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半月,天气渐渐晴好,大雪密集的日子已经过去,近几日皆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冬阳暖暖地照射在身上,让人懒意洋洋,好不自在。
林嫏安然地在宫内过着自己的日子,好似抛开一切,不管不问,甚至极少离开倾移宫。
然而她的息事宁人,安静度日,在他人眼中却依旧是难以容忍的存在,特别是司徒燕与刘荏月二人,其中以刘荏月为最。
前些日子,丞相府被查抄一案牵连甚广,甚至连其余三国亦是有所听闻,皇后虽未被废,然而却因此被禁足于千禧宫,形同软禁打入冷宫,人人都道,皇后已是形同虚设,如今在宫内,最受宠爱的是当今纯贵嫔,若是贵嫔诞下一儿半女,只怕这皇后也是迟早要废了另立的。
如此言辞,怎能让刘荏月不恨?
她虽然被软禁,然而消息依旧能传递,借由柳叶,她知晓丞相府中成年男丁皆被斩首示众,女眷与未成年男丁尽数打上奴籍,没入宫中一辈子为奴为婢……齐如玉等人她可以不管,然而对于这满门的仇,她却是忍不下这口气!
昔日多么辉煌的丞相一族啊!她唯一的亲弟才刚刚喜得麟子,却不想竟然遭遇飞来横祸,使致整个刘家绝后!简直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刘荏月独自坐于千禧宫大殿上,黯然的豆蔻依旧艳红却失了神色,狠狠掐着手指,她满心满念的皆是如何将林嫏这贱人打下去,狠狠折磨一番!
“娘娘,听那狱卒说,除去后来被实行刑法的男丁女眷外,只有齐如玉、叶子菁、林媛,以及她的孩子未在名单之列,还有林群与林姗亦是被排除在外了。”柳叶凑在刘荏月耳侧,详细地一一禀报道,“据奴婢所知,林媛与齐如玉的尸身留于大牢,不少人瞧见了,可叶子菁以及那孩子的去向……却是不得而知了。”
“孩子?你的意思是……林嫏将那孩子带走了?”刘荏月本阴沉着的面色陡然一变,斜眼怒视柳叶,长甲一拍几案,震耳欲聋。
柳叶仔细回想,肯定道:“应该是,大牢内并未找到小公子的踪迹,倒是听说有人见春茴随着贵嫔离开时手上抱着一个小包袱,奴婢猜想,八成是小公子。”
“林嫏!害我满门不够,还要将孩子带走?他是我刘家的子孙,何时轮到她来插手了?”刘荏月愤然起身,大步走向正门,然而步子还未跨出,已被门口站岗的侍卫们拦在了门外,“你们这群奴才,都给本宫滚,本宫要出宫!”
“娘娘,皇上有令,除他下令赦免娘娘外,其余时刻,娘娘不得跨出千禧宫一步。”侍卫铁面无私地回应着,丝毫不为刘荏月的皇后身份所动,“还请娘娘莫要为难奴才们了。”
“你们!”刘荏月欲骂出口,可又担心他们将此事告知司徒熙……她可还记得清楚,当初莫心昭被打入冷宫的原因为何。
可如今说也说不得,又不能出去,同时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心高气傲如刘荏月,她怎能忍受?
“好,你们等着,日后本宫再度得势之日,便是你们受苦之时!”刘荏月阴沉着脸,愤然转身,拂袖回到了内殿。
“娘娘切莫生气,皇上定然有回心转意的那日。”柳叶亦步亦趋紧跟,小心翼翼地劝道。
“回心转意?只怕皇上整个人、整个魂都已被林嫏那妖女吸食殆尽了!如何回心转意?”刘荏月无力地落座,凄然一笑,“更何况,丞相一门的案子,林嫏是主谋,皇上便是帮凶!即便日后本宫恢复自由,可又要如何面对皇上?面对这根本已不顾夫妻之情的负心人!”
言罢,她越想越气,抬手抓向一旁的白底溪旅青花瓷瓶便砸向深红的地毯,只听“哐啷”一声巨响,名贵的青花瓷就此碎裂……
刘荏月深深呼吸,胸口剧烈起伏,可见的确是气极了,却又无处宣泄,只能以此来表达愤怒。
“娘娘息怒!”柳叶差些被飞溅而起的青花瓷碎片割到,吓得小脸惨白,直直跪下身去磕头。
刘荏月不理,双目怒瞪着破碎的青花瓷瓶,目露恨意浓烈。
“本公主要见皇后,你们让开!”
正当刘荏月陷入怒意中不可自拔时,殿外传来妍飞公主刘荏月的跋扈之声,不多时,她明亮艳丽的身影便出现在月华殿之上。
幸得司徒熙并未禁止外人来探,因此司徒燕才不需又吵又闹便可进入千禧宫月华殿。
“燕儿?”怒意冲顶的刘荏月乍然见到司徒燕,一时未能反应,只是愣愣看着她。
“皇后嫂嫂!”司徒燕瞧见面色阴沉又煞白的刘荏月,不禁快步奔来,“嫂嫂瘦了,今日可是没有好好吃东西?那怎么成?”
