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一睁开眼,又是漫天大雪,让我的心也快迷醉了。又到了一年最寒冷的季节。今年秋天发生的事情,让我记忆犹新,如今又不太适应宫里的生活了。
在坊里发呆,突然来了一个人,是内务府的张常公公,身后跟着一群宫女,我忙过去:“张公公吉祥,亲临御茶坊可有要事?”张公公清了清嗓子道:“宫中各处人手不够,奴才是奉了皇上之命将这些新入宫的宫女分配到各处。御茶坊人手不是很缺,所以就只派一人。”
他转身,指了一个女子出来:“你,今后就待在御茶坊了,这可是好差事,要好好办。过来见过领事姑姑。”她走出来,清丽的一身宫装,芷兰饰发,美丽无瑕。她福下身:“见过雪蔚姐姐,我叫芷惜,今后还请姐姐多多教导。”“在这儿要自称奴婢,要叫姑姑,什么姐姐长姐姐短的。”张常责斥道。
芷惜笑着回话;“是,奴婢只是觉得与姑姑见面投缘,所以才如此了。望姑姑多多包涵。”
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没事,今后共同在御茶坊里做事,是该亲近些。”
张常道:“得了,人已经送到了,奴才还有其他各处要去呢。”
我福下身;“公公慢走。”
回头看芷惜,果然清秀,灵气逼人。我握住她的手:“今后,你我共同处事,就是姐妹了。”
她也笑着:“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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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走着,雪花飞到我的肩上,手上,我不禁浑身一颤。“雪蔚姑娘,我家主子请你过去。”我转身一看,原来是兰玉。“舒雯让我过去吗?有什么事情啊。”“您去了就知道了。”
兰玉一路引我到公主楼,我进了门,里面有两个女孩坐在椅子上,一个是舒雯,另一个穿着兰花色棉袄,背对着我。“主子,雪蔚姑娘到了。”那女孩回过头来,我看到她,惊喜地握住她的手,“冰蔚,你怎么来了!”冰蔚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额娘听说姐姐失踪了,心里急得很,好不容易听说姐姐回来了,就急忙让我进宫来看看。姐姐那几天是去了哪里了,我们都好担心呢。”“没什么了,只是迷路了,现在你看,我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么?”我转了个圈。
“好了,你们姐妹俩感情这么好,我都要嫉妒了,赶快坐下来聊,我让人来烧个火炉,咱们慢慢聊。”舒雯笑着说。我们坐了下来,太监进来烧了个火炉,一下子,房间里洋溢着温暖如丝的感觉。“姐姐,其实这次,我不光是来探望你,还是有些事情来找你商量的。”
“什么事?”我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冰蔚低下了头,欲言又止,眉头微锁,脸蛋有些红彤彤的。我想一定是一件难以开口的事情,可是我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呀。“哎呀,自己的妹妹都不够了解的,”舒雯笑着说,“一定是和九阿哥的事情吧?”冰蔚点了点头。我放下苹果,一拍脑袋,“瞧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冰蔚你放心,我会想法子给你去说一说的。对了,哥哥嫂嫂还好吗?”冰蔚叹了一口气,“别提了,哥哥整天花天酒地,家里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嫂嫂也是整日愁眉紧锁,对家里的事一概不管,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聊了几句,就回房去了,今日是除夕,能见冰蔚一面已经是很高兴了,我不能再奢望能回家过年,至少今日的宴会,皇上还需要我当持着。进宫这么多年了,宫里的大小宴会也是参加了无数,于是今晚的除夕,很快就顺利结束了。
大年初一,正是高兴的时候,皇上对大伙儿很好,给每个宫女都发了一套新衣裳。我试了一下我的衣裳和发簪,还不错,于是出去散了散步,一下子碰到了八阿哥,“八阿哥吉祥。”“起来吧。”他笑着说,“怎么样,新年过得好吗?”“不错啦,很不错,你不陪着你额娘,干嘛来找我。”“哦,没什么,我最讨厌听我额娘唠叨了,她最近一直在跟我说指婚的事,我才不想听呢。”我心里有些小小的醋意,淡淡地问:“指婚?把谁指给你?”他看着我的表情,一下子抱住我,在我的额头上印了个小小的吻,笑着说:“吃醋了?我最喜欢你为我吃醋了。”我轻轻地把他推开,问:“好了,到底是谁,要指给你啊?”八阿哥一下子支支吾吾起来,“这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又不喜欢她!”“哎呀,你说嘛!”我催促着他。“是……是郭络罗家的格格。”郭络罗?那不是八阿哥的嫡福晋的姓氏吗?我差点忘了有历史这一回事了,我姓齐佳,我不可能是八阿哥的嫡福晋的,不要痴心妄想了,齐佳雪蔚!我神色黯然地背过身去。
“别难过了,就算皇阿玛把她指给我,我最爱的还是你。”八阿哥停顿了一会儿,说:“我还有事,先不陪你了。”说完笑着向前走去。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干净了,我才缓缓转身:走去。一脚踢着雪,走在路上,心里难过极了。隐约听到一声:“四哥,你在这儿干嘛呢?”我猛地一转头,在隔着梅花树的那一条路,四阿哥正凝视着我,他刚才一直在这里吗?我……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转身说:“没什么,我们去喝杯酒。”说着和十三阿哥一道走去。
