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有非,非中有是。
一个人的好坏,并非取决于他的本质,而是取决于你怎样看待他。如果梅儿是淑芹的梅儿姐,那么你可能不会在意;但若梅儿是那幅画卷中的女人的孩子,你将怎样看待她?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自从那天两人相识后,淑芹在上学的路上就从此多了个伴。有时淑芹还会给梅儿带几颗稀罕的糖果,梅儿只是笑而不语,无论怎样都不愿收下。
临近暑假,淑芹也越来越忙,甚至有时无暇吃早饭,对于梅儿的热情款待,淑芹也就渐渐不再多一份客套了。
而事情就发生得那样突然。
在淑芹考试的那天清晨,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看到梅儿靠在梧桐树后吃早饭,梅儿家的大门紧锁着。淑芹心生疑惑,但只是停留了几分钟,便赶着去考试了。
在淑芹考试的当儿,梅儿家也出现了些变故。在这里,梅儿的行程我就不多说了,给大家留个猜想的余地。但是梅儿的父亲,我就不得不说说了。
还记得那幅画卷吧?此时,梅儿的父亲正坐在卧室的床前,凝望着画卷。
“妻啊,只是一个孩子,何必与我争执?害我隐瞒那么多年,总害怕被人发现……害我一次次从梦中惊醒……妻,别再纠缠于我了……”
男人的话音有些哽咽,绝望地望着画中的女人。因为有喝酒的习惯,所以每当把自己灌醉后,他都会如痴人说梦一般躲在屋子里喃喃着。
画中的女人眼神税利无比,神态端庄得让人望而却步。刹那间,她的裙摆摇晃了两下,褶皱缓缓展开,女人优雅地迈着步伐,携着若有若无的逼人气势,缓缓走向了男人,一股寒气逼向他。
男人泪眼朦胧地眯着眼,似被夺走了意识一般望着这个画中女人在自己面前低低诉说着什么。他极力想听清,但他似乎丧失了听觉,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女人蠕动着嘴唇。那两片暗红的嘴唇微微开合,表情平淡无奇。
这一切都为淑芹所不知,而正因如此,事情才变得诡异起来。
将近中午时分,淑芹满面笑容地完成了考试,走出了学校。她哼着小调,走在往常回家地路上。
正午时分毕竟人少,所以她走地路上不见得有很多人。淑芹向旁边的矮树林望去,突然发现有两个人影藏在阴影中。
俗话说-好奇心杀死猫。
“大中午的,躲在树林那儿干什么?”淑芹疑惑地嘟囔了几句,想要去探个究竟。
一步一步走在田埂上,矮树林越来越近,那两个人影也渐渐清晰了。
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由远极近地传来一阵闷雷声,阴暗的天色似要有意模糊这两人的身影。
在淑芹刚走进小树林时,她猛然认出了两人中的一人,及时地停下了脚步。
这两个人,一个是梅儿,另一个是一个看着将近二十的陌生青年。
淑芹瞪大了眼睛,在仔细观察了一阵子后认定梅儿不是被绑架了,而是在与青年嬉笑,好像……好像是在约会?
