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冷冬来临,不同以往,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乌丹国在齐洲的南部,这里本来就寒冷,加上这个冬天的特别,更是雪上加霜。
少年穿着短袖汗衫拖着把破斧从自家的小木屋出来,冻得小身子不住地颤抖,可有什么办法呢,娘都没衣穿,哪来的钱买棉袄。要不是爹爹的肺病越来越重,他也不会出来砍柴卖钱。自从爹有了这病,一躺就躺了三年,这三年,家庭的重担就落到他这个独生子身上。娘是女人,女人在重男轻女的乌丹国地位极低,况且她身子弱,帮不了他多少。
他接了父亲的伙计干了些木匠活,不过才刚好换家人的口粮,到了冬天,活计少了,爹爹的病又重了,要买药。他想到的就只有偷偷跑到王大人家的林中砍些柴来卖了。王大人是这里的领主,为人刻薄,可没少受他欺负。
少年划过两三迈的冰面,来到了灰树林,灰树,乌丹的特产树木,质地松,做不了好家具,却十分耐烧。少年也不闲着,抡起斧子就砍。人小力气小,斧子又不好使,干了半天才有一百斤。这种木料卖得贱,平常也就在城里卖个两三个铜子儿一斤吧,不过这个冬天冷极了,想来也能卖个五六文吧,买药的钱倒是够了。少年不想耽误时间,利索地把柴扎成捆儿,扛在背后,刚想拖起斧子走,结果背后不远处却传来了狗吠声和人的叫骂声。
少年吓坏了,被王大人他们抓住一定是一顿好打,他不怕打,就怕没了那堆柴,爹的病……
少年艰难地背着柴往家逃,可那里有狗快。不过多久就被一条黄狗咬上,小腿鲜血直流,顾不得疼,也过不得柴火和斧子了,他没命地逃,在雪地里留下几个殷虹的脚印,不逃就得死啊!
狗吐着白气在后面追着,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往家那边赶,反正是越走越远了。然而,他一个不小心,被树枝绊倒,从山上的一个小悬崖摔下山去。
这是一条小路,通往最近小城柒岭城,来往的人本就不多,更别提这寒风凛冽的大冬天了。
不过他却被救了,被一个流浪的旅法师,那就是他现在的师父疾风德。疾风德姓疾风,这个姓代表着他是羌人,羌人的国家叫出云国,在齐洲南海的一个叫大齐岛的地方,多出海盗,南海岸的国家的人对他们有很深的的仇恨和敌意。听说他们烧杀抢掠,海盗船每到一座沿海城市,就上岸屠城,然后将女人和抢来的东西装上船,开船躲到一些小岛上。等前来围剿的海军走掉后开船回出云,将女人卖到国内的各大“鸽巢”中,此时的这些女人都是没了人样,变得疯疯癫癫、痴痴呆呆的,天知道这些可伶人经历了什么。
出云海军强大,诸国虽恨,但苦于没有足够的海军力量与之对抗,再者出云与其被的鲁地结盟。鲁地那些是什么人?众人谈之色变。
而出国的人就这样救了自己?和那人的短暂交谈,少年姜煜才知道,原来这个叫疾风德的人本来是出云国一个海军军官的儿子,少年时读了几本关于侠客旅法师的书籍,所谓侠客旅法师,是一些有能力又不想受政府朝廷约束的自由旅法师,他们游历诸国,收集像女子的青丝那样的具有神秘力量的东西,此外他们爱帮助遇到的村民,替他们杀死魔鬼恶兽、惩恶扬善,赚取甜甜的奶酪和香脆的葱薄饼填饱肚子。他们往往极受百姓欢迎和爱戴。少年疾风德被这种行侠仗义的生活所吸引,立志做一名侠客旅法师。十七岁时,他以参军为名,骗了父亲三千多金子儿,偷偷去了北疆,他想去神域学习法术。不过他没能到神域,这也是他一生的遗憾。他在西秦洲内陆的一个国家遇到个老旅法师开的道观,听说老旅法师从神域而来,有使级的水平,他就跟着那老人学了三年。老人有弟子五十多,对他不好也不坏。他在高级水平时就请辞回国。回到出云,凭着这身本事倒也混了个风生水起。当时的出云王冷木北听闻了他,想任命他为一支海军的头佐,被他拒绝了,他想像侠客旅法师那样自由自在的,再说他不想杀无辜的人,那与侠客旅法师的宗旨无疑是南辕北辙的。冷木北大怒,派人追捕他,无奈的他只得在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家躲了一阵。时值雨微国名将花乾任雨微、济辽、宁府、潼谷、富渔五国海军联军的大都督与出云总佐对决于南海,趁着战乱冷木北无暇顾及他,他乘船逃到了齐洲北部的沿海城市逆风港,过了十几年侠客生活,最终到了这里。
姜煜瞧着眼前这位叔叔长得不像传说的出云国人那么坏,又觉得他像是一位侠客旅法师,关于此,他也是有所耳闻,这些人乐于帮助穷人,除强扶弱,倒确实是很受百姓爱戴和欢迎,不管他们来自哪里。姜煜对疾风德说了自己家的情况,希望能得到帮助。当时疾风德一个人在外到处漂泊,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尽管如此,疾风德二话不说,将身上仅有的354文钱给了姜煜。姜煜接过钱,就给疾风德磕了五个响头以表感激,