今儿个大雪下得小了,康熙让我过去伺候着,看着他一直在批阅公文,我也不好打扰,好不容易等他批完了公文,我才敢说话:“皇上,今日雪蔚有一事相求。”康熙用手按按脖子,笑着问:“什么事情啊?”我心想着我只是一个宫女不好多求什么,不过幸好我是为自己的妹妹求情,就方便多了。“回皇上,奴婢有个妹妹叫冰蔚,皇上可曾知道?”“知道。”康熙饶有兴趣地点点头,“你这个妹妹怎么了?”“奴婢的妹妹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奴婢希望皇上做个主……”皇上笑起来,我正想着皇上会接我的话,没想到皇上笑完以后静静地看着我,非要我把话说出来吗?“奴婢看冰蔚和九阿哥正是相配……”皇上一下子用严酷的眼神盯着我。我急忙辩解:“皇上,我妹妹冰蔚温文儒雅,又识大体,配给九爷,绝对合适的。”皇上大笑了起来,“你这个姐姐尚待字闺中,倒操心起妹妹的婚事来了。”我不知道皇上想干什么,只好静静地跪着。“我看,不如先帮你找个夫家,再来办你妹妹的婚事吧?”我心里一惊,生咽了一口唾沫,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朕跟你开玩笑的。”皇上站了起来,“你妹妹也是出身名门,这个人情,朕又何妨送你呢。”说着背着手,走出了房门。李公公朝着我摇了摇头,也出去了。
这会儿回房的时候,一直在打喷嚏,估计是有些感冒了。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毕竟冰蔚的事情办完了,心里该轻松了许多。但是,头还是晕晕的,怎么,撑不住了吗?我……只觉得身子一软,几欲倒地,这时,一个女孩儿扶住了我。我努力睁睁眼,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我一看她,长得真漂亮,纤细的眉毛,透亮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淡淡樱红的嘴巴,标准的瓜子脸,她的个儿和我差不多高,但是比我更加出落得大方,她穿着一袭桃红色绒袄子,朝我笑笑:“这么个大雪天,你可不要摔倒了。”“哦……”我才缓过神来,“谢谢你!看你的打扮,一定是皇亲国戚吧。”
“哈哈哈哈~”我被她爽朗的笑声惊到了。“怎么了?你想跟我攀关系?”我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了。她看我的样子,也抿抿嘴说:“好了,我不逗你了,我今儿个进宫来,是要去见皇上的,我刚还纳闷呢,怎么说好领我进宫的太监到现在还没来,原来是派了你来呀。”
“我不是……”我正想跟她解释,但一想还是罢了,反正是贵客,我也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不如我领去算了。“好吧,我是御前奉茶女官,我叫雪蔚,您就随我来吧。”她点了点头,我一下子后悔了,这个人虽然穿着华丽,但若是冒充进来的刺客,那我不就是帮凶了吗?”
正犹豫着怎么办,王喜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了。一见我后面的女孩,惊喜道:“郭络罗贵主儿!”我转身看看后面这个女孩儿,原来她是姓郭络罗的,那么她是不是……我努力对自己说不要再想了,那只会让我痛苦。
王喜到了她跟前,气喘吁吁的:“您就是潇格格吧,奴才王喜,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刚才有点事耽误了,得罪了格格,请格格责罚!”“责罚?你耽误了我的时间,当然要责罚了,去内务府领二十个板子吧。”“啊?”“还不快去,想让我加板子吗?”“不是,奴才这就去。”说完王喜就匆匆离去。我看着这个漂亮的潇格格,真是心生忌惮,这样就罚了奴才,不是应该宽容一些吗?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到了乾清宫,我领她进来:“禀皇上,潇格格到了。”皇上一听,放下文书,对身边的我和李公公说:“你们都下去吧。”“是!”我关上了门,隐约看见潇格格和皇上的笑容,心里却是无比难过。我偷偷问李公公:“李公公,那潇格格是不是要指婚给八阿哥的?”李公公一脸生气的样子,轻声教训我说:“在宫里待了这么多日子还不明白吗?主子们的事情不能随便议论,对于宫中的传言,要左耳进,右耳出,明白吗?”我微微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过了一会儿,潇格格出来了,她低着头,微微羞红的脸蛋,对着我轻笑了一声,就缓缓离去。我和李公公进了屋。“李德全,拟一份旨,郭络罗家大女温柔贤惠,指婚八阿哥,择日成婚。”我有些站不住了,一股热漫上脑袋。“皇上,奴婢身体有些不适,先退下了。”我跌跌撞撞离开,一路走着回去,只觉得眼前的景摇摇晃晃的,雪花漫天飞舞,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皮沉沉的,真的撑不住了,我身子一侧,身子重重地落在地上,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我睁开眼,只见一个黑色的背影在我床前,我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是四阿哥。“醒了?”他淡淡地问。我点点头,他走开去,拿起桌上的姜汤,向我走来,我微微咳嗽了两声,只觉得奇怪。他坐在床边,用勺子舀起碗里的一勺汤,放在口前轻轻吹吹,继而把勺子递到我口前。我疑惑地看看勺子里的药,“四爷,你……”他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似乎有些生气。“觉得有毒?”他用冷峻的眼光望着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看着我的表情,一下子把勺子硬往我嘴里塞,我顺势张开一点嘴巴,汤药就一下子就流入我的喉咙里了。他灌得有些猛,我不禁咳嗽了两声。
“四爷是怎么发现我的?”他转身放下汤药,说:“能怎么发现,当然是路过了就看到了,你一个人倒在雪地里,我就把你带回来了。”我倏地脸一红,
“一个人不开心的话,就不要乱走了,外面风雪大得很。”“我……”他不听我说完,就起身走向门。“谢谢四爷。”他听到我的话,突然停住,什么也没有说,也没回头,只是停了好久,就径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