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是千愁万怨的落着,世界一片洁白安详,跟童话一样。在我们四个人回去的路上,水瑶说了句话,从此改变了她在我们心目的地位。
“童话是给孩子的,给长大的人是一种惩罚。”
雍凡搂紧水瑶说:“算了,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就顺其自然吧。”
水瑶突然蹿到柏原的面前说:“柏原,真的对不起!我昨天做的有些过分,你要打要骂随便,我都不会怪你的。就是希望你下手的时候,顾及一下我是女的就行!”说完闭上眼睛,摆出任人宰割的架势。
雍凡挤到水瑶的前头说:“柏原,你要打就打我!”
水瑶哇的哭起来:“雍凡,冲着你这句话,以后我也不管了,这辈子谁还能像你这样对我?”
冷风吹来,我哆嗦着。柏原过来将自己的羽绒服让我穿上,他里面穿着一件大领厚实的毛衣。
水瑶看着我们俩说:“熙妃,你看这件毛衣熟悉不?”
我这才想起来,是上次我们三个一起逛街时候买的。我买的送给了余多,水瑶买的在雍凡的身上了,这件肯定是燕妮送的!柏原一脸迷茫的问为什么看他。
雍凡看了看说:“和水瑶买给我的一个款啊。”
水瑶信誓旦旦地说:“柏原,这是燕妮送你的吧。不光你有,余多、雍凡都有。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柏原痴痴地说:“这是我妈妈送我的。前几天燕妮送我一条手织围巾,说是圣诞礼物,怕自己到时候忘了。”
我记起来,前一段时间燕妮打电话问我,男生围巾什么颜色最好看。当时分析说,如果是给柏原,用黑白相间的围巾最好,因为他皮肤白净。像雍凡虽有些姿色但是皮肤毛糙,用浅色但不花俏的围巾衬托人更爽朗。没有想到燕妮用短短三、四天时间织好送人,再说她根本就不会织围巾,这几天她把自己变成织女了。
柏原将领子扯到嘴边,用袖口裹住手。
我看不下去了说:“你自己穿上,冻感冒了就不好了。”他死活不肯,跟我们告别,然后顺着路一个人往下走。我们三个人站在后面看着,那场雪下的刻骨铭心……
第二天离别时,水瑶解释在机场痛哭的理由。“飞机遇难情况越来越多,再说燕妮出走加拿大多多少少跟我是有关系的。要是燕妮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和雍凡一人一个雪球砸过去,刚好水瑶穿成白天鹅样儿。我们砸了几下后,路边的人以为是堆的雪人,学着我们扔起来。
水瑶怒火冲天,走到一个失手砸中自己脑袋的小青年身边,以刀枪不入的姿态冲人家笑着说:“姑娘我是人啊,不是铜墙铁壁!”我们急忙赶过去,怕她跟人家厮打。你们猜怎么着?水瑶问人家在哪里上大学,有没有毕业。我们拉都拉不走。雍凡一气之下,跟扛麻袋似的把水瑶架到肩上就走。
那男孩劫后余生地庆幸说:“此地民风彪悍,实行抢婚!好险啊,听说被看中的男的,愿不愿意不由男的,全是女的说了算,母系社会啊!”
被扛到进站口,水瑶依然死不悔改地说:“王子一样的人啊,百年难遇!我要跟他私奔,立刻,马上。”
“放到哪里都不让人安心的货,你干脆把自己摆到超市,任人挑选。”雍凡牵着水瑶的手不放。
等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幸好这里没有下雪,但是也冷得要命。寝室里很冷清,米琦和林影都不在。我脱下柏原的衣服钻进被子里,泪水哗哗地流下来,都不知道哭什么,就是心里难过!人脆弱起来,一个冰冷的夜都能让人孤立无援。换了手机的电池,短信一条一条的进来。
看到最后一条我晕死过去,是米琦发的:“你狠啊你,你再不回来,余多可真的喝死在这里了,快来啊!你怎么忘了,今天是余多的生日!怎么当别人女朋友的?”
我急急忙忙往天然居赶,嘴里念到:“还要人活不活了!”
赶到的时候,余多正和别人较劲儿,训斥道:“谁今天拦着我喝酒,他就和谁没有完!”
看来比上次喝的还狠。痛上心头的我上去就是给余多一个耳光,旁边的人失声大叫。“余多,你给我听着。只要我活着,看见你这样糟蹋自己,我就扇死你!”
余多发火找对人了,冲脱过来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只记得你的那个圈子里的人,我算什么?从开始,我就把你放在哪里,你知道吗?这里啊!”说着拿起拳头抡起来。
我吓得出了身冷汗:这一拳下来,我离死远不了多少。
拳头砸得咚咚响,他在砸自己的心口。
米琦看到这里赶紧说:“熙妃,你也玩的疯了。他真的是难过,你多劝劝他!”
“他难过,我他妈的就不难过?你难过向我发火,我难过向谁发火去?”我说着拿起他身边的半瓶白酒灌了一口,辣的眼泪四溅.“你把我放在心上,我把你放在命里。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不就是喝酒,谁不会?”闭上眼睛拿酒当饮料喝!
一伙儿人乱了手脚,陈晨和谭宇几个身强力壮的男生过来夺我的酒瓶子。“谁抢了去我熄了他,让他再也燃烧不了大把青春年华。不就是喝酒吗,谁不会!说实话,要是今天不喝,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好的酒量!浪费啊,以后找不到工作,我就当陪酒女郎去!”
余多蹦跶过来,抡了一个耳光给我。小子有胆!接着又是两耳光,我还给他的。我这是怎么了,流什么眼泪。燕妮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现在的感情基础?
余多酒气冲天地说:“你别这样,熙妃。”
“我乐意,我愿意!”
