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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意 沈家

沈帆的家在离安山镇三十多里远的大村庄里,沈帆和南宫玥一行人骑马进村正是夕阳如火之时,绚丽的天空与杨枊掩映的村庄溶为一体,一派详和宁静,让南宫玥心情大好,直想吟几首陶潜的田园诗来。

榆枊荫后檐,桃李罗堂前,七八间雅舍,三两栋小楼,前庭花开满树,后园瓜果成堆。沈帆的家宽敞雅致,情趣盎然。

扣开沈府大门,庭院里抢秋千玩的四个小孩就叫着:“爹爹,爹爹!”兴奋飞奔过来,是沈帆的三个女儿一个小儿子,最大的也就六七岁。沈帆一个个地应着,一路上紧绷的神色也松了下来,露出笑容。

那最小的儿子跑在最后面,却受到沈帆特殊对待,沈帆把他抱了起来高高举起,小儿子乐开了花,高高地傲视地面上的三个姐姐,那神情骄傲得像个小皇帝。

女儿们却不乐意了,叫嚷着:“爹爹偏心,我们也要抱抱!”沈帆只得把小儿子放在他脖子上骑着,张开双臂俯下身:“好好好……爹不偏心,都来一起抱抱。”把三个小女儿同时抱了起来。

沈夫人听到动静出来看,见儿子女儿都挂在丈夫身上便佯怒道:“你们这几个丫头,爹爹刚刚回家,不迎他进屋端茶送水让他歇歇,还缠着要他抱?”

大女儿就问:“爹爹你累不累呀?累了就不抱了!”沈帆笑答:“爹爹怎么会累呢?爹爹就想抱着你们。”笑容却隐隐透出些苦味来,不知道自已还能活几天,能抱的时候就多抱抱吧。对妻子道:“去准备好茶招待客人……”然后自已却抱着孩子去亭子里玩了。

沈夫人把南宫玥一行人迎进屋。

南宫玥望着外面陪子女玩耍的沈帆,不由得一声轻轻叹息。沈帆是视外人性命如草芥如蝼蚁,但对家人却是细心呵护百般宠爱。

南宫玥还记得她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在西隐山庄当护院的沈帆,那时候的他还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有着那样冰冷而凌历的眼神,从来不笑也不说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得挺直像一杆长枪,不会累不会疼没有松懈的时候,像没有灵魂没有感情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南宫玥感觉很内疚,如果沈帆真的死了,那么他的家人该怎么办?沈帆好不容易才变成一个正常人,才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怎能忍心去破坏?

南宫玥心里纠结着,在沈家后园里四处走。沈家其实挺大,沈帆有一妻一妾四个孩子,还有十几个下人。沈帆家产应该决不止十万两。沈帆至今对她还有所保留,那么,他是不信她会救他命了!

南宫玥在池塘边柳树下的石凳坐下,沈帆四岁的小儿子跑过来,仰着大大的脑袋好奇地盯着她看。南宫玥朝他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四岁小家伙却不回答她,反而踩着石凳爬上石桌来,身手敏捷,倒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小家伙站到南宫玥面前,俯视着她反问:“你叫什么名字?”沈帆重男轻女,他又是最小的孩子,都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南宫玥被逗笑了:“我叫南宫玥,你呢?”

“我叫沈子昂。”

“子昂,你真可爱啊。”南宫玥伸手捏捏他的小脸。沈子昂却突然搂住了她的脖子撒娇:“你抱抱我!”这小家伙一点不怕生人。

南宫玥不得不抱着他站起:“好,我抱着你,抱着你去哪里呀?”沈子昂乐呵呵地在南宫玥怀里乱蹦,开心叫嚷:“出去,出去,我要吃糖人!”南宫玥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屁孩跳我怀里来就是想哄我带他出去买糖吃!

南宫玥苦笑:“好好好……我带你出去买糖。”心里却纳闷,这沈府看来挺富裕的呀,怎么会连糖都不给小孩吃?

沈帆正从厨房出来,见到南宫玥抱着他小儿子要出门,连忙赶过来,一脸紧张样地叫住:“玥大小姐!”

