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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艾

我十二岁了,过去的六年,不断的有孩子被没见过的叔叔阿姨带走,至于我,我开始大量的阅读,报纸,以及孤儿院里能找到的一切书籍。我已经不再去教室里坐着了,现在,我没有书看的时候,坐在孤儿院门口,看着外面偶尔过往的

车辆,行人,甚至是不知道谁家里跑出来的小狗,看着一切我能看见的东西。

那一天,天气晴朗,我坐在孤儿院门口,正看着一只甲虫,努力的爬在被风吹动的树叶上。一辆车从远方驶来,我扭头看着车,车停在了孤儿院门口,心里想到“又是来领养孩子的”就又看回那片树叶,甲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走了。

从车上走下了一个贵妇样子的人,牵着一个公主一样的小女孩,小女孩眨动着大眼睛,看着贵妇人,“妈咪,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啊?”

“小艾,你看这里好多小朋友,你先去跟他们玩好吗?妈咪要去办点事。”

贵妇人回身敲了敲车窗,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的男子,贵妇人说“小王,你带小艾过去那边等我。”

“是,夫人。”

贵妇人走到院子里正靠在椅子上看着孩子们的院长奶奶面前,“你好,杨院长是么?我昨天跟您联系过的。”

奶奶抬头看了她一眼,“进屋里说吧。”

小女孩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一直看着院长屋子,过了一会,她转头看着身边的男子“王叔,妈妈在做什么啊?”

男子低头看看了小公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这时,院长屋的门打开了,贵妇人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拉着她的小手,摸了摸她的脸,温柔的说“小艾,你在这里玩一下好吗?妈咪有点事要办。”

小女孩抓住贵妇人的手,奶声奶气的说“妈咪,我要跟妈咪在一起,我会乖乖的。”

贵妇人说“小王,去把车上的东西拿来。”

“好的,夫人。”小王从我身边走过,抱了一个跟小女孩差不多大的洋娃娃,又走回去,走到一半,院长奶奶突然喊住了他说“让我来吧”

奶奶走到小女孩面前,把洋娃娃递出说“小艾,要乖,你妈妈她有重要的事情,今天跟奶奶玩好么?”

小艾没有接洋娃娃,两个小手还拉着贵妇人的手臂,“不!我不要娃娃,我不要跟奶奶玩,我要跟妈咪在一起。”

贵妇人说“小艾乖,晚上妈咪就来接你回家。”然后就把手臂从小艾怀里抽出来,转身就往外面走,小王看了一眼小公主,急忙跟上。贵妇人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见了从她脸上滑落的泪水,就落在我身旁。

奶奶抱住了小艾,小艾大哭着喊“妈咪,妈咪。”直觉已经告诉她,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哪怕她还只是个孩子。奶奶不忍看小艾,转开了脸,只是把小女孩抱得更紧了。

车远去了,贵妇人在车里的那一回头,我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双眼通红,满脸泪水,再转回头去,却仿佛已经没了魂。

这时候,奶奶放开了小艾,小艾根本就没有看一眼地上的洋娃娃,奋力往院门口跑来,刚跑到我身旁,突然被自己的脚绊倒在地,爬在地上,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雨一般的下,我分明看见了有一滴刚好落在刚才贵妇人未干的泪印上。

“妈咪,妈咪,呜呜呜呜,,,,,”

奶奶也在后面摸眼泪,我走过去,捡起洋娃娃,拍了拍,又走到小女孩身边,说“小艾,这是你妈妈留下的。”然后扶她坐到我的专属位置上,把洋娃娃递出。

她一把打掉我手上的洋娃娃,对着我大喊到“我不要!我就这里等妈咪来接我!”我没说话,把洋娃娃放在了她跟前,走到院门另一边的草地上坐下,看着她。

看着她的泪水滴在衣服上,地上,干了,又落下。

傍晚很快就来临了,我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夕阳格外的红,却并不刺眼。小艾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已经没有眼泪了,大眼睛又红又肿,低头看着地上的洋娃娃,眼睛里没有一点精神气,身上的灰尘一直没拍掉,泪水干了过后,衣服有很多的皱褶,就像地上那个被人遗弃的洋娃娃。

我起身,去到吃饭的屋里,黄阿姨看见我,叫到“夏寂,你的饭在那里。”我过去抬起饭碗,拿了一个勺子,走到门口,低头看了看碗里仅有的几根肉丝和青菜,又转身回到屋里,找到黄阿姨

“阿姨,再给我一些菜好么?”

“夏寂,你是大孩子了,你应该让别的小朋友多吃一点啊。”

“阿姨,我今天特别饿。”

“恩?好吧,再给你一些。”

“谢谢阿姨。”

我拿着很“丰盛”的饭菜,回到院门口,站在小艾面前,“小艾,吃饭了。”

小艾头也没有抬一下,我蹲下去,看了她一眼,把碗放在她看着的方向,又回到另一边的草地上坐下。

天黑了,小艾还维持那个姿势,我走过去,叫了她一声“小艾”

小艾慢慢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白得和脸一个颜色的嘴唇,红肿的眼睛,看得我一阵心痛,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抚她,

“大哥哥,妈咪,妈咪她不要我了对吗?”小艾弱弱的问我,声音沙哑得不行。我蹲下,看着她,做出了我十二年来的第一个承诺“小艾,以后大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小艾想站起来,却一个踉跄朝我摔过来,我忙抱住她,她脸还贴在我身上,开口用十分沙哑的声音说到“对,对不起。”

“没关系。”她在我的怀里呜咽的哭,却没有一滴眼泪。我模仿奶奶的动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片刻过后,我想她是真的累坏了,我便牵着她的手,准备带她去睡觉,她任由我牵着,走到一半却突然甩开我的手,回到院门口,捡起那个洋娃娃,用衣袖擦了擦娃娃的脸,用力的抱在怀里,走到我旁边,看着我,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我牵住她抬起的手,向院里走去。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如此小心仔细的洗衣服,洗了一夜,第二天给小艾穿上,小公主却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芒,无神的大眼睛看着我,让我又想起了那个被遗弃的洋娃娃,我把轻轻小艾拥入怀里,手缓缓的摩擦着她的头发,什么也没说。

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十二岁,小艾六岁。

“阿姨,我今天特别饿,再多给我一些好么?”

“夏寂,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说这句话,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什么都没说,抬着两份饭,转身走了。来到教室最后一排,“小艾,吃饭了。”

小艾抱着那个已经看起来很旧了的娃娃,转过头看着我说“哥,今天又有一个小朋友被带走了。”

“是吗?别去想那些了,来,吃饭。”我把在路上就分好的,只有两片菜叶子的饭抬起,坐到小艾对面的椅子上,低头吃了起来。

突然,一双筷子伸到我面前,夹着两根细到不行的肉丝。

“哥,我是女孩子,吃不了这么多的。”小艾眨巴着大眼睛说。

“小艾,你要我说几次,我不喜欢吃肉,快吃。”

“哥,你别生气,我吃。”小艾一边小心的看着我,一边开始小口小口的吃饭。

晚饭过后,傍晚时分,我和小艾坐在院门口的草地上,小艾抱着我的手臂问我“哥,你以后也会被那些不认识的叔叔阿姨带走吗?”

我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又消瘦了一些的脸,说“不会的,小艾,哥哥不会走的,哥哥会一直陪着小艾。”小艾用力的恩了一声,开心的笑了。

火红的夕阳照着我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那一年,我十四岁,小艾八岁。

(PS:前面的章节,就算已经发了的,我都会看好几遍,把不好的地方做一些修改后重新上传,我很努力,希望大家能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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