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忘了谈了多久,王哥窝在沙发上,不声不响的睡着了。叫他半天也没一点反应,最后我把他连扯带拽的弄到卧室的床上。安顿好他以后,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在九的那个位置,看来今晚不用回学校了。
突然想起来好久没有许晓北他们的音讯,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提示音想了一声就接通了。“行啊,现在接电话挺有速度啊。”
“刚打完一电话,你就打进来了。我说你这总算想起我了?”
我接着他那话茬说道,“您多忙啊?这电话一天天太多,我不是怕耽误你业务么,就没敢讨扰。”
“滚蛋,你少跟我在这贫。我跟魏馨刚才还说呢,你这小子太没良心,出去了就不知道想家。”听许晓北说‘家’这个字的时候,打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感觉特温暖。
许晓北刚说完和魏馨在一起,电话另一头就传来魏馨的声音,“李昂,你给晓北打电话,不给我打电话,我要挑礼了啊!”
“我这不寻思给他打完再给你打么。”我狡辩道。
“得了,我的小心脏是彻底被你伤着了。”
我趴在沙发上,一边翻着茶几旁的杂志一边回应着魏馨,“我说你俩也没给我打电话啊?还在这挑我?”
魏馨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咱们谁也别追究谁了,都是在忙于为祖国现代化做贡献,偶尔会忘记联络革命同志是可以原谅的。”
我索性把杂志合上,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打算继续跟魏馨贫嘴。这时许晓北在那头把魏馨手里的电话抢了回来说道,“对了,告诉你一个事,国庆节我跟魏馨到西安去看你。”
“真的假的?”我听完许晓北的话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问道。
“真真的,你就等我们吧。”许晓北说完笑的的贱嗖嗖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挤着公交回到学校,我怕把杜淳吵醒,开寝室门的时候开得特轻。结果这小子光着膀子、披着一条毛毯,像得道高僧一样坐在电脑旁忙乎着呢。
杜淳往门口看了,又把眼睛贴回电脑屏幕上,说了句“回来了?”
“你这起来的也太早了吧?才六点多啊。”我反手把门关上说道。
杜淳起身抻了个懒腰跟我说,“我这是一宿没睡。”说完还打了两个特长的哈欠,眼睛弄的眼泪汪汪的。
“玩游戏啊?”我也把头凑了过去,看了看他的屏幕。
“能不能不把我想的那么庸俗?我在搞我的文学创作。”
“呦,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作家,有啥著作么?让我拜读一下。”说完还装模作样的给他作了个揖。
杜淳被我弄的有点不好意思,小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之前写过一本《我曾幻想过的青春》,那是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晚上回家随便写的。”
我一双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把音调突然拉高八度问他,“你说这本书是你写的?”
“当然是我写的,如假包换!”杜淳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曾幻想过的青春》是我们高中风靡一时的连载小说,刊登在一特别不出名的无良杂志上,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说,那本杂志完全是借着这本连载小说火起来的。单凭高中毕业时,班主任从办公室把没收我们的杂志卖了一百块的废纸,你就应该知道这本书当时有多火了。现在偶尔路过街边的报亭,还能看见那本杂志摆在最显著的位置。我当时并没有太高雅的文学品味,只是在听不进去课的时候在桌子底下翻翻同桌的杂志解解闷。不过后来也不可避免的庸俗了起来,跟着大家一起追连载。我认为这本书对我影响太大了,如果不看这本书,我高考至少还能多考七、八十分。
我一直认为这本书应该是一位满脸落腮胡子的大叔,为了吊唁逝去的青春而写的。万万没想到写这个东西的人竟然是跟我们一样大的小屁孩,而且现在还跟我同住一个屋檐下,同望一片蓝天。用句网上比较流行的话,这真是毁三观啊!
“你这本书也是要出版么?”我把注意力放到桌子上的电脑屏幕上。
寝室里的床是属于上床下桌的那种,杜淳单手翻身上床,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侧着身子对我说,“当然了,我从BJ来这之前,我家那的出版社就已经跟我谈完了,我定期交稿就行。”
“行啊,那你还在这学什么医啊?直接回家当个全职作家多好,还落个清闲。”
杜淳摆弄着手机,一脸无奈的跟我说,“我倒是想,可我家老爷子不干啊,他就想让我走学医这条路。”接着杜淳就开始向我倾诉他是怎么被他家老爷子逼上医学这条不归路的。
我学医的原因是因为高考考得实在惨不忍睹,不过他家老爷子让他学医的原因特逗,他爸年轻的时候是从部队转调到地方,部队上有一堆老战友。部队里的人混久的年头久了,身体上多多少少都有不同程度的老毛病,杜淳他爸就是为了这个才让他去学医的,然后学好了给他这帮大爷叔叔们看病。
我听完噗哧乐了出来,“你还挺听话,你爸指哪你打哪啊!”
“我要是不听话,我爸打的就是我!”杜淳哭丧着对我说道。
“对了,你一BJ户口怎么不去北大啊?背井离乡的跑这来?”
