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之后,当小骨头的魂像被竖立在帝国的风雨广场之上,面朝着帝国,接受万人的敬仰的时候,小骨头却站在城墙之上担忧地看着风中的帝国。也许这是小骨头这以后很多年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面朝帝都之外的荒野,小骨头总会想起多少年前帝都午后的那一抹阳光和阳光下洒脱的老道。
那一年是帝国开元年,秋意正浓,帝都微凉。天空之上和多少年之前今天一样,蓝波千顷,凝碧如水;长空之下,金黄麦浪跌宕起伏;极目之外,是孤影重重的阴风密林,树林的后面是若隐若现的荒丘,远望去只有一些淡墨浅山罢了。傍晚时分,轻轻的乳雾浮起在丘顶之上,落下的帷日,如美人之唇轻吻在白雾唇边。秋风过处,是隐隐约约的官道,白日的车水马龙随着笔直的官道消失在远山青雾中,官道旁杂草里,一汪澈泉汩汩而流,勃勃生机跃然帝都。
夕阳天际,一个黑点自由远而近从落日中飘来。一只大鹏从天而降,其背似泰山,翼若九天垂云,御风而下,鹏背上一名道人飘然尘外。只见那道人面白而润,双眼精而深邃,洞悉千秋,花白的络腮胡,整然的八字须。万道金光冠于顶,一袭白袍挂于身,背负乾坤晓阴阳,胸前白袍通古今。道人落地之后,伸手一挥,千尺巨鹏,一声长鸣,背负青空起平地,扶摇直上九万里,绝云逐日而去。道人道袍一挥,清泉露于野,再伸手一招,一流清泉凭空吸入嘴里。道人饮罢了,抚肚大笑道舒服。
就在道人刚欲转身而去之时,一阵风过,泉眼旁荒草地里一个骷髅露了出来,但见那骷髅衣衫已尽风蚀化粉,风过处皑皑白骨拄剑曲腿依在清泉灌木旁,颈上一个白鱼玉佩温温而润,玉佩竟缓缓吸着泉水,凝成水雾缓缓滋润着白骨,细看去白骨之上已有玉色。“败兴,败兴,竟然饮到尸泉之水”道人眉头一皱口中咕囔道,“待老道我算上一卦。”老道掐指算起,却见那老道指尖金光微闪。不一会儿,老道眉头紧皱,似是遇到了一片迷雾。老道摇了摇头,几步走到骷髅旁朗声道:“小骨头,你是那大奸大恶还是千古圣贤,是王公贵胄还是平头百姓,是脱离轮回的证道之人还是六道之中的生死轮回,竟然让我看不破也算不透?罢罢罢,今天你遇到我老道,想必是有缘之人,老道一生追求逍遥自由,潇洒随意,不想承你人情。你用肉身化成甘泉,斗升之水活我,总比那些索我于枯鱼之肆的虚伪小人强的多,管他前世因缘,现世报应,老道我都帮你复了肉身,转生化人,了却这未来滚滚红尘中无尽因果。”
话罢,老道浮尘一挥,口里昂天长啸曰“弟子子休,诚心朝拜,天父地母,日月同辉,赵钱孙李,王武赵柳,六道轮回,起死回生。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敕!敕!”话音刚落,天色剧变,一声惊雷响彻天际,四方饥云疯涌而来,堆砌一片,雨如山川泄洪,天地笼罩在暗黄混沌之中。突然一道血闪裂破苍穹,势如蜿蜒万丈天蛇撕破云团扭动着奔向老道。却见老道微微一笑左手抚须,右手虚空一握,万丈天蛇顿时伸直捋直;老道迎风呐喊道“引雷淬体!”只见老道右手两指朝天,左手二指朝地上的小骨头,风中发须乱飘,仙风道骨,那万丈雷蛇竟然乖乖地随老道右手而入左手而出,引入小骨头骨骸之中。那金黄色的电流,在骨骸之中四处流转,所过之处,那紫黄的天雷如涤污刷垢一样,清除者骸骨的苍白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金黄色的骨头。突然整具骸骨金光大盛,被天雷淬成一具金骸,在荒野中发出炫目净光。剩余的雷华如受到指引一般缓缓地流转到玉鱼佩之处,那玉佩鱼嘴微张,将剩余的雷华缓缓纳入,瞬间玉佩流光溢彩圆润如新。
“和泥造人!”老道昂天长啸到。老道抽出拂尘,对大地一招,夹杂着雨水的泥土一片片自地上掀起,老道虚空对其一握,竟然成了一片片带血的肉,拂尘一甩,那血肉开始一片片贴到骸骨之上,不一会儿一个婴儿的雏形躺在了地上。老道满意的看着地上的婴儿。右手对虚空婴儿的位置一抚登血肉之上的道道缝隙竟然一点点的弥合起来,最后竟然成了一个闭眼的小婴儿。
