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人们的灵魂,拥有冰火混杂的两极;你是否希望、有另一个自己?
——导语
宜城的大战中,由于对方主将孤身袭营、大军在还未来得及休整之时,已然被那麒麟以及无戒的骁悍所震慑,未战自败、损失惨重,退守襄阳。徙武也失去了踪迹,有传言在兵营里看到他和那骑着麒麟的光头大将曾对峙的,也有传言带着简校尉逃脱了的,总之没有人会想过、可以战胜无戒那样的人。没有人会去挂怀着死去的人念念不忘,即使是他们的亲人、失去了至亲也不会失去世界,人们还要坚强地活下去。所以打着大楚少主的名号、竖起了平乱安民的旗号,简扈联络原众楚将、与西河率领的诸山河修士豪杰结为联盟,约定以徙武为国主、不日发檄文征讨南蛮。
如果悔恨可以改变什么、我们就不需要悔恨了。
你完全可以、凭借着铁城之主的身份和力量,终结这一切、也夺回你不想失去的东西。
如果是那种不可操控的力量,或许可以终结这一切、但是我却无法保证,这能给我想要保护的人、带来拯救还是灭亡。
当身着紫藤长裙身材高挑冷若冰霜的女人突然出现时,说徙武没有欣喜是骗人的。两个人相识于红莲的总坛,隔了一层凉城的关系、不冷不热,从来没有单独说过话,就好像碰到几次的陌生人一样、眼熟而已;后来凉城失踪,樱的伤情好转、徙武接掌红莲的教务,白芷就悄悄地消失了踪迹。
有时候灭亡和拯救是无差的,像是同一事物的两面、不同的只是你所处的位置而已。
苍黑的斗篷被雾气润的潮湿着,不觉已经在这毫无生机的、血腥冲鼻的地方呆坐了一夜。
第一次唤醒红莲的能力,对魄动和灵力什么的、完全没有感觉,虽然救了自己的命、却也杀死了很多人,甚至还伤到了救自己命的人;第二次解放红莲,那样异常强大的力量怎么都压制不住,造成了山崩地裂、岩浆横流的另一番地狱景象,最后不知道伤没伤到那神秘人、凉城因此,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感觉,让你无时无刻不受煎熬、感觉着他每时每刻都在因你受苦,那种不安内疚愧悔无法寄托、只能埋在心底。第三次解放红莲,自认为能够入细入微的掌控一切,尽可能少的伤害生命,却不想已然被暗自侵蚀、结果导致两军互戮,韶衣失踪。
五年前,当韶衣知道将要嫁给徙武时、平素里跳脱雀跃的女孩忽的沉静下来,忸怩着自语:“谁要嫁给那个笨蛋啊……”殊不知一切都是决定好了的,按照命运写好的剧本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将人们逼进无法抉择无法逃脱的深渊。五年里她一介女流,公爵府出身的大小姐、是如何背负着被抛弃的委屈和屈辱,依旧言笑晏晏的面对这个无法逆转的绝情冷酷的尘世,她随着兄长迁徙到最危险的地方、每日风沙作伴;本该是花一样娇艳的岁月、怀揣着对一个人的莫名期待,将生命挥洒在征尘四起、热血飞溅的战场;无法想象她一个终日里养尊处优游玩赏景的人,是如何躲过一次次的死地,如何学会忍受血腥,如何放下矜持与尊严,穿梭于险象横生的战场……
“你在这自怨自艾做什么?”白芷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男人、与五年前相比,更加沉默寡言。
“我在等天亮。”悲恸也好屈辱也好,统统不曾流露丝毫。人们通常以为看不到或无法相信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所以铁血的人并非无泪无情,相反、一凝神,一回首,他们的感情已然匿迹于你看不到的瞬间。
“害怕黑暗么?天亮了你又能做什么呢?”凉叔舍命救护的人,就只有这种程度么!
“害怕自己屈服于黑暗。”深有意味的抬头看向白芷,神色悲戚、语音浓重。
这个男人啊,一直在与躁动着的另一个灵魂争斗;压抑着焦虑思念,强忍住愤怒悲伤,因为每一种感情的失控、都会令他后悔不及,身负力量强大无比的人、确实该有配得起这样力量的灵魂。
“白姑娘可曾怨恨我?”徙武缓缓转过头去,眺望着东方已经微亮的地平线。
“因为凉叔的……”徙武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堵在胸口,呼吸越来越滞涩,忍不住微微颤抖落汗。灵魂所受的伤害是如此具象化,仿佛一簇团团扎满心脏的细针、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几欲窒息的疼痛。
“那又无关你的事,是他自己逞强活该……慢着,与我什么相干。我何须怨恨——”忽然发现徙武有些不对头,胸口附近贯穿一样的红光若隐若现。暗暗低头深思:五年前红莲噬血解放,释放出来的力量显然与传说中相距甚远、而且五年的时间,铁城的封印都并未松动,说明‘那个’还不能完全脱离封印,侵夺这个身体的控制权;说不定徙武的体内、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力量,在消耗徙武灵力的同时、也在与‘那个’抗争,否则红莲一旦弑主之血、不出三月,其主必定失控暴走……
“蛰居潜伏在我体内的……要压制不住了……”伴随着第一缕光跃上城墙,撕裂灵魂的痛在身体里蔓延、徙武挣扎着栽向城下,任他是神祇转世也好、这样栽下去势必脖梗折断……白芷飘身跃下城墙,堪堪快要抓住他的时候、忽然一阵红光乱闪,惊得她回手遮蔽——不但没有救到人,自己也乱了阵脚、正待要施法术护住两人,手脚像是被绑缚一般、不能动弹,原先失控载落的徙武却忽然抬起头、冲她诡异一笑,翻身落在地上。单手轻轻一拢、白芷就失去了跌落的气势,被他拢至身前。定定的望着这个冷傲的女人,细柳一般的眉眼闪避着,似乎失却了力量一样毫无反抗;徙武的两只眼笑眯成两条缝,挑衅的说:“你再不反抗,我可要亲你喽!”白芷顿然一惊,接着便要出手、谁知徙武料定先行,捉住她双手抵在腰间,得逞似的抬起她的下巴:“你不反抗,我当你是默许喽!”
火!火热一样灼烫的唇覆上来的时候,白芷心里那根绷紧的弦禁不住一松,浑身都软绵绵的;任凭他轻松地撬开了牙关,手脚却还象征性的挣扎几下。倘或单单只是肉体的接触与表达已经令人们情不自禁而失控,又该如何证明、伏在你身上低语的人,是确实爱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