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在心底咆哮,一低头,瞥见身上的男装,郁闷地趴下来,继续等待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出现在那条路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就要往前倾,猛地撞到窗台上,一个激灵醒过来,这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唔,还没有来么?
等等,忽然想起那帮人的习惯不太一样,“来人,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大人,此时正是夜凉风疾的时候,开窗可能会导致风寒啊。”一个小厮恭敬地回答。
“让你开你就开!”总不能告诉你他们都爱走窗户吧。我挥挥手,看着所有的窗户都被打开,满意地点点头,回过身,刚准备继续趴着等,忽然就听到几声不同的呼吸频率出现在大厅内,立刻绷紧身体。
“小离忧真是了解我……家公子啊!”听声音就知道是东枝。我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回过身,就看见东枝笑嘻嘻地斜靠着柱子站着,双臂环胸,一柄长剑被他握在手中,只在宽大的袖下露出一点剑身。大厅主座的东西方向分别坐着一男一女,都穿着白色的锦衣长袍,五官略有相似。
师傅还是一副从容淡然的样子,双手靠在背后。轶城手里握着茶杯,眼帘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幽深的黑眸,似是看着茶面,又似是什么都不在看,低声说:“上菜吧。”
咿?美少年饿了?这个,虽然不太符合那样的仙人之姿,不过好在我确实让厨房准备了晚饭一直预备着,人一来就摆桌。
“离忧许是很饿,所以快点上菜吧。”轶城又补充了一句。
你自己想吃就说,干啥要扯上我?调皮!我摸着脸站起来,刚想调笑,忽然愣住。
我嘴角的那些湿湿的是什么?什么?不会是迷糊睡着时,流的口水吧!我尴尬地抽搐着眼角,清了清嗓子,装作掩嘴咳嗽,然后迅速用袖子拭去口水。这期间轶城抬起眼帘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垂下去。这时我才明白,怪不得轶城一直看着茶面,其实是在遮掩眼底的笑意呢!
饭桌很快被摆开,我这才发现自己确实蛮饿的,既然刚才脸什么的都丢光了,那也懒得再矜持了,干脆放开嘴巴一顿吃。其实当将军好处真不少,从菜色就能看得出来。简直花团锦簇,至于为什么了不起呢,那是因为大多数我都没吃过……
最喜欢红烧鸡翅了,可惜它被摆在了我的左对面,完全够不到。我看着伸到极限也离鸡翅距离三寸的筷子,叹了口气。该死的工匠,敢把饭桌做这么大,不要让我看到你!
“哦呀,手短咧!”东枝兴灾乐祸。
我瞪了他一眼,把碗伸过去,看着就坐在鸡翅正对面的轶城道:“帮我夹两块放进来。”
这句话就像冷凝剂,空气顿时凝固了,除了当事人双方外的每个人都微微挑眉,尽管所有人都低头看着自己的饭碗,但眼中皆是流动着八卦的意味,把他们的眼睛变得闪闪发亮。
轶城没有看我,若无其事地将筷子探进鸡翅堆里,夹起一块放在我的碗里,又夹起一块放进去,然后再次夹起一块……放进自己的碗里。
于是我也淡定地拿回碗,和轶城同时把鸡翅放进自己口中,咀嚼,咀嚼,咀嚼,吞咽。
旁边的西桠担心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离忧你……忘记吐骨头了。”
……
“咳!!咳咳!呕----”我跪在痰盂面前,拼命地把那快梗在喉咙里的大骨头往外咳,指望它能出来,痛苦得直掉眼泪。
西桠在我的背上抚了几下,忽然猛地一拍,我身子一倾,那块骨头飞出。
真是不容易……我激动得泪流满面,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擦嘴,喘着气问道:“明明轶城也没吐骨头啊?”
“哦,公子很讨厌吃东西吐骨头这种事,觉得很不优雅,所以嚼的时候用了内力,吞下去时骨头已经化成粉了。”西桠很同情,“离忧你又不知道,好好的跟公子学作什么。”
我说我被美色迷惑了你信么?信了你能不嘲笑我么?轶城夹完时看了我一眼,别旁人略大一圈的瞳仁幽深如潮湿的黑珍珠,眼神如同北国初春的湖水,带着冰层的清新,以及冰层下隐隐的暖意,叫人不由自主地想一直看下去……行动,自然也跟他学了。
美色误国,美色伤身呐!我痛心疾首。
“嘁!我看,肯定是被我们公子的美貌惊呆了!脑子都残废了!”这时候听到南叶的声音,倒是有些微妙的意料之中。我四周环视一圈,却都没看见他的人影。
“笨女人,上面!”