南宫玥见他幅模样,心里有些恼火:“怎么,你怕我吃了你宝贝儿子?”

“我……”沈帆无言以对,“不,不是,快要吃晚饭了!”

“我们会在吃晚饭之前回来的……”南宫玥转身出门。“爹爹再见!”沈子昂流着口水乐呵呵地趴在南宫玥怀里朝他爹挥手。

“这边,走这边,走快点,快点!再快点!”

沈子昂在南宫玥怀里兴奋地乱跳,一手搂着南宫玥脖子,一手指着路,那嘹亮的童音在南宫玥耳边一阵阵地爆炸,搞得她晕头转向。

“呀——到了,糖人!我要猪猪,还要兔兔,还要花儿,还要,还要,我还要……这个,这个,这个!”在卖糖的铺子停下,小家伙眼花缭乱,兴奋得像是从没吃过糖一样。

南宫玥苦笑道:“好啦,你喜欢咱们全要了!”

小家伙拍手大叫:“好呀好呀!我全都要!”还不住乱跳,害南宫玥差点抱不住他。

南宫玥抱着小家伙,小家伙抱着大包糖,两人踩着夕阳回沈府。

“给你吃花儿!”小家伙倒还懂得感激人,举着个花状的糖往南宫玥嘴里塞。

这不你刚从嘴里掏出来的?我不要这个!南宫玥连忙把脸一歪,躲过去“不不不……你给我吃那个兔兔吧!”“好的,兔兔给你!”小家伙倒是挺大方的,立马换了个兔兔糖人给南宫玥。南宫玥一看,兔兔耳朵已经被咬下来了,还滴着他的口水。这又是个被吃过的。

南官玥正开口要拒绝,她一张嘴,沈子昂就已经把兔兔塞她嘴里去了,南宫玥嘴角弯下去:呜呜……你这臭小孩!

南宫玥想吐出来去涮口,但沈子昂含着糖乐呵呵地看着她,夕阳的金光照在他稚嫩的小脸上,他长长的睫毛在夕阳下仿佛是两道纯粹圣洁的金光,可爱的小天使!

南宫玥只得安慰自已:没事的,我跟蒙烨还从对方嘴里抢呢!忍着没把糖吐出来。

沈子昂摇摇她的脖子:“咱们走慢点……”

“为什么啊?”

沈子昂轻轻道:“娘要是看见我吃糖,她会生气?她会骂你的……”

“她生气?为什么?”南宫玥不禁笑了,这小鬼倒还会替别人着想,怕他娘怪罪我。

小家伙有些焦虑地抱紧了怀里一大包糖,轻轻说道:“她不准我吃糖……她会把糖扔了……”

南宫玥不禁摸了摸他的大脑袋,笑着安慰:“你别担心,我保证她不会生气,不会骂我,不会把你的糖扔掉的。”

“真的?”小家伙惊喜地问,然后脸上愁云散去,兴高彩烈地举着糖舞动。

“别跳别跳,我要抱不住你啦!”

“明天咱们再去买冰糖葫芦!”

“好好好……你要什么,姐姐给你买什么……”

南宫玥抱着沈子昂慢悠悠地走,沈子昂嘴不停地咬着糖,吃到第五个时,沈子昂终于停了下来,哎哟一声,手里的的糖掉在地上,一张小脸疼痛得皱了起来。把南宫玥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嘴巴疼——”沈子昂啍了一声就要大哭。

“来,张开,我看看!”

沈子昂张开嘴,一张嘴口水就流了来,那一嘴没长齐的牙全是蛀牙。

“难怪你娘不让你吃糖!”南宫玥嗔怪,伸手夺过他怀里那包糖摔地上去。

“呜哇——”小家伙闭着眼

睛张大嘴,仰天就是大哭。哭声真是惊天动地泣鬼神,要把南宫玥耳朵震聋了!

