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绿皮小火车碾压着铁轨,经过一大片长着茂密蒲公英的开阔地。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卷上了半空,飘向了远方。一帮脸上带着青春气息的大学生在一起笑过,哭过,拥抱过后就各自踏上了各自回家的列车,结束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我也不例外,光荣地成为了社会主义待业小青年。我叫李昂,毕业于一所不出名还有点坑爹的医学院。现在拿着五年换来得毕业证书坐在回家的火车上。有时候挺感慨的,为了这个写着某某大学毕业证书的这张纸,荒废了自己宝贵无价的青春,但是我现在更加感慨的是我没买到卧铺,是小硬座。从齐市到我家用的时间都够出省的了,我已经无力吐槽绿皮小火车的速度。每次回家对于我来说就像在剥皮一样,本来打算到了家我跟没事人一样,跟我爸妈吹嘘我未来的宏图是怎么怎么样的伟大,可到家没用上十五分钟就睡得跟死猪似的,毕竟折腾一宿,有些累了。
一觉醒来已然接近晚上,老妈已经把我最喜欢吃的那几样菜做好,看的我眼睛发光。事实上,就是这味道把我从梦里给勾出来的。拿起筷子上下飞舞,等饭好的时候,我已经吃了个半饱。老爸也还是每顿都得喝点,也忘了他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在家里的这十几天过个得跟土皇帝似的,但没过多久就被一个医院的招聘电话打破了,大概的意思是问我愿不愿意去,去了就能上班。于是第二天我就踏上了前往哈市的火车,临走的时候老妈不断叮嘱我怎么怎么样,工作要努力什么的,而老爸把我的行李放在一旁,自顾的抽上了烟。当然,自己的心里美的跟吃了蜜似的。一句话可以总结我现在的心情,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也庆幸自己在毕业招聘会上乱投的那些简历没有石沉大海。
哈尔滨是我们省的省会,这里充满着生机和朝气蓬勃的活力,在大马路上有着数不过来露着白花花大腿的美女,虽然不是我的,但是看着心里也得劲儿。录用我的是一家小医院,毕竟像我这样本科毕业有医院能用我,我就已经感激涕零了,好的医院现在最起码得研究生学历,这不要了我老命了么?我很安于现状,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小旅店落脚。对于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乱糟糟的,有很多事要做,但是却又不知道从哪件事做起。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你好”我客气的说道,“你这来到我的地盘上也不找我啊?”一个女汉子非常豪爽的说。我突然想到我在来之前在空间发了个说到h市来工作的说说,估计是对方是我一朋友。
“唉,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是魏馨啊”对方显然不满意了。
对,就是她,我说怎么感觉这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呢。魏馨,当初在初中的时候,我们关系就特瓷实,她啥啥都好,就是对读书没天赋也没兴趣。高中没考上,家里把关系都已经疏通好了,背着书包就能去上学了。可她像中了邪似的,就是不去。死活就是要去卫校当什么白衣天使。不过真没想到她竟然也在h市,并且在一家医院当护士,这让我挺意外的。
“嘿嘿,原来是你啊,你也在哈尔滨啊?”我反应过来说。
“恩呢,我在这都好几年了,你在哪呢?我找你去。”她还是那么急的性子,我说到“我这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哪是哪啊,我现在在火车站附近呢。”
“哦,火车站那有个肯德基,你在那等我吧,我半个小时就到。”
正当我百般无赖的刷着人人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坐在我对面了。“哎呀,还是这么漂亮啊,大美女?”