“我这不是被压抑太久了么,这山高皇帝远的,自己说的算多好。”
“我建议你啊,学学人家鲁迅前辈,弃医从文吧。”
“可别,真要那样,我爸能拿机关枪把我给突突了。”
“革命嘛,总是要有牺牲的!”我走到杜淳床前,语重心长的对着他说道。
“别跟我贫了,你电话振动了吧?我床都快被震碎了。”
杜淳这么一提醒我,我才发现放在杜淳床下的电话正振得起劲儿,屏幕上赫然显示李海静三个大字。自从王佳兴葬礼上见过她,就一直没在联系。接通后就问了问我在学校有没有课?包括我寝室号然后就挂了,弄得我特莫名其妙。
“我睡了啊,不跟你唠了。”杜淳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然后就把被子蒙在头上呼呼的睡了起来。
突然想起来有脏衣服还没洗,左手抱着一盆衣服,右手拖着洗衣板风风火火的就朝着洗漱间走去。
正当我洗的起劲儿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特别熟悉的尖叫声,紧接着传来一句“你谁啊?你特么有病吧?”,我脑海里闪过两个人物,李海静和杜淳。我急忙从洗漱间出来一看究竟,发现声音好像是从我寝室里传出来的。
当我走进寝室的时候,看到李海静在杜淳床前站着,床上的杜淳看样是已经生气了,但是对面是一姑娘也不好发作什么。李海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小脸红得快要渗出血了。
屋子里特安静,我们仨相互对着瞅了半天,半晌我开腔说道:“这,这是怎么情况啊?”
杜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什么也没说,把头扭到窗外说了句“这是你朋友吧?你让她自己说吧。”李海静转身看着我,可以明显看着她的手气的有些发抖。
“你……”我刚说一个字,李海静就一把把我推开跑了出去。我看了一眼杜淳,然后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等我追上李海静的时候,已经快到校门口了,真不知道是我太差劲了?还是这姑娘太能跑了?我宁愿相信是后者。
李海静阴沉着脸,破口骂道,“那王八蛋是谁啊?凭什么跟我喊啊?他有病吧?”说完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在一旁一时束手无策。
李海静揉了揉眼睛,调整了下情绪说:“我路过你学校,问你有没有课,想去看看你。结果谁知道你不在,我以为他是你就吓唬他一下,他就那么骂我。”
“他就那样,别往心里去。咱不跟他一样的,他素质那么低,是吧?”我安慰道。
“你说的轻巧,被骂的又不是你。有没有纸巾?”李海静捋了捋耳边的头发问道。
“你要干嘛?要上厕所啊?”
“滚滚滚,我现在脸跟小花猫似的,我擦擦不行啊?”李海静白了我一眼说道。
我笑了笑说:“啊,前面有个商店,我去买。”
“你还好意思笑呢!”李海静给我一拳说,“快点去。”
我一直认为李海静与魏馨的性格特别像,但是今天发现她俩还是有区别的。魏馨是属于纯纯的女汉子,而李海静是外表强悍内心脆弱得不得了的那种。如果今天换成是是魏馨,那杜淳指定得被大卸八块。
“拿着。”我把刚买完的湿巾递给她。
李海静走到停在她最近的一辆车,照着后视镜就开始擦她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脸,用手指轻轻的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接着又做了两个古灵精怪的表情。然后回头微笑着对我说:“我没事了,不过你告诉你寝室的那个谁,今天的事儿没完。”
“算了算了,看在我面子上,别跟他一样的,他写书写傻了。”
“我呸,就他那样,还能写书?”李海静刚刚压下去的火,貌似又让我挑起来了,说完自己还拍了拍胸口。
“《我曾幻想过的青春》看过吧?”
李海静点点头,“嗯,看过,你别告诉我是他写的?”
“就是他写的。”
李海静差点没被我这句话噎着,半天憋出一句,“得了,我就当没看过那本书吧。”
“好了,我请你吃饭吧,你这么远来看我,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一下你。”
“你认为我现在这种状况还能吃得下去么?”李海静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不吃拉倒,我还省下了呢。”
“好心情彻底没有了,拜拜了您呐。”李海静说完钻进路边的出租车,冲我摆摆手就走了。
我刚转身准备往学校里面走的时候,看到了王哥朝思暮念的冷晴正在对面的马路上。
“冷晴。”我一边过马路一边喊道。
冷晴顺着声音传递的方向看了过来,一脸惊讶的样子,这种表情一直延续到我跑到她面前。
“真没想到在这能看到你。”冷晴笑了笑,但是还是难以掩饰脸上透露出的尴尬。
“嗯,我来这上学了。”我指了指身后的学校说道。
“不错嘛,考上这可真不是说考就能考上的。”
的确,我为了能进入这所学校,我还真是没少努力,就差把‘头悬梁、锥刺股’这种土方法用上了。
“有空么?能跟你谈谈么?”我问道。
冷晴犹豫了一下,“好。上车说吧”说完指向停在路边的车,示意我上去。
“你知不知道王哥也在西安?”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么?”冷晴淡淡的说道,感觉她内心没有激起一点涟漪。
“你怎么想的,能跟张博文在一起?”