疾风德在姜煜家暂时住下,帮了姜煜家和邻里乡亲不少帮,甚至那个为富不仁的王大人也是被他教训了一顿,因而他在巨水也有了些名气。然而,令疾风德吃惊不小的是,姜煜虽然年少,但志气高,有着坚韧的意志。因而他对姜煜赞赏有加,甚至说他有着做旅法师的天份,愿意收他为徒。
姜煜当然很愿意,跟着疾风德学了一阵子。然而,几个月后,疾风德因为爱上了《聚仙坊》的一个当红“花鸽”,想帮她逃出《聚仙坊》,而得罪了权势。要知道,《聚仙坊》的幕后老板是杜禄,现今的国舅,贺峤的舅舅,乌丹最大的领主,手握重兵,连乌丹王都怕他。
姜煜帮助疾风德逃出了巨水城。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但没想到,两年后,疾风德随着贺峤到了巨水城,还当上了首席旅法师。疾风德还记得当年的少年,找到了姜煜,并正式开了道观,让他当了大弟子。
就这样,许多年过去了,他姜煜也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穷少年了,他变了,疾风德也是。
鹤塔四层。
白石所筑的屋内,有七人在石椅上坐着,主椅依靠北墙正中,其余分布其于两侧。
“疾风德。”坐在主椅上的年轻男子身着裘皮大衣,胸前佩戴着金剑吊坠,想来此人就是巨水城之主贺峤。
“大人。”疾风德抱拳应道。
“我交给你的事怎么样了?”贺峤眼中带着那种天生的皇族的孤傲之气,对谁都是一副冷淡不削的表情。
“已经招募了近三千,组织了五十支团队,很快我们就会拥有一支堪比王军的旅法师部队。”
听完疾风德的话,众人神色都是有些动容。没错,他们是在谋反,疾风德口中的王军就是乌丹国国王的军队,而贺峤确实在聚集力量,准备争夺王位。
贺峤嘴角微翘,表示十分满意,他环顾四周,见到角落里沉默不语的男人,脸又冷了下来,“叔叔,有什么不妥吗?”
听到贺峤的话,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贺峤嘴中的“叔叔”身上。
“大人。”听到贺峤叫他,他抱拳应道。他,是先王的一个私生子,因此贺峤称呼他为叔叔。他因为是个私生子,因此没有权利争夺王位,只是沾了父亲的光,被任命为现在的“紫色死火”的一个尉长,现在驻守在巨水城内的三千“紫色死火”就是他的手下。因为他的部队很有价值,才使得贺峤能恭恭敬敬地对他,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皇族的私生子在皇族眼里就是杂种,没有任何地位。
“大人,据我在王城的探报得知,十天前有二十多神秘骑兵从凤宫出发,朝巨水而来,最后在据此三百距的地方消失了踪迹。”
“哦?”贺峤有些讶异,心中不禁冒出个可怕的念想——乌丹王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谋反的念头,派了一支骑兵来侦察。
“你觉得这支骑兵是冲我来的?”
“还不知道,不过还是防备着些好,在城门加派人手,盘查来历不明者,另外,派出旅法师部队,寻找那支骑兵。”
“恩,李叔叔和我想的一样。”贺峤点了点头,“就照这么办。李谷,你派出四队“紫色死火”把守四道城门。疾风德,你派出一队旅法师,务必在十天内获取那队骑兵的消息,此次行动为绝密,绝不允许其他人获知。”
“遵命!”
“散!”
众人纷纷离座离开,只有李谷一人未动。
“还有事吗?”贺峤知道他有些话想对自己说。
“你母亲近日死了。”李谷冷冷地说。
贺峤听完,只是一笑,低头道带着冷冽的口气说道:“那又怎么样。”
“她是你母亲。”
“哼,她不是位贞洁的妻子,更不是位尽职的母亲,她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地位,她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做得出,包括改嫁给那个王八蛋!是她害死了我父亲!”
“她这样做是为了救你。你要知道,当时,你的叔叔想杀了你,是你母亲救了你,才让你得以活到现在。”
“活到现在,像鸟笼里的鸟一样活着吗?她只是想让我忘记杀父的仇恨,让我贴那男人的屁股。她知道,我的父亲的残部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而她只要把我稳住,她和她的男人的荣华富贵就不会收到影响。她把我视为威胁,李谷,她一直把我当成她地位的威胁!”
“可她是你妈妈,一位母亲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孩子当成敌人,相反,古往今来,一位母亲在自己孩子身上体现的往往是深深的母爱……”
“别说了,李谷,我现在只想做自己该做的事,完成父亲的遗愿。”
李谷跪在地上,亲吻贺峤脚边的尘土:“‘骁勇骑士’将誓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