她不好意思道“还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胖,嘿嘿。”
其实她性格较为急躁,长相一般,但是跟她那可爱风格搭配起来,感觉是相当的和谐,属于典型的人前女汉子、背后小女人的那种类型。
“你怎么寻思来这呢?打算要干什么啊?”她嘬了一口可乐说到“这有一家医院要我了,我过来看看呗,要不在家也是干待着,待不住啊”我比较无奈的说到“哪家医院啊?是我们医院么?”她大嗓门子又展示出来了,她一激动的时候说话声音就特大,这个是她一直都改不了的毛病。
“在人民医院,跟你不是一个地方。”
“那个医院啊,有点小,不过还可以,离我的医院不远,就隔三条街,没事来找我玩袄”她高兴的说道“那是指定的啊,以后没事就去找你去。”
“那你住哪啊?租到房子了么?”她问道“没呐,我这现在火车站旁边的小旅店先住着呢,打算明天要找。”我无奈的说道。
“好吧,那你抓紧找,市区太贵了,你可以去离市区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看”
“嗯,是啊,大城市么”我笑着说她也笑到,“那我领你去溜达溜达吧,让你见识见识大城市的繁华”
跟魏馨溜达了一下午,她带我去了几个比较标志性的地点,避免我迷路。
回到那个小旅馆里,感觉霉味有点太重,明天指定得搬走,要不早晚有一天会熏死在这里不可。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呢,思绪又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一看,是我王哥。王哥叫王俊义,是高中时的几个铁哥们之一。王哥比我毕业早一年,学的是市场营销,前几天被别的公司挖走了,是相当的抢手,我们叫他跳槽大王。
“还是你有良心,还记得关心关心我”
“怎么样啊?昂子,新城市还习惯不?”
“还行吧,凑合过呗,还没报道呢,打算后天去,明天找房子去。你怎么样了?跳槽去的新公司挺好的呗?”
“还行吧,不过感觉经理有点得儿,我刚去那天跟我说,啊、你就是小王吧?他才特么是小王八呢!全家都是小王八!!!”王哥非常气愤得说道“王哥,谁叫你姓王的,消消气,不跟他一样的,哈哈”我依旧还是忍不住笑了。
跟王哥又吹了半天牛,然后就睡了。
等再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了,起来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便给魏馨打电话。昨天下午溜达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今天她休息,可以给我当向导,免费的向导不用白不用,正好我也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走丢了,再麻烦警察叔叔怪不好的。
电话刚通就听见她非常懒散的声音,“喂,谁啊?”
我一猜她就是连看都没看就接了,“你说我是谁?把给我当向导的事情忘到脑后了吧?”
紧接着就听见了高达170分贝的。啊。。。还好我自己有提前量,把电话从耳朵移开。
“哎呀,你等我一会啊,昨晚跟朋友玩的太晚了,等我电话,我现在就马上收拾。”
还来不及我说话,魏馨就把电话挂了,她就是这么一风风火火的姑娘。
两个小时候后我俩开始找房之旅,在h市想要挑一个又便宜又方便的房子是非常难的,看了好几处,最后选定了离我工作的医院比较近的房子,虽说比较近,但那也是三十多分钟公交的距离,一个月五百,还是跟别人合租。但是让我欣慰的是家具齐全,进去就能直接住。下午就待着行李入住了自己的‘新家’,魏馨也帮我忙上忙下,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女朋友柳晨,我们在大学认识的,并且很快发展为男女朋友,现在成了异地恋,她现在仍在齐市。记得我们在大学的时候曾一起帮她的一个朋友收拾屋子,她就跟我说,等你工作租房子的时候我也帮你收拾,可是现在帮我收拾屋子的却是别人,不是她,不禁有些许失落。魏馨忙活完了就被电话叫走了,风风火火的,我感觉用这个词形容她最为贴切了。
魏馨走了以后,感觉屋子一下静了不少,跟我合租的那个人我还没有见过,房东只是说是男的,然后交给我一把钥匙就走了。我躺在床上突然内心感觉空荡荡的,拨通了柳晨的电话。
“亲爱的,怎么样了?新环境还适应么?”电话刚通,柳晨就关切的问着。
“还好,一切都安顿下来了,我没事的,你就放心吧。”我回应道。
“我昨天太忙了,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太累了,宝贝对不起啊。”柳晨待着愧疚的语气说道。
“哎呀,今儿跟我这么客气了?”我调侃道。
“我多有礼貌啊,是吧?我可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她一向这么恬不知耻,我已经习惯了。
“没事的,忘了出忘了呗,你最近怎么样啊?”
