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兵自然还涉及到驻军和军职,目前来说,大军沿用帝国军职系统,也还适用,不用再作变革。至于驻军,目前辽东仅有徒河与棘城两地需要驻守,倒也问题不大。只是如若大单于能奉新君之命统率辽西,那大单于便需早做打算,大军驻军如何分派。至于考功,则是如何核算将士战功。考核军功,不能只是以斩首级数为唯一标准,兵圣曾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因此,献奇计,探敌军,筹军资等等,都可以作为战功考核。而赏功,也可以分为授职、授勋、授爵或是授田等等不同方式,以期激赏将士。这四条,不仅涉及我部全军上下将士,还涉及所有将士亲属,涉及地方官吏,涉及钱粮统筹,因此,还有众多细节需一一斟酌,定出条目,分条施行,绝不是一两日间三数人闭门造车便可以完成。大单于若是决心要行变革,还需多方参详才是”裴嶷说罢,再次望着慕容廆。
“先生所言,令某茅塞顿开啊”慕容廆击节赞赏道“我意已决,变更军制,势在必行。明日某将召集族内长老,军中众将,再议此事”
“族长既然决意推行军制变革,那此事行来便也不难。只是有一点,族长切勿轻忽,十万大军,无论华族还是慕容部,甚或是其他蛮族,只要是我大军战士,军制都应当一体施行,不宜有所差别,以防各族士兵产生矛盾,影响士兵之间的团结”
慕容廆点点头“这是当然,之前之所优待华族募兵,主要还是因为众多华族流民本是落难逃来辽东,生计艰难。如今众多流民已经逐渐在辽东安顿下来,不再需要我们刻意照顾,加上方才先生所说招募流民垦屯之策,也足以保证众多流民在辽东安然生活下去了”
“正是如此,若是辽东人口能大量增加,那军制改革之事行起来便要容易得多。因此,方才裴长史所言的其他发展之策也应当施行起来”封释也点头支持。对于军务封释不甚熟悉,但对政务却是本行,深知裴嶷所献的一系列政策对辽东发展的意义——战乱之际,人口不仅意味着兵源和财源,还意味着民心向背。如今来到辽东的士人中多有世家出身的善于管理地方的长才,如今辽东缺的便是人口,如果能以垦屯之策招揽大量流民,必定能速度提高辽东实力。
“嗯,封老世居幽州,封氏一族在流民中声望颇著,这招揽流民之事便辛苦封老及令郎了”慕容廆拱手相托。
“请大单于放心”封释当仁不让,毫不做作的接下重任。
“诸位觉得,若是让大军也行垦屯如何呢?”慕容廆忽然问道“辽东土壤肥沃,种植稻谷的话,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劳力。从事垦屯的话,对大军的训练影响并不大”
“大单于既然打算讨论改革军制之事,此事不如放到一起,听听军中众将的意见”另外一位名叫皇甫真的谋士道。此人原本乃是并州世家,匈奴自并州起兵后,逃到幽州避乱。当时幽州刺史王浚屡次邀请其为府中幕僚,都被皇甫真婉拒。后来慕容廆得封释推荐,便寄书一封与皇甫真,请其做客辽东。皇甫真当即便与自己的弟弟皇甫嵩双双来到辽东,效力于慕容廆府中。
“如此也好”慕容廆点点头“最后还有一事,需聆听诸位高见。之前三部联兵伐我,虽然背后主谋崔毖已经狼狈逃到高句丽,宇文部在徒河城下也是深受重创。但段部与高句丽却恍若无事一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段部与高句丽既然敢于出兵侵扰我慕容部,就应该做好失败之后被我慕容部报复的准备。只是诸位觉得,我们应当先对付哪方较好?”
堂中诸人自然知道慕容廆并非气量狭小之人,所谓报复,只是为出兵找理由而已。至于出兵哪一方,恐怕还是高句丽这个软柿子好捏一点。
裴嶷见众人都不开口,自己这个行军长史总不能当哑巴,只好出头道“依在下看,我们还是应当先讨伐高句丽,毕竟现在段部实力尚强。徒河城下,段部可是全师而返,未损一兵一卒。而且段部还有段文虎,段文鸯、段末坯几员猛将,传闻段末坯前不久拜石勒为义父,双方关系匪浅。以如今的形势,实不宜与段部大打出手,只是略加惩戒便可了。至于高句丽,边地一小小蛮邦而已,实力微弱,又非帝国化内之民。讨伐高句丽,既可掳掠人口以补充我辽东劳力之不足,又可以洗劫其财富为我辽东添置军械甲仗,还可以警示周边其余部族,扬我慕容部军威,可说是一举多得”
“先生此言,深得我心哪”慕容廆抚案而叹,如今段部实力尚存,确实没必要与之硬碰,小打小闹在双方边境市镇骚扰下就行了。至于高句丽,早就想要收拾这只野狗了。早在三部联兵围攻徒河之前,高句丽就经常在辽东边地抄掠,如野狗一般,趁人不备,便咬上一口,不论咬到没咬到,都马上转身而逃。慕容部不堪其扰,甚至无奈之下曾打算将两部边境上的众多村庄全部迁入辽东内地。如今既然打算腾出手来教训高句丽,那自然要让对方长长记性,以后不敢再来轻易犯边。“那先生以为,派何人率军出征高句丽合适呢?”
“若说最合适,当属元邕公子。元邕公子曾有数年镇守鸭绿水西岸的本溪,对高句丽的情况最为熟悉,况且元邕公子麾下骑兵最合适长途奔袭。不过,元真公子若能从辽西赶回,大单于也可让元真公子一同前去历练一番”裴嶷回道。
“那便如此吧”慕容廆点点头“此次定要打得高句丽不敢过鸭绿水半步。如此,我辽东又可以将鸭绿水西岸数百里之地纳入囊中。明日便派元邕拣选士卒和军械,准备征讨高句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