“千难万难不过点睛之难。”老道背手来到小婴儿的面前。轻轻地将自己的中指咬破,一滴金色的血液在老道的中指上凝成了一个血珠,老道左手轻轻地托起婴儿,右手轻轻地点于婴儿的眼睛之上,两只无神而涣散的婴儿眼睛一点点的散发出光彩,待神韵天成之后,老道单手一抹,那婴儿沉沉的睡去。老道将剩余的血珠轻轻地涂到婴儿的额头的部位,仿佛两只金色的眼睛。老手单手一抚,一道五彩之光从老道之手发出,那两只金色的眼睛慢慢地沉到小婴儿的额头处。“去吧!”老道右手背后,左手托起婴儿,一个透明的水晶泡自老道左手慢慢形成,最后轻轻地将小婴儿包裹起来,悬浮在老道的左手上方,气泡里的小婴儿黑黑的柔软的头发,双目微微闭上,黑黑的小睫毛轻轻地抖动着,圆滚滚的手偶尔地甩着,脚轻轻地抵着水晶泡。老道左手一挥,那水晶泡泡幻化成一道柔光,轻轻地托着小婴儿缓缓地飘向帝都。
雨过天晴,帝都外的郊野,竟然一片五光十色,遍地鸟语花香。老道望了一眼那婴儿的落处,笑意漾然脸上。老道右手莲花指执于胸前,口中大声唱到:“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哈哈…不如归去不如归兮。”老道阔步于官道之上,老道的歌声如茫茫红尘中一只蝴蝶追逐着天空之虹,渐行渐远…
入夜,帝都万家萤灯。太真宫里,熏香袅袅,值夜丫鬟们不时用绣扇拍打着飞向纱灯的飞虫,太真宫里的清静而漫长。突然一个身形高大的宫中常侍,带着一群人打破了漫夜的宁静。太真宫主卧之中层层精兵把守,“快,快,快耽误了皇子的生辰,我等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那宫中常侍高声呵斥道。后面一群宫女和一个产婆加紧朝着太真宫奔去。产婆和宫女入太真宫后,便有序的在太真宫忙碌起来,宫女关上了太真的大门,那宫中常侍便在门外踱来踱去。月上柳梢之时,突然一声“哇哇”哭声打破了太真宫中紧张的气氛,一个小宫女急急地跑出来禀报道:“禀报公公,大喜啊,太真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小皇子生下来口衔白玉鱼佩。”那宫中常侍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地上,似乎安静下来。突然,又是一道“哇”的声音从太真宫中传出来,那常侍的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不一会儿,又一个宫女跑出出来,道:“禀报公公,太真娘娘又生了个小公主,小公主手握墨鱼玉佩而生,是龙凤胎,目前太真妃和皇嗣母子平安。”“你们速速回去照顾太真妃,我即可向皇上报喜,今日太真宫之事不得外传,否则死罪。”吩咐完毕,那宫中常侍急朝太极殿方向走去。
夜半,帝都太极殿上帝上折扇背负于后,太卜跟于帝上背后。“久闻太卜擅于占星卜卦解梦,朕近日常梦于夜,黑白二星坠于朕院,化而为黑白二妖追随于朕,如影随行,朕坐七步撵而出宫,方脱二妖之困,因此常因此二妖惊醒于梦,醒来之后冷汗淋漓,不知爱卿可否替朕释此梦境。”帝上转身问道。“帝上,臣昨夜观诸天星辰,一双妖星降于世,恐天下不出50年,帝国将陷入战乱之中。”太卜道。“太卜乃通玄之人,不知是否可解天下苍生于这水火之中?”帝上皱眉道。“一叶一菩提,当时之因,造就此番之果,只是这解铃还得那系铃人,臣能解但是请帝上先饶臣死罪,否则臣万万不敢说这大逆不道之话。”太卜叩首道。“哦,你说来朕听听,本帝赦你无罪。”“谢帝上,臣也就知无不言了,太真妃是否在太真宫真玉观中产下二子?”“然也”帝上沉吟片刻回道。太卜叩首道:“此二子乃应谌而生,属妖星降祸于世,此二子不除必将祸患于世。”“荒唐,太荒唐,二子能成何祸患?虎毒尚识子,更何况本帝乃堂堂一国之君,怎能相信这妖星之事。此事以后对任何人休要提起,否则别怪本帝以后翻脸不认人。但思及兹关乎苍生和帝国社稷,权将此二子抛于河中,让其流落民间,自给自足,平平凡凡过这一生吧!太卜本帝命你去速办此事,但是切记不可伤二子性命,否则提头来见。”帝上抬手合扇长叹一声道。“帝上英明。老臣这就去办”太卜躬身退去。
夜深,一轮皎洁的明月挂于天空,月辉之下,帝都大街之上亮如白昼,除偶尔的秋郎儿的叫声和报更人的锣声打破这美丽的夜,白日喧嚣尘上的帝都在此刻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突然太真宫中的一个小婴儿睁开了漆黑的眼眸,凄厉地表达道:我死的好好的,谁多管闲事又把老子给拉回来了。但是那小婴儿惊恐地发现除了“呜呜”的几声,他什么也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