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建国宴会在万众瞩目下终于开始。
司徒熙一身明黄色飞龙长袍曳地而来,身侧伴着华丽正红凤袍加身的皇后刘荏月,二人举案齐眉,一齐踏上台阶,来到大殿最中央的龙椅凤座上坐下,随后的妃嫔大臣们才逐渐涌入大殿,一一就坐,等待着宴会开始。
林嫏坐于大殿左侧第一位,是目前宫内除去刘荏月、莫心昭外,分位最高的妃子,她的对面所坐的是一干大臣,以丞相为首,而身侧所坐正是公主司徒燕,两人对视一眼,飞快别开视线,谁也没有说什么,看来是不想在这喜庆的日子闹出一些不愉快。
“众位爱卿,今日是我璊国建国一百周年!朕感到万分荣幸,更为贺喜众爱卿与天下黎民伴随璊国皇室至今,今夜,便让众位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大家一起庆贺百年之喜,同时也祝愿我国可以长久荣华富贵,众位爱卿爱妃亦是如此!朕先干了这杯酒!”司徒熙于开宴前夕从容起身,手执一杯金盅,朝众妃子众大臣扬了扬手,一仰头,豪气下饮,大手一挥,“开宴!”
随着那气势十足的一声令下,大殿外顺势燃起火红爆竹,“噼里啪啦”之声好不热闹,同时,丝竹声悦耳响起,门外涌入大批身穿火红舞衣的舞姬,踩着轻快的步伐,于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开始婀娜起舞。
众位大臣妃子一边品尝这自己面前的美食,一边心满意足地欣赏歌舞,好不惬意。
司徒熙看上去也是满面春风,平日的凌厉减退了不少,周身散发着柔和之光,连带着身边的刘荏月亦是笑意盈盈,看着比平日更加温婉亲和。
林嫏也是放下了拘束,舒心地用餐,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美食,心情也莫名地好了不少。
刘荏月尝了一口四喜甜丸,垂首便望见坐于自己下手不远的林嫏,忽然眸子一眯,转首对司徒熙说道:“皇上可觉得这歌舞如何?”
“不错。司乐房的境界改善了不少。”司徒熙淡淡答道,眼中的确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刘荏月笑意更深:“据臣妾所知,这一批舞姬已是司乐房近年来培育的最佳舞姬,可是在臣妾看来,依旧是仅此而已。”
“哦?皇后有何高见?”他终于回眸看她一眼,带着疑问。
“皇上可还记得四国相会?那一晚,贵嫔妹妹的舞姿可是惊为天人,只怕是见过此舞的人,再也没有心思去看其他的歌舞了吧?毕竟天仙之舞与那些庸脂俗粉可无法相比啊。”刘荏月微微一笑,牵引着他的目光投向林嫏。
司徒熙的视线落在林嫏身上,眸色渐深:“嗯,的确如此。”
“正巧今日是璊国百年建国日,难得的喜气,不如便让妹妹再来舞一曲如何?”
“好主意。”司徒熙十分赞同,轻轻颔首后,他面向林嫏,扬声道,“嫏儿,难得遇上百年建国,不如你来舞上一曲可好?司乐房的舞蹈与你比起来,还是相当乏味无趣的。”
林嫏没有料到司徒熙会突然开口提出让她跳舞,一时之间没能反应。
“妹妹,大喜之日怎能没有极致的歌舞相衬呢?司乐房的舞蹈固好,可我们都是见过妹妹的惊鸿之姿的,所以……本宫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由你来舞一曲是最合适不过的,你看如何?”刘荏月眼中深埋着算计,却依旧用柔和的语气说着。
看着林嫏那怔楞的神情,刘荏月感觉到了无比的满足。看,她的一句话,照旧可以让司徒熙开口要她像一个普通舞姬一样,在众人面前跳舞,掩盖不住她以前从楼里出来的风尘之气!