我抬起头,一个被绳子绑得如同蚕蛹一般的人被倒吊在屋檐下,借着月色,我看见南叶肿得如同猪头一般的脑袋,轻轻挑眉,然后看向西桠:“你干的?”怪不得自从被西桠拖走后就一直没出现,细细数来,这家伙都在屋檐下挂了两三个时辰了!
停到我的话,猪头蚕蛹立刻激动起来,在半空中不停地扭动着:“不是她还是谁!死暴力女!离忧你会解救我的对吧?好姑娘!”
我眯起眼做思考状,拍了拍西桠的肩膀:“做得太凶残了……不过我喜欢!回头给你涨月钱!”
西桠得意地对我行了个屈膝礼,乖巧地答道:“奴婢谢大人赏赐。”然后和我一起放声大笑,在南叶哀怨的目光中离开。
翌日,黎明时分,太阳还未东升,我就已经被西桠从床上拖起来洗漱。
一边梳头发,西桠一边提醒我上朝时的注意事项,说着说着,忽然插了一句:“等会和公子乘一个轿子,你可要抓紧时间跟他好好请教一下朝廷中的势力划分。”
我双眼朦胧只是点头,忽然一个激灵醒过来:“什么?为什么?轶城也上朝?还跟我一个轿子?”
“是啊,公子除了是风城的副城主,还是朝中的二品大员,官拜中书令哦。虽然很多人说公子这么年轻做到这个位子是因为小时是皇上的伴读的关系,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是公子自己的实力。官员上朝都由特定的轿子来接啦,不过公子昨晚是宿在你府里的,要来两顶轿子太麻烦了,就取消了一顶。”西桠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总算是把我的头冠和官服整理好了。
我转了一圈,自我感觉不错,“没事了吧,那我走了。”
西桠嘟囔道:“总感觉我忘了点什么……算了你走吧。”
几分钟以后当我坐在轿子中稳稳当当地开始路程时,我突然明白西桠忘记的是什么了!是南叶啊!他被吊了一夜呢!如果在我回来之前西桠不能够想起这件事情的话,这个时间可能还会被延长半个白天,可怜的孩子!
旁边的轶城估计也是无聊,问我在担心什么,我很严肃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沉默了一会,忽然伏在车内的小几上,肩膀剧烈地颤动。
这一下着实把我吓到了,我试探地拍拍他,问:“轶城,你不会是在笑吧?”不是面瘫么。
他的状态很快恢复正常,直起身子,脸上还带着面瘫状态被打破后的诡异表情以及咋一笑的脸部神经质抽动,让我瞬间风中凌乱了。你你你,你这样完全把清灵的气场打破了知道么,一直坐在那不说话才像你啊,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毁自己形象!不过,就算是这个样子,还是很好看,嘴角上扬的弧度美好得像是蝴蝶飞过天际,笑意为纯黑的瞳仁增添了几分神采。
一笑,如莲花盛放,光华与风席卷而来,风里带着莲花的香味,倾国倾城。
他慢慢收敛了表情,看着我道:“从第一次到现在,每次见你,其实都会无奈到想笑,你还真是……了不起。”
“第一次才没有呢!我很淑女的跳舞,什么也没发生!”我反驳。
“不对,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轶城微微侧目,目光一直飞到窗外的空中,“恩,是两年前,我路过清山,就去看看姐姐。当时是半夜,你已经睡下了。我对姐姐的小徒弟有点好奇,就让她带我悄悄过去看了一眼。”
“那……”突然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你躺在竹床上睡得很熟,就是睡姿不大好,整个人扭到床的一边去,手里还抱着枕头,一张纸从枕头下面露出一角,姐姐就把它扯出来,上面画着一个凶恶的女人,还配着一句话‘师傅是坏人’。”轶城说得风轻云淡,我听得冷汗直冒。
……好吧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两年前的某天我一醒来就碰上师傅青黑的脸色了!都是你这家伙多事,害我那天多扫了三个时辰的地!“闲着没事干嘛跑过去看少女入睡!”我咬牙切齿。
他又是陷入沉默,很久不说话。半晌,看着窗外的天空,低声说:“因为那时心里,总觉得非见你不可啊……”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轿子却一停。随行的东枝在外面大声道:“二位大人,甲午宫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