪恋欲海红尘,却不知执念一起便泥足深陷难以自拔。身如莲花,若静心行善,内外兼修,方可出淤泥而不染,确保一世无虞,若念起身陷,外观无错,却内腐坏之,终入泥潭。

几日后正值楚云天下寿,因着近日府内来往之人多于常日且身份高贵,又连日异象迭生,便想借着生日之便冲一冲喜,因此置办起来竟比往日热闹许多,楚瑾瑜虽念楚家风头太盛恐生祸端,但见父意已定,便顺了其心意。

当日清早,普陀寺便遣人送来供尖儿并着今日早课念咒加持的露水,楚瑾瑜合十双手行礼感谢,又赠黄金百两以做布施,央着寺院帮忙放生为父积福,又告诫厨房今日素宴忌杀生,再说太子珩送来金寿桃八十个,息初公主央了大学士岑乐亲书寿幛外装玻璃,韩钟家送来珐琅彩锦上添花山水诗意花瓶,楚慈亲制一双鞋袜贺寿,楚瑾瑜亲调室利吠瑟吒迦香意为燃尽痴嗔烦恼以求自在,木由之送墨玉扇坠一枚,夏逸尘快马送来亲绘的各地名胜水墨画,并着几翁罐,属书一封:春桃蕊上雾,盛夏荷叶露,秋竹叶下泉,严冬空中雪,皆可烹茶,赠瑾瑜。楚瑾瑜见此低头浅笑。其他各处,之于庙堂江湖来往贺礼无不新奇贵重不再具述。

是时,楚云天晨起洗漱后,正了衣冠,携了楚慈楚瑾瑜二人先去宗祀处焚香行礼,又邀了太子公主及韩家父女、木由之往远观亭处观戏,待《五女拜寿》唱完又点了出《龙虎斗》,楚慈向来不喜戏剧,又不像楚瑾瑜是个会隐忍的,待《龙虎斗》放完便找了个说辞离席,太子珩见此略坐一坐便也随着去了,跟至荷花塘上桥,开口道:“不知楚姑娘何往”楚慈知他跟随,回身道:“寻个清静罢了”太子珩走近开口道:“白芷?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楚慈愣然回道:“我未曾欺君,何罪之有?”太子珩笑道:“我知那日是你。”楚慈恍然解释:“何时,我却不知,便是认错了也未可知。”太子珩回道:“不曾错,因那日起,我便倾心于你。”

