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才蒙蒙亮,辽西郡所属肥如县城宇文家族所在的大院里一声狂怒的暴喝打破了小城黎明前的宁静。
“你说什么?慕容部偷袭柳城坞,全坞上下被屠灭?”宇文丘不勤当胸一把抓住宇文莫槐,厉声喝问道“整整五千精兵,你就剩下这不到五百残兵跑了回来。既然坞堡丢了,你还回来干嘛,你怎么不被慕容廆给杀了!”丘不勤身材魁梧,虽然年事已高,但宇文莫槐被他抓住,犹如婴儿般,毫无反抗之力。丘不勤实在气得不轻,整个坞堡五千驻军加上居民老弱妇孺两万余人,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夜之间几乎被杀个干干净净。而宇文莫槐这个废物却自己带着几个残兵败将就这么逃了回来。丘不勤一把将宇文莫槐扔到地上,“呛”的拔出腰间弯刀便要把宇文莫槐一刀两断。宇文莫槐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抱住丘不勤的双腿哀嚎道“伯父饶命啊,伯父,不要杀我啊,侄儿知错了!”丘不勤执掌宇文部大权多年,威信极高,如今一怒之下,宇文莫槐虽然是族长嫡亲侄儿也是吓得涕泪交流,大院里闻讯赶来的族人也是纷纷跪了一地。几个年高德劭的长老赶忙上前劝住了宇文丘不勤“算了算了,且息怒吧,莫槐毕竟还小,虽然犯错,但毕竟是咱们宇文家的血脉,怎么能就这么处死。就算要死也要让他去杀慕容的小崽子,死在战场上哪”
“是啊,父亲”丘不勤的长子宇文莫圭也站出来求情。宇文莫圭比起宇文莫槐这个酒囊饭袋倒是要能干不少。作为族长的长子,宇文莫圭也曾和慕容廆一样,在都阳城做过几年质子。接触了几年华族的人事,本就工于心计的宇文莫圭历练得更加精明深沉“毕竟此次事出突然,连族内也是没有得到半点消息。慕容廆那小子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今年初才做了族长,定然是想要借这次机会在族内立威。表弟措手不及,自然挡不住慕容部两万多骑兵的偷袭”虽然慕容廆的骑兵只有一万人,但在宇文莫槐来说,慕容部来的部队越多,自己的责任自然就越小,因此慕容部的骑兵就变成了两万人。“况且,父亲现在就这么杀了表弟,慕容廆定会嘲笑我宇文部无人。父亲不如命表弟帅族内大军追袭慕容部,慕容廆只带了两万骑兵,而且他为了保证起到突袭的效果,必定是昼夜疾驰,昨夜再经过一夜激战,现在必定是人困马乏,因此回程肯定也快不起来了。只要有三万骑兵一定能够追上敌军,即便不能全歼,一定也能叫慕容廆小子损兵折将。”
“追?怎么追?他来的时候都能悄无声息,现在你上哪去追他?难道慕容小子还会老老实实的沿着官道撤回去吗?”丘不勤还刀入鞘,仍旧怒气不歇。
“他不沿官道而行更好”宇文莫圭将老父扶回中堂坐定,一面命人安顿族内一干长老和主事者也到堂中坐下,一面说道“不管他是不是找到另外的道路,但从濡水到辽水之间只有走官道最为方便快捷,而只要他回辽东,就必定要经过辽水。如今辽水能够涉水而过的地方只有不多的几处而已,咱们的骑兵只要能抢先一步赶到辽水,预先埋伏,半渡而击,定能叫慕容廆小子吃个大亏”
“嗯”丘不勤摸了摸下颌,阴沉的面容也略微舒展开来,点点头道“说得不错,咱们以精锐之师击他疲惫之众,必能获胜。不过,咱们还得尽快将此事通知刺史府。王浚收了这么多好处,也该出点力了。即便不能说动东夷校尉鲜于婴出兵,只要能出动刺史府直属的精兵在半道拦截,也足够拖住慕容小子了”
“父亲说得极是,帝国的精兵可不是慕容部这些乡民猎户能够吃得住的。一旦慕容部与帝国军队开战,那时不消我们动手,慕容部也要给帝国大军压个粉碎”宇文莫圭接着道,他在都阳呆了几年,对帝国的强大可是记忆深刻。“那父亲看,是不是即刻便派遣大军到辽河附近准备伏击慕容部?”
“嗯,即刻出发,越快越好”丘不勤看了看仍然跪在堂中的宇文莫槐“不过你自己亲自带兵去,让这个窝囊废也跟去,戴罪立功。如果再敢临阵脱逃,必按族规处置,去吧!”
宇文莫槐一听有机会活命,立刻激动得全身如筛糠,磕头如捣蒜“谢伯父不杀之恩,谢谢伯父”
而此时,慕容廆正率着部队缓缓的返回辽东。正如宇文莫圭所言,这三天之中,族中的精锐儿郎们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从辽东千里奔袭,又连夜鏖战,打扫战场,士兵们的体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战斗结束后慕容廆下令士兵们就地休息了整整两个时辰,饮水进食之余还小憩了片刻。毕竟战场离宇文部主力大军所在的肥如城还有近两百里,宇文丘不勤从收到消息到做出决定派遣部队阻截也要花不少时间,更何况数万大军的集结也不是一句话就能做到的。所以,部队还有足够的时间来修整。起码近三天中,没有意外的话,部队不会遭到敌军袭击,所以,留在部队最末压队的慕容廆也甚是悠闲。
慕容重黎是慕容族内和慕容廆同辈的旁支子弟,年方二十,由于武艺超群,精明能干,被慕容廆指派为这支骑兵的副将。看到如蜗牛般慢慢前行的部队,实在忍不住,纵马几步赶上慕容廆问道“族长,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慢了?万一要是宇文部的大队骑兵赶上来,怕是不好应付啊”
“呵呵”慕容廆轻声笑了笑“重黎啊,咱们这一万人,从辽东各地集结到棘城,然后备好干粮,箭矢,总共花了几天时间啊?”
“嗯”慕容重黎略一沉吟“从族长发令集结到列队出发,咱们花了五天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