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悠悠醒来后,抱着月娥的身体又是痛哭不已,一连三天滴水未进!凤娘每天子夜时分都会来看他,给他带些许食物,但都还完整地放在原地。
“聪儿,尽快让你娘入土为安吧!”凤娘看着跪在地上小男孩,劝道。年纪还如此小,就经历几多人生大变,真不知他以后的人生将会是怎样。
“砰”“砰”“砰”,小男孩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拿起床上的草席,将月娥的身体包裹了起来后抱起,小小年纪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悲伤中的凤娘有些吃惊,旋即又释然,人在特殊情况总可以爆发出超乎平常的力量。
月娥被埋在了风澜城外的一处荒坡之上,坟坑是小男孩用手一点一点的挖出来的,没有棺木,只有一席草席,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坟丘。
小男孩静静在那里坐了一夜,最后终于因为体力不支昏倒在地,凤娘将他重新背回了风澜城。
卫国公府,是风澜城的权力中心所在。整个风澜城都是卫国公的封地,在这里,卫国公就是一方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卫国公的府邸很庞大,其内房屋错落有致,其间还有几个花园和湖泊点缀其中,好似一个巨大的迷宫。
一间巨大的房间之内,一个貌美的妇人正坐在梳妆台前,身后两个侍女轻轻地为她梳着秀发。
妇人年约三十多岁,身着华服,即使只是随意的一坐,身上也不由自主散发出一股威仪,一看就是长期身居高位之人。
“夫人,兰月娥死了!”一个小厮急步走入房内,跪倒在梳妆台前秉道。
“哦!是嘛?知道了!下去吧!”妇人双手整了整鬓角,淡淡道。
“你们也下去吧!关上门!”妇人对着两个侍女说道。
“是!”两个侍女脚步盈动,高大的房门被慢慢关上。
“终于死了么…….哈哈……”妇人突然大笑起来,面上一片狰狞:“谁也不能跟我争!哈哈……”
大梁耀武三十年,卫国公府突生惊变!
卫国公最宠爱的七夫人兰月娥与府中下人私通,被捉奸在床,下人当场被杖毙,而兰月娥则当场被打折了双腿,连同她五岁的儿子一同被逐出国公府。
此事由国公府主事之人三夫人一手处理,外出征战的卫国公却丝毫不知情,随后整个风澜城被下了禁口令,严禁就此事作非议,并且不得帮助兰月娥母子,任其自生自灭,违者杀无赦。
曾有几个帮助他们的人和妄想向卫国公通风报信之人,都被以扰乱城内民心罪论处,第二天他们的人头就被挂在了城门口。
三年间,这件事在风澜城成了禁忌!许多人往往在提到这件事之后,接着就被抓入了刑狱之中,紧接着就是身首异处。
连续三年风澜城都一直处在高压之中,因为这件事死去的不下千人。
距离卫国公府被逐七夫人死去已有半月,这件事没有在风澜城掀起任何风波,人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铛”“铛”“铛”,城门口锣鼓声响起,众人不由聚集而去,望向城头,却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正挂在上面。
“大家听着,这个乞饭婆凤娘,在这三年间偷偷帮助兰月娥母子,现被发现,斩首处理!望大家引以为戒!”洪亮的声音从城楼上传来,下面的人群嗡嗡作响。
“唉,可怜的凤娘,去招惹他们干吗啊?”
“谁不说呢,三夫人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抵挡的!”
“唉……”
“凤奶奶!”一个凄厉的叫声突然从城外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却是一个身着破衫,身背杂草的八九岁的小男孩。
“是他!”
“快走!”
“快走!”
人群看到小男孩之后,呼啦一下作鸟兽散去。城头上站着的士兵视若未见,依旧在吆喝着。
“凤奶奶!”小男孩跪在了城门前哭泣着,往来的人却都避若瘟神,远远地躲开而去。
小男孩跪了一天一夜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住的破屋之内。回忆着过往的种种,不由更加悲恸。
自己从被国公府赶出来之后,带着双腿断去的娘亲,根本无法离开风澜城,只能终日靠着乞讨为食,有时讨不到东西还要被狗咬。
这三年自己和娘亲吃的最多的是野菜,再就是凤奶奶偷偷送给自己的食物,那些食物都是凤奶奶一点一点为自己和娘亲省下来的。
小男孩的眼中充满了恨意,他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小男孩终究还是年龄太小,这些天巨大悲伤耗费了他太多的心神和经历,不一会在他就沉沉睡去。
忽然,一片金光由小男孩的额头上散出,慢慢地就将他的全身包裹。
金光中小男孩脸上的狰狞和害怕之色慢慢散去,变为了一片平和,整个人多了一丝神圣之意。这一切,睡梦中的小男孩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时,小男孩只感到精神特别的好,浑然没有了疲惫之感,而且在这寒冷的冬天,只穿一件外衫的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
他没有细想发生了什么,肚子内咕咕作响,一夜下来已是饿的不行。
出门之后他又奔向了城外,这个冬天他能吃的东西并不多,他必须要在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可以吃的野菜。
到了城外之后,照例又有四个士兵跟在他的身后,小男孩恍若未觉,沿着官道一路跑向了一片荒草地。
“咚”“咚”“咚”的鼓声突然在前方响起,紧接着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地平线之上,队伍缓缓地前进着,前方一杆大旗迎风飘扬着,一个鎏金的林字在旗上显得耀眼无比。
“那是?”跟在小男孩后面的四个士兵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队伍,不由一怔。
“是国公班师了!”一个士兵醒悟了过来。
“赶紧去通知夫人!”一个士兵喝道。
“那他呢?”有人指着小男孩问道。
“不管了,走!”四人撇下小男孩,撒身而去。
小男孩走在官道边,脚步变得很慢,双手不自觉的攥起了拳头,眼中射出了骇人的光芒。
队伍很快到了小男孩的近前,小男孩远远地绕开了官道。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马上之人国字脸,面容英俊,头戴金色头盔,一根飞凤翎在头盔上挺立着,一身金色连体锁子甲,腰间挎着一柄长剑,脚踏云靴。
此人正是风澜城的主人卫国公林傲天,他的脸上笑意盈盈,意气风发,正同两边的将领的亲密交谈着。
小男孩在官道边一步步地与整个队伍擦身而过,他不敢看林傲天,他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恨意,他只能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咦!”马头上的人突然轻咦了一声。
“国公,怎么了?”旁边的一个将领问道。
“刚才过去的小孩感觉好熟悉啊,好像我家的聪儿!三年的时间,聪儿应该和他差不多大了!”林傲天说道。
“那要不要叫过来问问?”一个将领问道。
“不必了,大概是我太想念聪儿了!我们快走吧!”林傲天摆了摆手,继续向着风澜城前行,风澜城的城门已经历历在望。
小男孩转过了身,望着进入城中的队伍定定地站在了原地,双手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