冷晴特别轻松的说:“我喜欢他,他懂我,而且各方面都符合我的标准,正好他也喜欢我,所以就在一起喽。”
“那王哥呢?他从高中毕业到现在等了你七年,你俩就这么完了?”
冷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嗯,就当我对不起她吧。”
我感觉再谈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毕竟我俩关系也不是太瓷实,有些话也没法说。
“好吧,那我替他说一声祝你俩幸福。”
就在我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冷晴喊住了我。“别让他再等我了,有好的就赶紧找吧,我过几天就要跟张博文回哈尔滨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放心吧,王哥会幸福的,这事你就不用您操心了。”我把‘您’这个字故意说的特别重,说完我把车门重重的关上。
我在往寝室走的一路上,都在考虑怎么跟王哥说这个会让他绝望的消息。直到我躺在寝室的床上,还没想出来要怎么去说。我看了看杜淳,他貌似还没从刚才李海静的噩梦中清醒过来。
我是属于有点事就能让我瞪着眼睛直到天亮的那种人,心里搁不住事,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直接告诉王哥。
还没等我给王哥打电话,王哥的电话先打了过来,我俩在打电话这件事上特别有默契。
“怎么样啊?心情好点没?”我问道。
“就那样吧,有啥好不好的。我跟公司请假了,今晚继续喝点?”
“行,再叫上窦聪和李海静吧。”大家也好久没聚了。
“那就这么定了,晚上见。”
在王哥要挂电话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对了,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有事晚上见面再说吧,我这头有点疼,我再躺一会。”王哥半死不活的说道。
为了不让他现在彻底死过去,我还是决定现在先不告诉他冷晴的事,“行,你先睡吧,晚上再说。”
挂掉王哥的电话,我就开始联系窦聪和李海静。不巧的是窦聪出差去外地了,不过在李海静在电话里却是热情高涨的。
在夜色刚刚笼罩整个天空的时候,我穿得人模狗样的走进我们的老据点。王哥和李海静早就到了,坐在角落里那个熟悉的卡座上。我走过去刚坐下,李海静就打开一瓶酒递给我说道,“某人迟到了,老规矩,自己看着办吧。”
“好吧,我认罚。”说完一起一扬就把手里的酒清理掉了。
“呦,这一回校园了以后就是不一样啊,喝酒都有那种青春的气息。”王哥看着我手里的空酒瓶说道。
“滚蛋,你就挖苦我吧。”我一边开另一瓶酒一边说道。
“对了,你今天下午在电话里要跟我说什么来着?”王哥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啊,就是……”
“李昂,你包里电话振动了”李海静把我放在一边的包递给我,我看了一眼发现是班任打过来的。便对王哥说道:“等我一下啊,我接个电话。”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洗手间接班任的电话。
“喂,赵老师。有什么事嘛?”
“明天早上把你们班级统计表交上来。”
我突然心里一沉,好像老师交待过我这个任务,可是早就被我抛之脑后了。我仍然非常淡定的说道:“啊,行,没问题。明天早上给您送到办公室去。”
“嗯,行。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嗯嗯,老师再见。”
“又是哪家的姑娘啊?”我一回头,发现王哥现在我身后。
“你多猥琐,偷听别人打电话。不过让你失望了,我们班任打的”我对他竖起中指。
“切,我是来上厕所的。”说完就走到小便池前欢快的倾泄起来。
“我得回去了,今晚就这么地了。”
“干嘛去啊?这才几点啊?今晚去我那住吧。”王哥回头一脸不情愿我走的样子。
“诶,你看着点,尿鞋上了都。”
“哎呀我艹……”王哥一边骂着一边跺着脚,估计是在心疼他锃光瓦亮的皮鞋就这么让尿给泡了。
“改天的吧,我还有事没弄完呢。”我拍拍王哥肩膀说道。
“好吧,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吧。”
出了莎莎门口,等了半天都没有出租车。就在叫天天不灵的时候,看到一辆显示空车俩字的出租车向我驶来,我连忙招手拦了下来。一上车我就说道,“师傅,去第四军医。”
司机师傅从倒车镜里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回头问道:“上次你那个朋友救过来了么?”
我感觉声音有点熟悉,最后想起来是那天我着急去王哥家坐的就是他的车,如果不是他一张口就自然流露出的TJ味,恐怕我还真想不起来。
“真是巧了,我每次危难的时候你都能冲出来,你真是一救星。”
“那是了,在这打车不容易,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要是用车就找我,保证随叫随到。”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把名片接了过来放入挎包里说道,“行,以后少不了麻烦你的。”
“嗨,什么麻烦啊,我这也是为了养家,我还得谢谢你呢。”
晚上马路上的车仍旧很多,堵的特别厉害。在等红灯的时候他就又发挥他的强项,跟我一顿侃大山。不过侃归侃,他还是在寝室大爷快要锁门之前把我送回寝室。
到了寝室我就开始忙活班任交待的事,直到到快凌晨三点我才解脱出来,慢悠悠的爬上床、盖好被,正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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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中秋节晚上更了一章,祝大家节日快乐,多吃月饼。顺便说一句,唐山的小姑娘长的都挺好看的,偷笑、偷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