却说楚云天生日,请来的是凉州有名的戏班子,戏班老板便是台上那呢喃细语的青衣名为余浮生的,双眼含情,媚态迭生,行动坐卧皆有一番风流,韩钟见木由之坐在楚瑾瑜身旁,添水剥坚果,调笑道:“瑾瑜也是个有眼光的,竟得了这样的徒弟。”楚瑾瑜本专心看戏,被韩钟一说,便注意起身旁,笑到:“可说是呢,由之待我甚好。”木由之闻此,赧道:“师父于我有恩,我便将心掏与他也甘愿。”韩钟大笑道:“我这徒弟果然命犯桃花,不单单是女子,恐怕连男孩的魂也要勾了去。”楚瑾瑜淡然一笑并不搭话,又两处戏后,楚云天看晚辈们皆兴致恹恹,想他们对此并无兴趣,便准了他们离宴,楚瑾瑜携带一干人至三忘苑,途遇太子楚慈二人,只听韩姝喊道:“楚慈姐姐,我们正打算前去三忘苑,可同去否?”楚慈见一干人等正在不远处,便回道:“自是同去,你们且过来吧。”闻言一干人等才上前与珩慈二人会和,楚慈见楚瑾瑜面露疑色,便示意无事以安其心,一时几人浩浩荡荡至三忘苑处,息初公主见苑内花香扑鼻,蓝花楹已有三人合抱粗,葱葱郁郁,蓝紫锦簇竟遮了天光,树下是石制桌凳,远处百花深处掩映着竹屋一幢,惊道:“此处若说是神仙住处也使得。”楚慈笑道:“此处却不是住人的,往日哥哥调香,静思便在这处,往日也是不让寻常人进的,这些花草树木皆是哥哥亲自料理,便是我,算上今日也不过进了三次,那调香屋至今也不过只有一人进过。”韩姝道:“楚家有如此庭院,我竟也不得知,那进调香室的,不知是谁?”楚瑾瑜笑道:“旧友罢了,我央他墨宝制匾,他便挟我要入此处。”木由之听闻侧身细瞧,果然匾上字体流云书的是一期会。谈话间丫鬟早已将筵席备好,不过是各色糕点,皆为楚慈亲制,翠绿调食的芫荽饼,清爽透亮的糖芋苗,蜜汁玫瑰芋头,桂花定胜糕,杏仁豆腐,紫薯山药糕,楚瑾瑜将今年新得的百花蕊露煮了雨前龙井,木由之见此可惜道:“今日应饮酒。”楚慈低声道:“哥哥素来不在此处饮酒,恐酒气惊了花草。”木由之道:“原是如此。”太子珩见席间糕点品相具佳,尝之入口即化唇齿留香,笑道:“心灵手巧,宜室宜家。”楚瑾瑜早知端倪,又见楚慈低眉赧笑,心下了然,开口道:“我这妹子可是我楚家珍宝,将来无论何人得斯美人,若伤她一分,我楚家定不饶他”太子珩知楚瑾瑜已了缘故,耳语道:“若我得之,必守她一世周全,化树而栖,挡风雨尔。”楚瑾瑜但笑不语,息初公主见此二人低声交谈,笑道:“可是有何笑话,说与大家听可好?”太子珩回道:“杏林护妹心切,却不知天下当哥哥的,皆有此想法。”言罢见楚瑾瑜眉头微皱又说:“杏林方才说,霭霭今日花钿甚美”息初公主羞赧未言,只听韩姝嗔问道:“不知是花钿美而人美,或是人美而花钿美?”楚瑾瑜淡然一笑道:“面慈心美。”息初公主听此话更是浅笑羞赧,话间清风过,徐徐吹得蓝花落,几人调笑许久,暂且不提。

且讲一讲余老板一人,余浮生本是书香贵族,生而女相,本在自家安安本本的当个富贵闲人即可,谁知富贵至他一代便散得差不多了,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究竟不能坐吃山空,因其性情不甚迂腐,知众生平等之理,又早年在诗书中有所长,便写了不少曲儿,自开戏班,几年间竟成了事,本是个不爱抛头露面的,谁知竟入了此道,机缘巧合下成了名角儿,许是泰极否来,名声愈大夜愈难寐兼有梦魇之症,父母宗亲皆入梦,嗔他自降身份,不走官场之道,竟入了伶人贱籍,每每解释却无法言语,只得见那梦中人化作豺狼扑之,一时间身体虚弱了下来,一双眼也眍偻了,吃了一年药汤竟不曾痊愈且所余积蓄将尽,便寻着玉面神医的名号前来问诊,没成想几幅汤药下去竟好了大半,楚瑾瑜知他与一般戏子不同,是个心性极高的,便留在府中,虽不干扰其外出演出,却又要求必在庄上大庆之日唱戏讨彩头,余浮生知他好心,便遂了他意,自此常住楚家。

台下观台上痴梦,台上笑台下入戏。却不知人生如戏,此情此景不过是三千世界戏中戏。

楚云天见韩钟看戏入迷道:“韩兄痴迷至此,不知大事已成否?”韩钟愣然回神道:“瑾瑜心性你我都了然,此路不通。”楚云天回道:“知他是个寡淡的,但宗主既将此事交与你我二人,无论如何,必成大事。”

再讲天下如今大势端倪丛生,都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雕梁之柱皆毁于底,因此若要安国必先定家,兴国之道,一益百姓,二整贪官,三防边陲。历代灭国之因无不颠倒三因,边陲既定,而国安。不治贪官,致使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事。百姓难安,天下异心生矣。如今朝堂之上却无人諳此道,又恰逢国运将尽,执着旧朝不过垂死挣扎无甚大用。再说江湖之上云起风涌,宗主蓬莱一游归而求长生之道,殊不知命数天定,非积功德读书而不能改,杀戮气重,运已多舛,虽居风水要地终究不过蚍蜉撼树。因念玉面神医名声远扬,又闻其江湖传言皆是不可思议之事,遂托人发问有何长生之道,却不知此行又引出如斯风流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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