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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安顺

1

安顺这个名字的寓意在于平安顺利。当初刘大爷给安顺起这个名时,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名字,“多好啊!平平安安的、顺顺利利的!”,刘大妈每见他这样就会说到:“你是爱死他了!”。自打安顺记事起,他就从没忘记刘大爷这句话。

村里的孩子们多是爱叫安顺——小顺子,念着上口,安顺也并不是很在意,觉着叫得亲切。一天,安顺和几个小孩一起玩捉迷藏,通过锤子剪刀布的方式选出捉的人,这种方式谁都帮不了谁,能出去藏住当然是好事,那么多孩子跟自己一起当盟友;而捉的那个人得自己扛出一片天,没有盟友的帮助,得自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结果是安顺当捉的人,其他孩子跑,这回他可遭殃了。安顺一直以来都很瘦小,并不是很有力气,家里干农活他都会累得倒在水田里,到晚上才会缓过来。这回他又要捉那么多的孩子,可有他好受的了。孩子们一边跑着一边商量对策,“我们往这走!”“等等我!”“我们去躲到水田里吧。”“好啊!”“我还是跟他们走算了。”..孩子们成群结队地散布到各个地方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孩子们的声音才渐渐消失了,而传来的却是安顺的跑步声。安顺跑到一座小桥上,看了看桥下的小河,很清澈,很欢快,真的像歌词里唱得,安顺的影子在水中漂浮不定。“开始咯!——”一个孩子拉长音喊道,安顺没缓过神来差点掉到水中,“呼,吓死我了。”他才赶紧去寻找他们了。

安顺在土路上跑着,脚步声很大,惊得路边的鸡鸭都闪开一条道,孩子们也更容易知道他所在的方向,就可以绕开他,再去藏起来,而安顺却浑然不知,还一个劲的跑着。跑着跑着,眼看找不到他们,安顺有点急了,再跑下去都可以到县城里去了,谁知道哪里突然传来一声“小顺子”,这一叫可响得把那兔子都吓回洞里了,这倒是没多大关系,可正好让在耕地刘大爷听见了,他顿时就蹿出了火,“兔崽子们!敢欺负我儿子!”他狠狠地骂了一句,便放下农活,冲出田里去找他们了,倒是没找着,只找着了安顺,便什么也不说地把他拎回家中。

“你以后别跟他们玩了!一群兔崽子!叫什么小顺子?搞得你跟个狗太监似的!”刘大爷坐在木椅上,边说边拍着木桌。

“我只是跟他们玩,叫了就叫了呗。”安顺显得很无所谓,这一回刘大爷真的怒了,拿起木棍狠狠地往安顺大腿上打,“你个兔崽子!人家取笑你还高兴!岂有此理!”。那是刘大爷第一次打安顺。到了晚上,安顺痛的不能躺着睡,只能趴着睡,不经意间他留下了两行热泪。

一直到了安顺上小学,孩子们都依然在叫安顺“小顺子”,只不过安顺似乎不像以前那样,那么喜欢这个外号了,人家叫他时,他只会转过头去看看,又会继续转回来,春风慢慢地从他眼前吹过,可他的目光却始终坚定不移地看着在田地里耕地的刘大爷。

2

又是一年的春天到来,安顺家的小院前时不时掠过几只燕子,它们轻快地飞着,就像一个个跳动的黑色音符。

安顺喜欢坐在院前高高的柳树下看燕子们,他觉得那是一种享受,比任何时候都悠闲。早晨稍有点太阳时他就坐在树下,一直到中午吃饭了,才会回屋里去。

日子一天天过,孩子一天天长。安顺已经到上小学的年龄了,刘大爷便带他去见村里的小学校长,叶青。叶校长看看这孩子,说道:“瘦小了点,不过脑袋瓜应该好使,应该挺聪明吧?”,刘大爷也看了看儿子,说道:“这孩子,是聪明,但都是些小聪明。就说上回,我不给他钱买糖,他居然找了其他几个孩子,把村里人的两三个鸭蛋偷了拿去卖了买糖吃......”刘大爷说完,拍了安顺屁股两下,安顺有点脸红了。叶校长慢慢地说道:“孩子家,总是会有些小聪明,那行吧,到了九月一日时,您带他来上课。”,刘大爷一听,乐了,忙说道:“谢谢叶校长!谢谢叶校长!”,他与安顺一起向校长深深一鞠躬,便回家了。

春走得飞快,无声无息。而夏天却带着一种闷热的干燥来了。安顺家院中的柳树在夏天衬出一片阴凉,是个休息的好去处,安顺一没有事,就坐在那儿打盹。刘大爷整天盯着日历看,慢慢地数着剩下的天数。刘大妈只在忙着家务活。

很快地,九月的第一天到了,是开学的时候,一群又一群的大人与孩子们走在去学校的土路上,像是去赶集一样。刘大爷和安顺也不例外,安顺穿着整齐的衣服,挎着刘大妈用土色的布缝的新书包,和刘大爷往学堂里去了。

大人们都留在了学校操场上,只有孩子和老师们都留在了班级里。安顺所在的班里,没有一个是他所认识的。安顺见到讲台上站着一位女老师,很清秀,穿着淡紫色的上衣,头发顺着她的肩膀散下来,“同学们,大家好!我叫陈春芳,是你们的班主任。”她轻柔地说道,不得不说,安顺和他的同学们都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女老师,光从长相来看,是不亚于西施的,安顺心里乐了,突然间对上课有了兴趣,差点没笑出声来。陈春芳是村中好看的女子之一,人们也忘记了她从何处来,只记得她来的时候,像是一阵清风拂过这个地方。她喜欢看书,看过很多名家作品,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当老师的原因。

“同学们,我们今天报到,明天一早才是正式上课。”她微笑着说道,安顺觉得她美极了,像他在柳树下被春风吹拂的感觉一样舒服,“等或会发课本,请大家在座位上稍等一下,不要到教室外面去。”说完,陈春芳便走了出去,像一阵清风。

当她回来时,还跟着其他几个男老师帮着扛课本。那些课本是新新的,很干净,做工很好,字体印刷得很整齐,安顺将它们慢慢放到自己的书包中,又用手在书包上压了一下,确保等或背的时候不会把书角折了。他望了望窗外,太阳大得耀眼,照的满地金黄色,校园操场上的几棵树下,站着一排排大人们,其中也有正在跟朋友们谈话的刘大爷。

这一个上午,是安顺从出生到现在过得最愉快的一个上午,比待在院中柳树下吹风还舒服,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世界不仅仅限制在院中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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