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多年以来,帝国大军能将北陆诸蛮族压制得无法抬头,靠的不是骁勇善战,而是人多势众,器械精良以及组织严谨、配合紧密的军阵。这是长期靠游牧和渔猎为生的蛮族部落无法企及的优势,没有充足的粮食,便无法养活众多的人口,没有足够的人口,也就无法建立庞大的军队,开发众多的矿山,兴建大型的工场,更谈不上发展教育、文学和艺术。可以说,不管王朝如何更替,华族在大陆的霸主地位一直无法动摇,其根基便是肥沃的中原大地和长期以来的农耕传统。只是这样的见识在蛮族中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不是诸蛮族纷纷内迁,从而开始接触华族文化,了解华族的典章制度,即便是蛮族中不乏有识之士,也极难有人能认识到这些。而慕容廆正是在蛮族内迁之后少数有幸率先意识到这些问题的人之一。至于大厅当中的其余诸人,倒是能看到包括慕容部在内的众多蛮族与帝国之间的差距,但是却无人能如慕容廆一般认识其根源。
“那诸位又可曾想过,假如我慕容部自己便能制造这样精良的铠甲,那又会如何?”慕容廆的声音继续在众人耳边震响“那我慕容部便可在十年之内成为北陆诸蛮族的霸主,从此不用在看任何人的脸色。可是所有这些,都必须有待我们在迁居徒河青山城之后逐步与华族交流并学习其中的诸般技艺。而如果我们仍然坚持固守棘城,那我们即便想与华族交流,也会因为路途遥远等原因平添诸多困难。等到多年之后,我们与宇文部之间的差距只会变得更大。更何况北陆蛮族中,宇文部也并非位置最优越,势力最强大的一支,如今我们连宇文部尚且不如,又何况其他”
厅内众人逐渐沉默,慕容廆所说的一切切切实实的打动了他们。慕容部想要发展壮大,确实需要加深与华族的交流,而这,又只有迁徙到与华族更接近的地方才便于实施。
“不过,族长刚才也说过,明年帝国很有可能发兵进攻我们慕容部。如果我们迁到徒河一带,那里确实离帝国境内更近,但是不也更容易被帝国军攻击到吗?”一位身高丈余,犹如铁塔般的青年将领起身拱手发问到。他也是厅内诸将中唯一没穿盔甲的,就是因为太过高大,至少目前他都没能在缴获的铠甲中翻出一套适合自己身材的。此人名叫慕容赤,不仅臂力极大,而且猿臂善射,乃是军中数一数二的猛将。而今从他问话看来,这名猛将不仅武艺出众,头脑也甚是敏捷。
慕容廆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不错,青山一带更近帝国内地,易于受到攻击。但是徒河附近地势背山环水,易守难攻,而且周围也不乏开阔平坦,适于耕作的土地,正适于我们迁居于此”
“各位,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今秋收获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迁居徒河的诸般事宜。慕容重黎,此事便交给你了,务必要在开春之前做好各项准备”
“属下遵命,请族长放心,一定办好”慕容重黎慨然领命,高声拱手应道。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件事,整军备战。自此突袭宇文部虽然获胜,但是仍然暴露出我部存在的许多问题,务必要在近期内加强操练,准备好应付来年的大战。首先,骑兵和步兵从此分开编制,但要同时训练,加强配合;其二,革除军中向来由乡里为兵士建制的旧俗,依华族制度,设队伍曲屯,此事由我亲自推行”
慕容部原本属东胡一部,后迁徙到帝国内地附近,但发展依旧很落后。以军中建制而言,向来的习俗就是本族所有青壮,平时渔猎,战时参战,并没有常备军一说。而本乡本里的青年由于平时多在一起共同出猎,相互熟悉,因此参战之时,本乡公推乡中较有威信的一人担任首领,本乡全部青壮便是一个作战单位。这种制度之下,虽然低级将领和其麾下士卒相互熟知,在战时能非常有效的配合,执行命令也非常有效率,但是由于每乡每里的部民人口并不一样,因此便会出现有的乡里参战青壮达数百人,有的则仅仅数十人,而且每个乡里之间的配合往往容易出现混乱,这对于这整个军队的指挥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因为慕容部即将面临的战争规模会越来越大,这就需要在战场上要能更有效的将命令传达并执行下去,而不能仅仅靠每个乡里这样的小规模作战单位的灵活便捷。
慕容廆的这种做法可以说对慕容部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但是当时厅中众人除了觉得从此以后自己本乡的子弟便要听命于其他乡里的头领,心里有些不痛快之外,倒也并没有太多反对意见。丝毫没有慕容部原本固有的很多传统已经被逐渐打破。
“最后,还有两件小事。一是辽东之地多有人参和鹿茸,族内常有华族商人前来收购,因此,我考虑在今年秋收之后,多多收集这两样东西,派出人手,直接到帝国内地交易。帝国内地的贵族对这些东西可以说是趋之若鹜,价格极高,较之直接售予前来的华族商人,利润至少高出几倍。若是能换回一笔巨款,那对我们的战备将大有帮助。这笔钱到手之后,我可以想办法购置一批铠甲、长槊和箭矢。不知道二长老有没有兴趣跑这一趟,帝国都城距离辽东毕竟有数千里,来回一趟至少得两个多月,如果二长老觉得辛苦,我就另外派人去好了”
“族长说哪里话来,我这把老骨头还结实着呢。只是跑跑路而已,有啥辛苦的,我去了”慕容河立刻站起来说道。
“呵呵,那就辛苦二长老了。只是,我还是给你派个帮手,慕容赤,你就跟长老去一趟吧,在军中挑选五百左右精明点的一起去。二长老您可别推辞,这也是让年轻人历练的一个机会。一路上还得靠你多指点这些小子呢”
“好吧,也该让这些毛头小子出去见见世面”慕容河满面笑容的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