其实淑芹并不明白约会这个词的确切含义,只是从朋友那里听得,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相好并且出去玩就是“约会”。关于此淑芹的脑海里一直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今天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梅儿姐看起来很开心地样子,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红晕,称着笑容真是让人不禁分神。青年的长相极普通,但结实的身材和颧骨分明的脸颊透出了一股骨子里的正义感。他看着很朴实的样子,和梅儿聊得正投机。
“梅儿姐胆子还真大!”淑芹暗暗笑了笑,更加对梅儿姐心生敬佩。因为其实八十年代那会儿,严厉的家教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让还未成年的孩子自由恋爱的。
啪!!一声响雷钻入耳中,情投意合的两人停止了谈话,只听青年发话了-
“梅儿你快回家吧,要下雨了。”
梅儿意犹未尽地望了望天空,恋恋不舍地对青年笑了笑,准备离开。
淑芹见状立马转身就走,快步走过田埂,绕上了一条另一条土路,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她可不想让梅儿姐发现自己还有窥探别人秘密的爱好。
又一阵响雷,有滴滴答答的雨点落下,淑芹加快了步伐。
谁知天公不作美,雨很快便声势浩大了起来。淑芹还走在路上,正好经过梅儿家,梅儿家的大门敞开着,看来梅儿已经回到家了。
淑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梅儿家的房檐下,敲了敲门,极力想要透过门帘寻找梅儿姐的身影。
“来了!”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快步走了过来,拉开了门帘。
“哎呀,小芹,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没回家?快进来先避避雨。”梅儿善良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当她看见淑芹落汤鸡一般的样子,连忙拉她进了屋。
“谢谢梅儿姐。”淑芹接过梅儿递来的一条毛巾,擦起了湿淋淋的头发。
“我去给你倒杯水。”梅儿手脚麻利地给淑芹料理这料理那。
淑芹望着梅儿忙忙碌碌的身影,顿感心头一阵温暖。她抬起头,开始参观梅儿家。梅儿住的房子虽没自己家宽敞,但地板上家具上都看不到一点灰尘,非常干净整洁的样子。
客厅里边还有一间虚掩着门的卧室,淑芹隐约从门打开的那条缝中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她忽然忆起上次看到的那幅画,只不过当时没看清而已。
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催使着她的脚迈向卧室。她轻轻推开木门,只见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神情痛苦地沉睡着,断断续续地发出细小的鼾声。
床的正对面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画卷。画卷色调晦暗,画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端庄地坐在卧房中的床前。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本来就阴暗,衬得这幅画中的女子朦朦胧胧,只是那着重上色的眼睛显得明亮锐利。
淑芹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她总感觉自己就站在画中女子身前,被她用那深黑色的瞳仁紧紧锁住视线,无法逃离,无法躲避。
“小芹,出来。”一个轻柔夹杂着几分严肃意味的声音在淑芹的背后响起。
淑芹霎那间回过神来,转头望了望站在门边端着热水、表情少有的严肃的梅儿,又回头望向画卷,这时画中女子似乎已在不为人知时收回了那缕蛊惑人心的视线。
“我允许你进来了吗?”梅儿语气中的严肃未见得减少几分。
“我……”淑芹自知理亏,转身面朝梅儿,愧疚地低着头,脸红得像番茄一般,支吾着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僵持片刻,梅儿叹了口气,走进屋为父亲盖好被子,轻轻地拉起淑芹的手,带她走出了房间,顺便关好了房门。
“对不起。”淑芹仍然低着头,小声道歉。
梅儿蹲下身,脸上又恢复了温顺的表情,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淑芹。
“不好意思,平时父亲不允许我进那间房,而且那幅祖传画卷总给我一种压抑但是熟悉的感觉,所以我很少进父亲的卧房。抱歉刚刚对你凶了。”梅儿柔声解释道。
淑芹望着手里的冒着热气的水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望了望梅儿,微微笑道:“没关系,是我不该随便进别人房间。”
窗外的天色明亮了些,屋里的光线也亮了许多。淑芹放下水杯,将搭在头上的毛巾叠好还给了梅儿。
“要走了吗?不多玩会儿?”梅儿站起身,微笑着问道。
“不留了。那么晚了,老妈一定会急死。”淑芹挤了挤眼,向门外走去。
“好吧。明天上午来找我,带你去见个人!”梅儿对着出了门的淑芹喊道,随即便迅速拉上了门帘。
淑芹回过头,看到门帘已经拉上了,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走上土路。
吊人胃口啊……淑芹愤愤地想着,难道是那个青年?她无边无际地猜测着,有点摸不着头脑。
天上飘着几块大块乌云,夏日的暴雨就是一会儿下,一会儿停,总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