“燕儿,无需说那些不重要的了。丞相一门已成定局,本宫如何已然毫无作用了。”刘荏月撇开眼,满眼低靡。
“嫂嫂说什么呢?虽然丞相一门被害,可若嫂嫂不振作,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林嫏那妖女?”司徒燕撅起嘴,撒娇道,“嫂嫂一定要振作起来,你是我璊国唯一的皇后,若你都放弃,如何帮助皇兄?如何助璊国无忧?”
刘荏月苦笑,满脸酸涩,轻声叹息:“本宫如何有那么大能耐?如今皇上不听本宫的,本宫人微言轻,也无办法。即使你我清楚林嫏是怎样的人,可皇上被蒙蔽双眼,还如何看得清?燕儿,算了吧,事已至此,回天乏力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此,只怕也要被刘荏月这番凄苦倾诉而暗斥林嫏是个搬弄是非、祸乱家国的妖颜祸水了,显然,司徒燕便是这其中之一,面对刘荏月这般凄苦哀怜,她内心更是愤愤不平起来。
“皇嫂,别担心!我有办法!”司徒燕振奋神色,压低声音道,“其实有件事我早发现了,可惜一直不确定,也不便随意提起,只是眼下顾不得其他,先将这事说出来,看皇兄如何评断!”
刘荏月奇道:“是何事?”
“便是林嫏与二皇兄啊!嫂嫂也发现了吧?林嫏与二皇兄之间……”
“燕儿,你可知此事万一坐实,只怕常昕王亦会被牵连?”
“皇兄顾念亲情,即便此事成真,皇兄也只会迁怒林嫏,而不舍得牵连二皇兄的!”
“燕儿,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皇嫂,如今你的皇后之位都快不保,还犹豫什么呢?要知林嫏那妖女下一刻不知会如何迷惑皇兄,若是不抓紧时机……只怕未来想要动手也晚了!”
司徒燕的提议并非毫无诱惑。刘荏月自然知晓林嫏与司徒煦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奇怪的联系……那种感觉骗不了人,更何况是她这般身处后宫这么些年的女人,更容易看出门道。只是如今她们无凭无据,仅靠两人之言,怎么让司徒熙相信?
“燕儿,你可想好了如何做?”试探性地,刘荏月微带怀疑。
司徒燕一提起此事便兴致勃勃,娓娓道来:“这简单,由我告诉皇兄,林嫏与二皇兄有染,然后让皇兄使计关押林嫏,再诱二皇兄暴露……如此一来,罪证落实,林嫏便是想要抵赖也抵赖不得了!”
刘荏月紧皱眉心,对于司徒燕的方式,她总觉得不甚可行。
“恐怕不妥。皇上向来看重面子,若是用此方法让林嫏伏诛,只怕……等于昭告天下,他璊国高高在上的元祐帝竟被一个女人背叛,而且那奸夫还是常昕王,你让皇上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他又有何脸面继续面对另外三国的国君?”
“皇嫂,你替皇兄考虑得够多了……可如今皇兄犯错,难道不需惩戒么?我倒是认为,便是让这悠悠之口说说也无妨,毕竟是他犯错在先,不是么?”司徒燕拉过刘荏月的手,心疼道,“怎么都到了这时,你还是在替皇兄考虑……”
刘荏月一怔,半赧然半真挚道:“可无论如何,皇上都是本宫的丈夫……本宫又如何狠得下心。”
然而话虽如此,刘荏月的内心却因司徒燕几句再掀波澜……
没错,司徒熙不顾夫妻之情,将丞相满门处决,她为何又要替司徒熙或是司徒燕的计划考虑什么?他们皇室兄妹的事,她懒得插手,更无兴趣插手……只是此次事关林嫏,她不得不上心……那女人,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只是刘荏月认为司徒熙无情,处决丞相满门,却忘了她本也是其中之一,可现在为何只禁足而无其他惩罚?若司徒熙真不顾一丝一毫夫妻之情,只怕她此刻亦是成了阴间一缕亡魂。
“不过既然燕儿你已有了这番计划,那便去做吧。即便是皇上不愉,难道还能将你怎么着么?”刘荏月柔和地轻笑。
“没错,我可是唯一的公主,皇兄能拿我如何?”刘荏月之言无疑给了司徒燕些许鼓励,本是无法百分百肯定的她此时更是信心百倍,乐颠颠地往外跑,“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同皇兄说了!皇嫂便安静等消息吧!”
“燕儿,注意措辞,以免惹得皇上不快。”刘荏月起身相送,目送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扬声提醒着。
司徒燕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快步离去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宫墙一角。
刘荏月凭门而立,凝视着司徒燕离去的方向,原本柔和的眸子此刻已然布满阴霾,带着仇视的目光,好似已经看到林嫏被惩处的画面,心头一阵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