南宫玥欲哭无泪地边安抚他边加快速度往沈府赶。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两大桌盛宴摆着。众人都在等南宫玥归来,突然门外传来嘹亮的哭声。“子昂!”沈帆神色一变,身体就已经飙了出去。

南宫玥推开大门,一阵风迎面打过来,手里一轻,沈子昂就被人抢了过去。愣了愣,才突然看清原来是沈帆。然后沈帆寒冷凌历的目光射了过来:“你把子昂怎么了?”语气阴沉得可怕,脸上带着杀机,把南宫玥都给吓住了。

“爹……爹爹!”沈子昂睁开眼,哭得口齿不清,奶声奶气地叫。

沈帆查看儿子什么异样也没有,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许多,看着儿子问:“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牙疼……”沈子昂张开他的嘴给他爹看。

沈夫人气呼呼地走过来:“你又吃糖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你活该!疼死你!”

沈帆像是被什么噎到一样,脸上的冰冷与怒容消去,默默把儿子交到妻子手里,转过头来对着南宫玥,脸上有些尴尬。

南宫玥缓缓呼气:“我刚才差点以为你要杀我!”

沈帆一时间不知如何来答。

“算了,你爱子心切,我怎么会怪你?”南宫玥谈谈说着,边整理她衣襟,一脸的苦恼,她的肩上一大块湿透了,被那小家伙的眼泪鼻涕口水给弄的。

沈夫人走了过来,温婉有礼道:“玥大小姐若不嫌弃,就请先去洗个澡,换身奴家的衣裳。”

“那多谢了!”

南宫玥下去换洗。沈夫人抱着沈子昂去给他用药涮口。

沈帆命令下人再拿饭菜热热。

大家都到庭院中乘凉等待南宫玥。

夕阳沉了下去,院里灯笼烛火一盏盏地亮了起来,虫鸣鸟叫不绝于耳,沈帆道:“我去看看子昂……”便下去了。

圣剑城青衣高手们对视几眼,有人站了出来,仰望东方天空那一抺淡月,有人远眺着西方那抹霞光,有人倚着亭边柱子沉默,有人不耐烦地在花树间走动,也有一人悄无声息地在暗处隐退……

南宫玥穿着沈夫人广袖长带的衣裙出来了,那垂地的裙裾让南宫玥走起路来全身不自在,大家闺秀的淑女装还真不适合她。

饭菜热了又端上来了,厅中灯火通明,摆了两大桌,为让沈帆跟他的家人好好聚聚,南宫玥和圣剑城青衣高手们坐成一桌。沈帆招呼他们几声后就坐在他家人身边用餐。

有小孩在的餐桌总是特别热闹。南宫玥这桌却闷闷的,谁也不出声。

沈夫人喂沈子昂喝汤,沈子昂推开,任性大叫:“我牙疼!我不吃!”

沈夫人道:“这是汤,又不用牙,你不吃半夜可别喊饿!”

“不吃不吃,就不吃!”沈子昂跳起来就跑。

南宫玥不禁笑了,沈子昂就跑到南宫玥身边来,抱住她手臂,悄悄地问:“你明天还给我买冰糖葫芦吗?”

南宫玥忍不住敲了敲他的大脑袋:“你牙不疼了呀?”

“明天就不疼!”

“不疼才怪,你这个小家伙,牙都烂成那样了,你还想着吃糖!我才不给你买糖葫芦!”

“啍!”沈子昂就气呼呼地甩开了她的手,鼓着腮帮子瞪她。

“子昂,别闹了,快给我过来吃饭!”沈帆抱沈子昂过去,放在膝上,“来,喝汤,你要多吃才会快快长高长大呀!”

“我不想吃,不要!”

沈帆拗不过他,只得任他去了。

子昂却坐他怀里伸手往桌上一抓,抓了块的红烧肉往上举:“爹爹,我来喂你!”把肉往沈帆嘴里塞。沈帆倒笑了,张开嘴咬过去,像是吃着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吃完后低下头亲亲儿子:“真孝顺,还会喂爹吃饭了!”

然后小家伙就乐呵呵地笑,又往桌上抓。沈夫人拍开他的手,气恼:“被你这小脏手抓过,我们还怎么吃?”然后又向丈夫娇嗔:“你总任他胡闹!”

沈帆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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