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的太阳照样是从东边升起,墙角趁着晨曦读书学习的人已不在少数。
之前并没有注意,我住的宿舍楼周围环境很不错,绿油油的草坪开着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细看甚至能看到草叶和花瓣上的水珠。草坪前的林**偶有来往的自行车,林**后一片不算密集的树林掩映着几对牵手的情侣。大地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空气的温度因阳光的照射而褪去了清冷。
木北,从今天起你要开始新生活了!下了很大决心,推开窗想要呼吸新鲜空气,感受情侣们浓密的爱意带来的热浪,身后的门却突然砰砰大叫起来。伴着巨大的吵闹声,心里正思忖着得罪了什么人,门外却传来了说话声,不,准确地说是咆哮。
“靠!里面的人没死就快起来给老子开门!”
“谁?”突然的紧张感让我不得不警惕。
“啰嗦!你开门不就知道是谁了!”听声音应该是女生没错,大着胆子走到门口转动把手,准备迎接这个不知是阎罗还是黑白无常的“老子”。
门开,看见的却是个高挑的长腿美女,短发剪得很干练,一边的碎发收至耳后,挑染着几缕扎眼的粉色,张扬得紧,但又那么符合她的气质,高挺的鼻梁和浓密卷翘的睫毛实在难以不引人注目。
“哟!原来是黛玉姑娘哈,现在流行病态美?”调戏的话语,听着却不惹人烦。她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宿舍的环境,拖着身后两个特大号箱子磨蹭进宿舍,我让开条路让她仔细打量,也方便我打量她。一身黑色运动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拉链拉到脖子和下巴衔接的地方,裤子遮住了鲜艳的粉色滑板鞋的大半,整个看起来,像个······**(pizi)。还没回神,就被她嘹亮的嗓音从飘忽的云端拽回了结实的地面。
“我叫李暮暮,你的新舍友,黛玉姑娘,敢问芳名是?”
“木北。”
“嗯?啥?墓碑?你爹妈就给你起这么个名儿?”背后顿时生出几丝凉气,第一次有人这样曲解我的名字。
“木匠的木,北方的北,木北。”
“哦,木北,我说呢。”“诶姑娘,你名字这么听还挺艺术的,北方的木匠。哈哈哈哈哈。”有些受不了她的大大咧咧,不过最初心里对她的戒备倒是一点儿都没了。
“可是叫起来还是有点怪,不介意的话我以后就叫你北北了啊。”北北,也许是因为她热情的称呼,我放下了对她所有的戒备,乐意接受,这个女孩的一切好意。
“你好北北,以后我会照顾得你妥妥的,不让你做黛玉姑娘。”俏皮的语气自然流露,连她直接握住我的手都丝毫没有察觉。第二个,这样握住我手的人,很暖,很软,很舍不得放开。
“嗯,谢谢。”
“北北,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常笑。”“哦还有,你说话都是这么少的?这不好,多说话提升肺活量!”我的新生活,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活宝。
“你说话一直要这么嘹亮来锻炼肺活量吗?”话说完,李暮暮愣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北北,你一直这么可爱吗?”“我会跟你好好相处的,我喜欢你呢。”
“喜欢?我?”直觉不妙,她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拉拉?
“嘿嘿嘿,小丫头想歪了?我李暮暮性向正常,来这破学校就是为了我的学长。”
“学长么······”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忽视了身边这个聒噪而兴奋的活宝。只隐约听到,那个让李暮暮日思夜想的学长叫辛梁,是什么学生干部,很厉害之类的赞赏。回神后听到的是句让自己后悔听到的话。
“辛梁已经大三了,最近正跟一个叫什么城的人策划迎新活动呢,忙得都没空搭理我。”
“木城。”突然出声让李暮暮停止了絮叨。
“诶?你知道他?听说他是咱院系大三的级草呢,追求者超多,最后跟个叫程然的在一起了,程然和木城一样,学习工作两不误,公认的金童玉女呢。”李暮暮没心没肺地说着,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继续絮叨各种他们的八卦,这时候我的脸至少也应该是茄子皮色了。
“不过哦,告诉你个秘密。”李暮暮难得把音量降低,在我耳边悄悄地说着。
“辛梁告诉我,木城压根儿不喜欢程然,是程然追求攻势太猛烈,才妥协的呢。”一句话让我的心脏突突快了几拍。那为什么,木城一个假期不回家?似是知道我的心思般,李暮暮接着压低声音,离我更近了些。
“程然跟木城一个城市,程然暑假前就要木城陪她一起回家,木城推说要做课题,连家都没回呢。”鼻子突然酸痛,视线模糊,又不知道难过什么。就算他不喜欢程然,你又能怎样呢?木北,别在痴心妄想了。而前面的话若是铺垫的话,接下来的几句话则是投到我心里的重磅炸弹。
“木城之前一直以有心上人来拒绝女生,别人问起来,他就说喜欢小牙签,也不说明白是谁。我觉得啊,他就是个怪胎。就冲他这句话,多少女生拼命减肥,就为了瘦成小牙签······”
心里最深的平静无波的湖面,刚刚被投进一颗威力十足的炸弹,水花四溅,水花溅入眼睛,迷了眼,清了心。
李暮暮没管我,大概是看我一直低头,不关心这些八卦的样子,就转身去捣鼓她笨重的特大号行李箱了。吱啦吱啦塑料袋摩擦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李暮暮制造的噪音。
“喂!北北,吃糖!”抬眼看见的就是一包糖果,连她身后被她扒拉得乱七八糟的箱子里都是······各种零食。
“我爸妈怕我这暴脾气容易惹人生气,特意让我带了箱零食,和同学搞好关系。”
“那你现在,这是?”
“刚刚叫你开门的时候吼你了啊,这个当作赔罪。不许讨厌我。”“北北,记住了啊,跟着我李暮暮有糖吃,谁欺负你找我!保证给你处理得妥妥的!”
“嗯,我信,跟着暮暮有糖吃,特别甜的糖。”这话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李暮暮的无心八卦,让我丢盔弃甲,不是败了,是找回了自己。
“北北,不能仗着我喜欢你你就这么笑话我啊,我是很认真决定的,做你闺蜜。”
“谢谢,暮暮,真的谢谢。”不知道我谢谢的是什么,总之暮暮很受用。
意外的惊喜总是在对的时间出现,那束抓不住,握不紧的阳光又回来了。
而李暮暮则是这惊喜之后的荧光灯,在晦暗不明的迷雾中悄悄地亮起来,没有日光的刺眼,柔和而安静地进入我的生活,将一盏盏熄灭的灯替我点亮。
木北,木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暮暮,喜欢你的大大咧咧,你的个性,你的不羁,喜欢你亮亮的大嗓门叫我北北,甚至喜欢你最开始自称“老子”时,被我怀疑成为阎罗和无常的那种奇妙的感觉。我的活宝,不用怀疑,跟着你有糖吃。
绝望从来都是留给想要绝望的人来自我安慰的,爱情的绝望却在友情的希望来临时燃起了希望。放弃绝望,大步向前,又是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