林嫏的反应还算快,揪住了刘荏月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同时快速思考到若是跳舞倒也能顺她心意,于她有利而无害,跳一跳自是无妨,于是便笑意盈盈地应了下来,并没有一丝不愿:“既然皇上皇后都如此说,臣妾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说着,她站起身来,一袭粉红锦罗长裙明艳无双,她来到大殿中央,等司乐房舞姬们尽数退出,这才于万众瞩目的期待目光中开始翩然起舞。
林嫏的舞姿果然非同反响,一般人不能相及,仅是几个动作与呼吸之间,顷刻间已将所有人的注意拉过来,饶是刘秉文这等年岁已深、定力非凡的老臣,也都没能抗拒她的魅惑,视线紧紧地定在她的身上,偏移不了分毫。
林嫏极为满意众人的反应,抬眸对上司徒熙的视线,察觉到他愈加深沉的目光,她魅然一笑,更加柔韧地旋舞。
正当众人沉醉其中时,林嫏倏地腰身一转,袖中飞射出一道粉绫,长绫一端还握在她手中,另一端则是飞卷至她桌上酒杯边,一缠一卷,将它拉扯了过来。银色酒盏于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银色弧线,稳稳落在原位,惊起众人一边惊呼。
“好!”司徒熙带头大为鼓掌,看样子是十分满意。
刘荏月面色僵了僵,她没料到林嫏居然还留有这么一手,竟然又让她大放异彩,实在是失策。
受到鼓励,林嫏更是信心满满,手中的粉绫飞舞地更加耀眼凌乱,层层叠叠地笼罩着她,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都来不及反应。
林嫏见目的达到,眼中一道暗芒飞速闪过,手中的粉绫一个方向偏转,本顺着轨迹旋舞的绫罗登时离了中心,朝外飞速射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撺掇到了刘秉文的面前,只听得“哐啷”一声,刘秉文面前的酒盅被粉绫击翻,盅内酒水顷刻间便泼洒到他胸前,衣襟湿了一片。
“哎呀,丞相……”站在丞相身后的公公立刻脸色大变,冲上前便用手为刘秉文拍抚湿了的衣襟。
失手一击将众人的神智全部唤醒,本还在神游的表情恢复往常,一双双或探究或看戏的眼睛纷纷望向刘秉文,看他如何反应。
惹出大事的林嫏早已停止了舞蹈,惶然跪下,朝司徒熙叩了一首:“臣妾愚钝,连舞都跳不好,还请皇上、丞相原谅。”
“无妨,无论何事,意外都在所难免,不碍事。丞相若是介意,不如进入西殿换一身衣服吧。”司徒熙并未怪罪林嫏,在他看来,这样的意外并不至于重罪,更何况对象是她,自然更是云淡风轻地揭过。
刘秉文的脸色不霁,面有不善却亦无从发泄,只能垂首道:“是。”说着便站起身来,目光寒冷地看了一眼跪伏着的林嫏,任由身后的公公跟着,进入西殿换一套衣裳。
林嫏俯首在地,眼中早已不是惊惶,漆黑的眸子幽深,嘴唇紧紧抿着。
“嫏儿,别怕了,来,过来朕这边坐。”司徒熙见刘秉文已离场,目光再度落在林嫏身上,伸出手,他朝她露出一个稳重深沉的微笑。
林嫏抬首望向他,故意无视一边刘荏月刺目的不善目光,面部流露出一丝欣喜,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司徒熙的而身边,抬手放在他的掌心,倏地,他掌心一合,猛然用力,林嫏脚下步子一错,整个人向前一倒,已摔入了司徒熙的怀中。
“皇上……”林嫏嘤咛一句,小脸因为娇羞而通红。
“害羞什么?在座哪一个不知你是朕的女人?”司徒熙爽朗一笑,抬手抚了抚她绯红的面颊,随手拿起自己桌上的一杯酒,放在她唇边,喂她喝下。
林嫏也不推拒,就着他的手便仰头喝下,两人之间流转氤氲着的浓情蜜意,全然将旁人当成了透明人,同时也将旁边人气了个半死,特别是刘荏月与司徒燕。
可两人却是偏偏全都忽视了,眼中只留下对方,一颦一笑再装不下他人。
座下的大人们以莫国华为首,表情皆是扭曲不堪,可是那一股气憋在心里却是无处发泄,只能狂饮壶中酒,以此来缓解自己烦闷的心情。
很快,西殿处便传来了动静,率先快步走出的不是丞相刘秉文,而是那个随着刘秉文进入西殿的公公。他快步来到大殿上,神色犹豫,好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踌躇了半晌,引起了司徒熙的注意。
“德讯,你在那儿来来回回地做什么?有什么事么?”司徒熙吞下林嫏放在他唇边的西域晶莹葡萄,略带不满地问道。
“回皇上,奴才方才在丞相身上发现了一些东西……”德讯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下,表情诚惶诚恐,“不知该如何禀报,甚是急煞奴才了……”
“哦?你发现了什么?说吧。”司徒熙并不在意,随口一问。
德讯迟疑了片刻,突然上前,好像是决定要保密,打算悄悄告诉司徒熙。司徒熙微有不耐,示意陈敏康上前,陈敏康立刻得令迎向德讯,两人交头接耳了一番,陈康敏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再三向德讯确认了一番后,得到肯定答案,他这才讷讷退回来,面色古怪,附在司徒熙的耳边开始说起来。
“什么?确有此事?”司徒熙蓦然瞪大眼,薄唇紧紧抿在一起。
“是,奴才向德讯确认了,他说他看清楚了。还说,若是皇上不信,大可以查一查丞相换下的衣裳。”陈敏康亦是神情不安又凝重,老老实实回答。
“朕知道了。”司徒熙一甩衣袖,揽了揽林嫏,陈康敏立即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