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结账出了酒楼,韩习就先回去了,留下李少由一人仍在大街上毫无目的的闲走。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只是稍稍抹黑,那天空就像被披了一层薄薄的紫黑纱衣,那美丽就如一缕气息轻轻地被吐出来,触摸人的肌肤,感觉无比的舒心。
然而,也有人觉得它是充满着神秘的。
李少由喝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的,脑子里像冒着泡子,一下一下地往外突,如破而出。
他边捶打太阳穴,边胡乱地走,忽然见到前面有个矮小的人挡了道路,他揉了揉跳得有些剧烈心脏,皱着眉头看了几眼,便让了过去。
不料那矮个子一动不动,顿了一会儿,又将身子移到李少由面前,嘴里还模模糊糊一个劲儿的说着:“神仙......神仙......光!光!”
李少由有些不耐烦,呼了一口气,那酒气冲到矮个子的鼻子上,矮个子眨了眨眼,深深的吸了吸,那表情贪婪而痴醉,像是在睡着一个美梦。
李少由见他是个疯子,不想周旋,连忙走开了。
路过被劫走的任老板开的那家若非林药店时,李少由不由得朝那处看了眼,店门已关,门前显得甚是凄凉。
他目光停留在那招牌上,心中默默念了几次,忽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高个子做过,那人穿着灰色旧长袍,显然就是适才酒楼里的那个高个子。
本来李少由也没多大去注意他,但却瞧得那高个子腰间竟系了一个吊牌,那吊牌模样奇怪,骷髅形状的雕塑,隐隐的透着一股森然的气息。
李少由心想这吊牌好像在哪里见过,搜尽脑子却始终想不起来了。
高个子走近敲了敲门,过了半会儿,门被打开,探出一个脑袋,见了来人然后让身子给高个子进去。
李少由觉得有些奇怪,适才在酒楼里听那群流氓pi子的言辞,显然是才刚刚得到任老板被劫的消息,而且必定是不认识任老板的。
然而现下这个和那群人一伙的高个子却是和店伙计认识,给进了去,这不得不让人感到诧异。
这一番思索,也没半刻,高个子又从若非林走出来了,右手在左袖子里摸索着,似乎是将什么东西放进去。
李少由心中疑窦百出,感觉任老板被劫这事似乎不是众人所说的卖了假药犯了别人那么简单,眼见高个子迈着阔步离开,他把心一横,偷偷的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开始,街上的人已经渐渐减少了,走过一段较为繁华的街道,喧闹的声音如被什么鬼怪吞噬了似的,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这让第一次跟踪别人的李少由瞬时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左手不由得压住胸口。
那高个子一路上就是不停的赶路,脚步有些急,走到了城郊,李少由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但看高个子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步伐似乎还渐渐加快了。
忽然前方出现一片树林,不甚密麻,但也有些森然,当李少由跟着刚走进去,顿时有一股刺骨的冷风直击他的脸颊,他连忙用手一挡,冷风穿过那破烂的衣袖,抚在手臂,冰凉游走其上。
就在这一刻,他后退了几步,突然被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石块绊了一下,整个身子瞬间就轰然而倒,压在满地的枯叶上。
李少由闷哼一声,酒也醒了大半,虽然摔得疼痛,但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那高个子听到。
然而,当他坐起来再看前方时,哪还能见到高个子的身影?只有轻风撩着地上的枯叶,卷飞起来,又落下去。
“小兄弟,跟踪我做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几近将李少由活生生吓得半死,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脸盘轮廓清晰、模样英俊的青年站在那里,高约六七尺,眼前的残余的一丝光亮也被他全然挡住了,再看他穿着灰色长袍,腰间系着骷髅吊牌,赫然便是那个高个子。
余下的酒意一冲,李少由脸色红得有些发烫,行迹被发现,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虽然被跟踪,但高个子显然没怒,脸色平和的,嘴角带着微笑,对方的行迹自己早就了如指掌似的,有些傲意。
高个子说道:“你是卖药草给任老板的那个小兄弟吧?”
听了这句话,李少由又是一愣,第一次见得此人是在江月楼,而在那之前对方已是见过自己?难道自己早就被跟踪了?
他有些结舌的说道:“是......这位大哥,您是?......”
高个子见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哈哈一笑,却不道明自己姓甚名谁,只说:“这任老板不是本地人,来这开了家药店,名曰若非林,‘若非不至此,客有倍余赚’,这句话真是很适合他那种奸商啊!哈哈哈!小兄弟你却愿意去那里卖药?“
李少由听了他这番话,略微沉吟,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我也愿意。”
“哦?”高个子目光一闪,不由得看了他几眼,“这是为何?”
李少由不知哪里来了胆气,扶着膝盖站起来,也不管身上的脏污,说道:“因为他是第一个给我钱的人。“
“那小兄弟可是个爱钱的人儿了?”高个子眼里露出一丝鄙视的神色。
“他给我银子,我却什么都没给他。”
“哦?这是件怪事,我倒想知道那老奸商为什么会这么慷慨?”
“好几年前的事了,那天我从昏迷中醒来,饥肠辘辘,迷迷糊糊中走到他的药店旁,然后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醒来的时候见眼前站着一人,那人便是任老板,他见我可怜,就施舍了几文钱给我买馒头吃,我才不至于死去。”李少由眯着眼睛,将这些往事说出来,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在和一个知心人交谈。
高个子听罢,轻叹一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小兄弟为报答他的小小恩情,才将药草低价卖出,着实令我佩服!”
李少由尴尬笑笑,说道:“也没什么值得佩服了,若是他不给我钱,我也不在意,但其实我也很看不惯他那奸商作风。”
“嗯?有意思,这很有意思,小小年纪便懂得是非分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