“我啊,我爸给我办完工作了,去第一医院,前天就已经开始上班了,这几天给我累完了。”她抱怨道。
“哎呀,多好啊,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柳晨属于典型得高干子弟,自然毕业后也顺利得进入较好的医院,人生完全按着家长规划出来的轨迹往前走。我每每想到此处,顿时那种‘恨爹不成刚,恨爸不双江’的愤青思想就涌了出来。
“哎呀,我妈回家了,不能跟你说了,等我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袄,么么哒。挂了”
我刚想说些什么,她就把电话挂断了。因为社会阶级问题,她家里极其反对我俩在一起。原因很简单,是小资生活与劳苦大众的根本矛盾,就在这种压力下我俩已经坚持了三年。柳晨长相一般,要是把她扔人堆里,指定不显眼,但是你要拉出来单独来看,怎么看怎么舒服,是那种典型的气质女孩。跟她在一起,我比较更注重的是感觉。我俩能够在一起坚持三年,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坚持下来的,不过柳晨说过她爱我。
第二天一早就被阳光给晃醒了,昨晚稀里糊涂就睡着了,窗帘也忘了拉。这个窗帘是魏馨昨天在超市非要让我买的,我说我这一大老爷们用不着,也不怕看,谁想看就看呗。现在想想,的确很有用,要不我得天天都得让早晨的阳光晃醒。内心突然对魏馨这一高瞻远瞩,不禁产生了犹如涛涛江水般的敬仰之情。洗漱完毕,来不及吃早饭,就赶紧挤公交杀向人民医院。不过市区早上的交通真不敢恭维,主要交通干道就跟便秘一样。公交司机估计也特为我们着急,只要稍微不堵的地方就把油门踩到底,就这么个亡命开法,还用了将近五十分钟才晃悠到地方。
人民医院,听起来感觉这医院错不了,但是当我看到眼前这个医院的时候,我发现跟我想象中有所偏差,而且还不小。不过听魏馨说,之前一个地方是原来哈市的市中心。后来随着城市建设,整个城市往南扩张,这很快就成为郊区了,城市中心也被新的开发区替代了,不过这是正经的老医院了,在当地还是有很多人依赖的,尤其老年人居多。
进了医院,找了个护士打听院长办公室,还特意在办公室门口检查自己的仪表,确定无误后,才敲了敲门。
坐在里面的是个老头,不过那阵势也确实有院长的那种范儿,小眼镜一卡,板着个脸,人五人六的。
“您好,我是李昂,就是前几天你们打电话的那个。”我谨慎的说道。
紧接着就无非像查户口本一样问东问西,最后开出的条件是三年之内考下助理医师,五年内考下职业医师,月薪一个月一千五,三个月后转三千。
其实现在的我,多么丧权辱国的条约都能签,只要你给开工资就成。一点也没考虑的就应下了。不过后来自己回家冷静下来一想,自己可真是够堕落的。
“好的,希望你可以在这好好干,这几年已经很少有年轻的大夫来这了,一般都去市区里的大医院了。”院长在我答应在这个工作后,脸上冰冻的风霜一样的表情缓解了不少。
院长拿起电话叫了一个护士吩咐了句,然后跟我说“你去外科吧,让郑大夫带着你。”
接着我就跟着叫来的那个护士走了。左拐右拐的走过几层楼,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办公室,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某一个科目的老师办公室,估计坐在这里的都是这个医院的外科大手子。护士把我带到郑大夫办公桌,跟他交待了一些事,然后就离开了。
“小伙子,新来的?叫什么啊?”一个秃顶的年男子问道。
“您就是郑大夫吧?我叫李昂,是新来到这个医院的。”我回答道。
“嗯,以后我就负责带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那个角落的桌子是你的办公桌。”
“知道了,以后就请郑老师多多关照了。”
在忙活完一系列的事情以后,我就在那张桌子上无聊的消耗时间。我整个下午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看着墙上挂的那个复古式的大钟,盼着四点半的到来。在我不知道是第几十次抬头后,终于结束了我装孙子的第一天,想想以后还要在医院装很久,我的心情忽然就特悲伤。
出了医院,我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了,现在这种状态自己根本开不了伙。想了想来到这的这几天都是魏馨帮着忙前忙后的,怎么也得请人吃饭表示一下感谢才对,于是就拿出电话给魏馨打了过去。
“小没良心,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啊?”电话的另一头伴着吵杂的音乐。
我笑着说道,“我这不感谢您这几天的贴心照顾么?顺便问问您有没有空,赏脸跟我吃个便饭?”
“呀,跟我还客气上了,工作怎么样啊?还顺利不?”
“还行吧,你到底去不去啊?痛快点,我都饿不行了。”我不耐烦的回答道。
“你看看,装不下去了吧?用这种态度对待我,我真没看出来你哪有感谢我的意思?啧啧”她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