余多饿狼捕食般扑来搂住我,我挣扎了半天,他才松了些。“你想勒死我?哪里有这种窒息拥抱!”说完我肚子里面汹涌澎湃……
我又进了医院,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感冒。医生很不客气地开了针剂,清醒来后看到一个年轻女护士拿着针管吸药水,我心里陡然坎坷。别人都回避,剩下医生和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安慰自己就当被蚊子叮一下。
等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护士突然恐吓道:“打针的时候你千万别叫,不然我会手抖。”
一听这话,我哭都没有声音了:“你放心,就当我死了!”
护士没有一点幽默,松口气说:“还是把你当活的吧,死人我更怕!”瞬间我万念俱焚。
这场感冒来得及时,我的错都遮了过去,倒是余多内疚自责了半天。平时正经话不多的他,跟我道歉像两国外交:“我向你致以真诚的歉意,我们在一些事情上存在分歧,以后我会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努力使我们的关系更上一个台阶,希望你能接受我诚恳地歉意。”
想着昨天漫天的雪花,不由得想起炎热的六月天,接着就很怀念蜜桃的味道。等我说完后,余多以火箭发射般的速度消失了。此刻我都怨恨自己过分,五谷杂粮吃不烦,倒着季吃什么桃子?余多肯定嫌弃我了。打电话给米琦,我现在需要人安慰。
米琦过来陪床,听后义愤填膺,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还不把你的臭性子改改?昨天的事**家没有怪罪你,你就知趣儿学体谅些,没有想到变本加厉的蛮横不讲理!我们的地方你也不是不知道,屁大点儿的地方。冬天有新鲜桃子的超市哪里有?再说冬天桃子能新鲜吗?还要那种咬一口流汁儿的。上次仗着躺医院,要吃什么草莓,樱桃,这次吃蜜桃,下次你是不是打算是唐僧肉?你回故宫当慈禧去!”米琦真的生气了,从她对我的待遇上就看出来了。上次有她亲自炖的鸡汤,今天她干巴巴坐在这里,把余多拿来的署片、牛排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说要考试了她很忙,让我自己照顾自己,然后转身就走了。
冷清的病房里就剩我一个打着点滴,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想着燕妮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掉一滴泪那就是一场雨啊!柏原那天走得让人牵肠挂肚,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
手机响了半天,我才有气无力地接起。
“熙妃,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我以为你挂了呐!”
在我的悲情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水瑶的这句话让我彻底崩溃了。如果在这凄凉的雨天死去,也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时间,护士去工作间烤暖气去了,身边又没有一个人。
“熙妃,你别这样啊。我也很难过,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昨天晚上我一晚都没有睡着。你说我说话怎么也不拐个弯就直接崩出来?现在好了,燕妮走了,走得远远的。一个人在那里肯定难过着。那天看着柏原一个人走在雪天里,我的心碎成渣了。本来话不多的柏原可能以后话更少了。都是我,害的大家散场了。”水瑶断断续续的哭泣着忏悔。
“水瑶,你也别怪自己,有些事情总要有结果的。如果这些话让燕妮说,那她会走得轻松吗?柏原心里自有原由。你是打破僵局,不然燕妮多年的心结要带到加拿大,她其实是感激你的。”水瑶就是水瑶,话说的比谁都狠,心眼比谁都软和!
接完水瑶的电话,心里更难过。我能让水瑶别难过,却做不到让自己快乐。长大了,大家就要像蒲公英一样散落天涯海角!于是蒙头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听到一片哭嚎声时,我在半睡半醒中。等我揭开被子时,又是一阵尖叫。“看见我又不是撞鬼,都怎么了?”
米琦捂住胸口说:“你想吓死人啊?魂都被你吓跑了。”
我很不明白地说:“哪能把你吓死?看恐怖片时,鬼出来你都不怕,还跟我说快看快看,多美的美人啊。现在就怕了?”
林影战战兢兢地说:“你刚才蒙着头,我们以为你驾鹤西去。你也别怪我们,电视里这种镜头太多了。你突然又活过来,倩女还魂,这活生生的鬼片啊!”
“这是什么话,我没有死反而让你们失望了不成?”
看到我委屈的样子,林影急了说:“余多怎么没有在啊,把熙妃一个人抛弃在医院里。我昨天看了一个帖子,说一个女孩怀孕去打胎,男朋友死活不见人。她一个人从医院进去一个人出来,说自己有一个血淋淋的领悟:男人靠不住。我起初不信,现在看你这样子,骗自己不信也不行了。”这都是什么话,想活活气死我?
陈晨他们一帮人奇怪地问:“余多不是早就来了吗?老师点名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换着给他挡刀。”
米琦将我的罪行娓娓道来,我的形象土崩瓦解。本来以为自己女朋友蛮横无理难伺候,现在拿出来和我叱干熙妃一比较,肯定发现女朋友还是温柔、体贴、可爱的!起码没有让他在大冬天去找夏天的草莓、樱桃和桃子。谁有那么刁钻的嘴?
回到寝室坐立不安,都十点多了,还没有余多的消息。怎么还有那么傻的人,我不就是随便说说,他就当真了。要是他有个好歹。我肯定活不成了!余家可是大户人家,我不当殉葬品才怪!直到十二点多的时候,还是没有余多的消息。完了,明天一早就报警吧。我得想个像样儿的死法,免得迫在眉睫时,一时冲动弄个死无全尸。别人可能是香消玉勋,自己顶多担上一个女青年轻生自杀,目前警方在进一步确认死因的小报消息。不值得!
早上我睁眼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垫高枕头靠在床头,听到外面路上的车时而一阵吵闹。也不知道余多回来了没有,自己也是犯糊涂,由着性子使唤糟踏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