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西门月起身,便去了大殿,殿中大大小小摆满了蒲团,天虚道人以及太清观诸弟子,已在蒲团上就坐,等待天虚道人讲法,唯有左边最末的三个蒲团,还是空空如也。西门月便去坐下,这屁股刚挨着蒲团,便听到天虚道人道:“恩仇,明月和映江呢?”王恩仇向西门月旁边的蒲团看了一眼,说道:“弟子不知,可能是昨夜过于劳累,还在休息吧,弟子这就去把他们两抓来。”
就在此时,屋上瓦片忽然响了一声,这声音很轻,常人察觉不到,可是坐在屋内的偏偏不是常人,天虚道长第一个抬头,看了一眼大殿的横梁;不到一秒,王恩仇等人也发觉了响动,狄恩戒大喝一声:“何人藏在屋上?”便要往殿外冲。
屋上那人哼了一声,接着一声巨响,一件东西嘭的撞开了殿门,飞了进来,隐约看得出是一个人,直向天虚道人飞去。殿内众人大为讶异,皆以为是敌人闯入,王恩仇离天虚道人最近,已经起身,拔出了佩剑,一招“守株待兔”,凝而不发,只等敌人靠近。
可是那人似乎绵绵无力,绝不像突施杀手的人,果不其然,那人才飞到天虚道人身前,便掉到了地上,原来是被扔进来的。王恩仇收了剑,奔过去一看,竟然是明月!只见明月双眼紧闭,口唇泛白,脖子上有一条刀痕,这时,大殿中人都看清了是明月,西门月也是大惊。王恩仇伸指在明月脉搏上一搭,随即摇了摇头,狄恩戒一看,拔出佩剑就奔出殿外,宋恩乐、袁恩斐与王恩仇紧随其后,唯有马恩智,看见其余四人都奔出去了,才慢悠悠得起身,脸上毫无怒色,只有害怕。
这时,屋上才跃下一个人来,此人着黄色衣裳,衣上有一兜帽,盖住头发,看这身形,是个身材高瘦的男子,此人头也不回,向山下跑去。天虚道人看到了他,朗声问道:“黄衫?”那人忽道:“西北大漠,黄沙漫漫。教众数百,皆穿黄衫。”此人声音虽没有天虚道人般嘹亮,但也清晰异常。
此人这话一出,屋内便炸开了锅,众人小声谈论着,已经追出去的五个大弟子,听到那人说话,也停住了脚,茫然的看着天虚道人,而那人,早去的远了。
众人回到殿内,先是收拾了明月的尸体,随后又在后山房内找到了被五花大绑的映江,根据映江所说,来人动作奇快,趁他正在睡觉,先将他捆了起来,正要抬走时,映江不断挣扎,惊醒了明月,来人便拿剑,只一剑,砍倒了明月,把他抬走了。
回到太清观内,天虚道人便要遣散余人,仅与五名大弟子说话,可是西门月想起明月死时的惨状,心中痛苦,大叫道:“师公,那大漠派,是什么东西,为何杀死明月哥哥?”
天虚道人一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宋恩乐赶忙跑到西门月旁边,悄声道:“月儿,不要闹了,快快退下!”
宋恩乐声音虽轻,却被天虚道人听得清清楚楚,无奈之下,天虚道人长叹一声,道:“这一百年来,太清观一直有一个大仇家,不,中原武林一直有一个大仇家,便是这西北大漠派。这梁子,是一百年前,我的师父无凡道人当太清观的观主时结下的。当年,武林中有一人,名叫任行之,是个人杰!此人虽是个四处云游的侠客,但是武功乃是当世无敌,便是比之如今中原第一的无量道人,也略胜一筹。那时,我师父年轻,还未注重修身养性,又正赶上五十年一次的比武论英雄,我师父自知斗不过任行之,便伙同了数个门派的掌门,借请任行之喝酒的名义,想先下手,用毒将他害死。”
这个故事,除了天虚道人与五大弟子外,其余人众皆是第一次听见,都听得入神,西门月更是惊愕。
天虚道人顿了顿,又继续道:“没想到这任行之厉害之极,那无色无味的毒药,他只刚一沾唇,便将杯子打碎,怒斥各大门派的掌门卑鄙无耻,下毒害他。各大掌门怕此事传出去,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便围攻上去。那任行之单人单刀,一举砍翻了六个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但毕竟沾了一口剧毒,虽没丢了性命,这时候一长,也觉腹内疼痛,无力再战,可是他性格偏偏极是刚强,坚决不逃,终被我师父击了一掌,受了重伤,但也一刀斩了我师父一臂。”
西门月越听越惊,一边是惊这所谓的“名门正派”,竟然如此丑恶卑鄙,下此黑手;另一方面又是惊任行之独败众人,其武功修为,当真深不可测。
正这么想着,天虚道人又道:“不知怎地,众人斗到最后,不但没有杀死任行之,反而折损了不少弟子。三天之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中原,各派为了保全名声的名声,对于这件事,在江湖上未走半点风声,而那任行之也是个君子,对此事只字不提。只在临行时,给各门各派都留了战书,说自己要隐身于西北大漠之中,创大漠派,百年之后,门人弟子必来讨还血债。”
天虚道人停了很久很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半晌后才又说道:“而如今,便是这百年之期。其实,二十年前,大漠派便已经重出江湖,灭了几个小门派了。胜威镖局的西门镖头一家惨遭灭门之事,二十年前便是轰动武林的大事!”
天虚道人是出家人,深知“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不愿西门月记恨大漠派,从未跟他说过胜威镖局的惨案,所以西门月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连大漠派也是初次听说,但听到西门镖头被灭门时,心口也是一痛。
天虚道人又道:“十年前的五行老者,三年前的三圣门和海沙帮,去年的齐天派,如今的九仪派……”
这几个被灭的门派中,西门月只听闻过五行老者被杀之事,当时西门月年幼,只知道这五行老者是五个修炼“金木水火土”奇功的老人。一日,在大街上遭遇三个黑衣客,双方一言不合,便过上了手,这五个老者竟毫无还手之力,被当街格杀,死状惨不忍睹,而那三个黑衣客离开时,留下一块铜牌,上书大漠派三字,一时之间,江湖上人心惶惶,都提防着大漠派加害自己门派。
而今天,西门月才听说大漠派如此为所欲为,又听见了九仪派之名,心中更是大骇,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天虚道人看了西门月一眼,问道:“月儿,何事如此惊慌?”
西门月答道:“师公,那……那九仪派,可是那伊不德、伊玖德两位大侠的门派?”
天虚道人点了点头,又道:“数月以前,九仪派在东北遭遇强敌,大战一场,‘小黑龙’孟文杰以及其余五堂堂主力战不屈,皆遭不幸。余下四堂堂主,率领仅剩的数十名帮众弟子逃脱,南下寻访两位帮主去了。”
西门月心知孟文杰掌管九仪派多年,必有过人才识,如今遇难,实是武林中的大不幸,不免可惜,对大漠派的烦厌更深了一层。
天虚道人朗声道:“而今日,大漠派已经欺到我们太清观上了,明月也不幸被杀,足见这大漠贼人手段狠辣。诸弟子若有畏惧,我也不强求,不必留在太清观,枉丢了性命,但若留下,便是将头颅割下来,也要保住太清观百年来的名声、基业!”
这坐下弟子,有些的武功并不高强,但皆是血性男儿,竟无一人离开,皆要与大漠派决一死战,为明月报仇。
天虚道人大笑,随后安排弟子做好准备,又当场写了帖子,命五大弟子去请当今武林的名门正派,共抗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