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离家八年的儿子回来了,父亲不开心那只能是假的,虽然表面看不出,但是光从饭桌上多了那一盘红烧肉,任谁都能猜出程老爹的心境。
就在程老爹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程全则回到房间里收拾起程远的床铺,一离家就是八年,虽然每日都有打扫,但是程全还是觉得有必要让程远自己确认这个床铺足够干净。
听着厨房里时不时发出嘈杂的声音,程全心里是格外开心,虽然是程远入了红门,但是程全看得出,哥哥他并非如红门中的其他门众般丧失了人性,无论是对自己出手还是故意让爹打了一拳,程远所传达的仍旧是家人的温暖,只不过,要论性情,只怕多少会和当年不再一样了。
“来吃饭来吃饭。”
摆好红烧肉,程老爹招呼两个儿子,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程全从房间出来,程远则早早坐好在了桌边。
很久没有这样的氛围了。
一家人吃饭都不爱说话,但是每个人都有享受这种温馨氛围的心情,话说回来,别看程老爹是习武之人,烧出来的菜可不是一般馆子能比的,就那盘红烧肉肥而不腻,香嫩多汁,让程全可是美美的享了回口福。
“程全啊。”
吃着饭,程老爹少见的开口说起话来,程全疑惑的看着程老爹,只见老爹吧唧吧唧嚼着菜干,放下了筷子。
“有破绽!”
“教子铁砂掌!”
在程老爹放筷子的时候,程远拿着右手的筷子,以筷做剑直捅程老爹肋下,哪知程老爹反手一把抽在大儿子脸上,程全就看到自己哥哥连人带筷子从椅子上被抽飞起来,撞在了屋子的砖墙上。
两人动作一气呵成,看上去就好像事先排练过一样,而程老爹看都没看程远一眼,嚼完干菜这才要和程全说起正事。
“程全,私塾那边还顺利吗?”
本来程全是很抵触和爹说关于私塾的话题的,但是既然那天爹允许了程全上私塾这件事,那程全也就没必要对程老爹再隐瞒什么。
“恩,不过现在先生叫我去黄泉上练字,字练好了才能回去上课,总的来说,也算顺利吧。”
要说这练字倒是程全自己的说法,也是他在舞枪的时候想出来,先生给了他一张不能染墨的纸,这纸的质地并不特殊,但就是不染墨,既然先生跟他提到过心,提到过境,程全猜想这纸兴许是要用诚意和心境去写字也不一定。
“都到这个步骤了?这样啊。”
程老爹说了句让程全听不懂的话,看了眼在地上抽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程远,然后摆了摆手,让程全继续吃饭,自己也拿起筷子不再说话。
心中虽有疑惑,但是想来程老爹本来就算是有些神神叨叨的人,长这么大程远也没能猜透过程老爹的想法,多问无益,程全便继续享受饭菜,而这时程远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和下午时候一样,哪怕被程老爹给了这么一巴掌,程远站起身来还是一脸冷酷的表情,潇洒的姿态就好像刚才被打飞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我失策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想出了新的招式,教子铁砂掌吗,看来要好好研究一下了。”
看着自言自语的程远,程全实在无话可说,这种蹩脚的掩饰态度一点意义都没有,程全甚至怀疑哥哥的头是不是被爹给打傻了。
“对了,床铺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如果要被子就跟我说一声,我去柜子里给你拿。”
“愚蠢。”
“……”
程全体贴了问了程远一句,哪知程远冷着脸一脸不领情的模样,收起剑走出了屋子,程全不解,程老爹却开口解释道。
“我没跟你说过吗?”
“说什么?”
程老爹瞥了一眼程远的背影,继续解释着。
“无论刮风下雨,红门众是都不会住在屋子里面的,亲手杀过那么多人,自然会结下不少仇家,在室外还好,如果在屋内遭到偷袭,即使是红门众,也曾有不少人都没能活下来。”
“可是,哥说他没杀过人啊。”
程老爹耸肩一笑。
“远儿是真心想入红门,哪怕还没杀人,他也要以红门众的身份活着……读那么多书都看不懂你哥?白读喽。”
程老爹打了个哈欠,丢下程全一人坐在桌子前自己回房睡觉去了,程全则细细琢磨了程老爹的话,心中得出一念,本来刚刚高兴起来的他,心情又低迷下去。
真心想做一个红门众,也就是说,哥哥他也真心想要完成那个试炼吧。
…
…
次日,因为彻夜难眠,程全起的很晚,不过既然不用去邹先生那里上私塾,稍微晚一点也没有问题,不想深思昨日念中的问题,程全穿好衣服,收拾了纸笔,早日完成先生的作业返回私塾才是当务之急,就算程远想入红门,那弑父之事,也绝对不是他这种人能做的出的。
稍微安下点心,程全便走出屋去,黄泉山在湘州以南的地方,山上确实有条奈河,也有传言那奈河上会流过彼岸花,只不过,传言虽有,但近十几年来,却未曾有人亲眼见过彼岸花。
先生究竟意欲何为呢?
心怀疑惑,程全走向了自家大门,当程全动手推门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居然是被铁链锁住了。
“死人要有死人的样子,难道你见过死人在大白天四处走动吗?”
平静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的主人便是程远。
“什么死人?你眼瞎了吗?”
程全再好脾气也架不住程远连番的嘲弄,再说这厮回来就没好好的跟自己说过两句话,程全这般没好气也在情理之中。
“眼瞎?你是在说自己吧。”
程远冷哼了一声,然后用手碰了一下挂在腰间的一串钥匙,钥匙叮当作响,程全一看心里马上便认定那是开铁链的钥匙。
好像明白了。
程全看到钥匙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索要,这不明摆着吗,把门锁起来,自己拿着钥匙又明目张胆的显露给程全看。
想必,程远并非是要把程全困在家里,而是有什么事情要摆脱自己,为了让自己答应才以钥匙做威胁吧。
“愚蠢,愚蠢透顶。”
“什么?我只是在脑子里想,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
“你的眼神暴露了自己的想法,我还没有废柴到需要让无能的你来帮我完成什么事。”
程远不屑的摆摆手,而他话里充斥的傲慢和蔑视渐渐触怒了程全,但程远并不给程全用言语泄愤的机会,而是拿出尚未出鞘的剑搭在了肩上。
“只不过是那个我应该称呼他为爹,但是很快就会死在我手上的人要我办件事而已。”
快要死在手上的,称呼为爹的人,居然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你的话太过分了,程远。”
程全咬着牙抄过了放在门口的火缨枪,此时愤恨就写在他脸上,写了满满的一脸。
“就算你入了红门,爹仍旧是爹,居然把爹不当回事,就算你是兄长,我也要提爹教训你。”
见程全拿起了火缨枪,程远眼睛微眯,语气中嘲弄的意味更加浓重。
“别说是你了,就是那个人也没资格教训我。”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被教训就只管放马过来,我就好心让你,用这把不出鞘的剑来跟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