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我们去机场送别艾米。这些日子,我和艾米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而我对她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所以,很舍不得,我故意躲在汪恺身后,不想让艾米看见我的眼泪。汪涵不断嘱咐艾米要听话,要跟她经常联系...直到广播通知需要办理登记手续。
眼看她们就要离开了,艾米突然跑到我面前,抱着我,“黎梦阿姨,我会想你!”
我终于忍不住了,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人,嚎啕大哭起来。艾米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黎梦阿姨,你已经帮我做成了最好的纪念册,这本送给你,你要记得我哦。”
“我一定会记得,等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
我站在那里,直到艾米和她外婆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汪涵叹了口气,“希望艾米在加拿大能快乐的生活!黎梦,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天你先回家休息,明天在上班吧,小恺,你送黎梦回家,我诊所有个病人在等我。”说完,汪涵也消失在人群中。
我和汪恺朝大门走去,“人突然就消失在人群中,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这种感觉真讨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汪恺晃了晃脑袋,“你知道吗,刚才那场景,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那演新版「妈妈再爱我一次」呢。”
“你怎么那么讨厌呢!我难过,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艾米,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我就是觉得她跟我有很多相似之处,看着她,就好像看见11岁的我。”
“你又不记得11岁的你什么样。”
“你真是够讨厌,生动的形容,侬晓得伐?”
“得,上海话都出来了,怎么样?要不要借你个肩膀,继续抒发一下你的情感?”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得了,再被人看见,以为你就是拆散我们母女的后爸呢。”
正当我们唇枪舌战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视线之中。
“汪恺!”
“子枫!你这是要去哪?”
邓子枫垂下眼帘,“我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沉默。
我拉了汪恺的衣袖,“我着急回诊所。”
汪恺借故带着我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我试探着问汪恺,“邓子枫,好像不太对劲啊?”
“前几天雷子告诉我,他和叶姗姗离婚了。”
“为什么?叶姗姗那么爱他!”
“就是因为爱他,雷子说,这几年,叶姗姗用她爸爸的关系为她表哥的公司做了很多违法的事,现在相关部门已经开始调查了,叶姗姗可能是怕牵连子枫才会提出离婚的。”
我叹了口气,“叶姗姗被她表哥利用了。”
“是啊,当初她表哥帮她那么做就是想事后能够控制她,利用她。所以,人真的不能错,有时候一步错,后面步步都走不正。”
“你一会儿要上班吗?”我打了个呵欠。
“也没什么事,我今天就不去了,带你去哪转转?”
“哦~太好了,我们去欢乐世界吧,我要去坐过山车,蹦极,海盗船,听说那里的过山车特刺激...”这些都是听乐乐讲的,我早就想去了。
因为不是周末也不是旅游旺季,我们很顺利地玩遍了所有我想要玩的项目,之后我们去甜品店吃冰激凌。我这才发现汪恺脸色惨白。
“你没事吧?那里不舒服?”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全是汗。
“16岁那年我爸带我去香港玩过一次过山车,之后我发烧三天,差点烧成傻子,从此我发誓我永远也不会再玩那么白痴的东西。因为你我背弃了誓言,所以上天惩罚我陪你去蹦极,今天真是,我感觉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瞧你那点出息,多好玩啊,我好久都没玩得这么高兴了。”
“你高兴就好。”
“我很高兴,虽然艾米走了我有点难过,但我知道那是对她来讲最好方式。伊林的事也解决了,下面只等待法律对她的惩罚了,汪涵姐也貌似揭开了心结,虽算不得皆大欢喜,但事情总算得到了解决。最重要的是,跟汪涵姐解释清楚了,她也没有怪我,我觉得轻松多了。”
我自顾自讲着,“你姐真够逗的,你说我忐忑不安地跟她讲了那么多,她最后竟来了一句,你们俩没有真的在交往,可惜了。你说我要是再装下去,我一准儿勒索你一个十几万的镜头,你还不得哭啊?”
“我也觉得可惜了,我宁愿被你勒索。”汪恺突然很严肃地说。
“说什么呢,你玩过山车吓出毛病了吧?”我大口吃着碗里的冰激凌,但也缓解不了脸颊不断上升的温度。
“我是认真的,经历过这些事,我发现我好像,好像已经,爱上了你。你的出现,有种‘宿命‘的感觉,是你让我相信了缘分。我知道,你还没有恢复记忆,也许,你生命中那个他跟你有过一段曾经沧海的感情,等到你恢复记忆了,你会混乱,我也不想真到了那个时候你痛苦,如果真的那样,我会退出,你就当做了一个梦,好吗?”
我低着头,“我还要冰激凌。”
我又连着吃了两碗冰激凌,“你说过,我有一个未婚夫,或者丈夫?”
“这个,恐怕,应该,是!”
“那我跟你,岂不是婚外恋,你是小三?”
“带桶了吗?”
“什么?”
“我要吐血!”
“我说错了吗?”
“理论上…没错,从道德和情感的角度不能这样说。”
接下来我们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辩论,分别从法律,道德,情感,历史,地理,物理,化学,中文,英文等多角度论证各自观点,结局就是,双方达成协议,两年之后,如果没有恢复记忆,我会做他的女朋友,即便若干年后恢复了记忆也要对他不离不弃。两年内如果恢复记忆,由我自己决定去留。两年之内,不确定恋爱关系。
然后就是,我一共吃了五碗冰激凌,腹泻不止,住院三天,期间汪恺尽力照顾,令我甚是感动。
病好后我回到诊所上班,汪恺依旧每日接送我们上下班,不过这次,是为我。我本来担心他这样明显会让乐乐感觉不舒服,却发现我不在诊所的这段时间,乐乐和阿南之间,好像起了化学反应。
关于我和汪恺的决定,我们全无保留的告诉了汪涵。她听过之后,眉头微微皱了皱,“我很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可你们的计划,让我觉得没有安全感,我想,最好的结果应该是黎梦想起了以前的事你们还能够继续在一起,这样你们才真的会感觉踏实。”
汪涵其实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法,此时的我很想找回丢失的记忆,虽然害怕,但我希望对汪恺公平一些。
汪恺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望着我,“别急,不要给自己压力,无论你想不想得起来,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怎么决定都不会影响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蕴藏着高山流水般的宁静,能够平复我躁动的心。
好在我和汪恺的神经都比较粗,不太会担心未知的事,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只有汪涵偶尔忧郁的神情不时提醒着我,我应该知道自己是谁。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永远是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