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进入这片密林之后的第三个月圆之夜了,因为白天和巫人的激战伙伴们都休息了,看来,这个晚上要靠我一个人守夜了。月圆的时候,魔法的悸动特别强烈。我想,这个拥有神秘力量的魔森林,冥冥之中和我血液深处有种某种程度的呼应,尤其在月圆魔法感应最强的时候。
我伸伸懒腰,对着将熄的火堆施了个最基本的魔法,火焰一下子就又兴盛起来,映照着伙伴疲累而甜美的睡姿。一只猫头鹰飞过,远处似乎有怪物出没的异动。我警觉的集中注意力听着周围的动静,如果说野兽警觉时可以立起耳朵,那么现在的我就像一只野兽。
会和这群伙伴一起前往柏加港,应该是因为艾斯的关系。他是在肯贝斯城的酒吧勾搭上我的,用一杯上好艾尔酒就把我骗上这趟旅程。说老实话,我还有点心甘情愿被骗,他让我想起陆斯恩——我的青梅竹马也是我唯一的“亲人”(陆斯恩和我都是帝国营地长大的孤儿)。
那时我在那家叫做红皮靴的酒吧打零工,当艾斯进到酒吧中时我就看到了他,不得不说他很好看,眉眼间有着一丝英气,这一点像极了曾经的陆斯恩,他走过来点了一杯艾尔酒,有一瞬间,我误以为又回到三年前的光阴:公会里每次战斗完都有庆功宴,陆斯恩总会企图用艾尔酒灌醉我,自己却偷偷施解酒魔法来跟我拼酒。我每次拆穿他使了解酒魔法后都会嘲笑他幼稚,而且他确实比我小半岁,然后我会缠着他要他叫我姐姐。这时他就会气急败坏的拉上别的伙伴一起整我。大家每次都会闹到酒吧老板提早关店。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恍如隔世了,因为三年前的屠龙之战后,我们元气大伤,公会也解散了,有人说陆斯恩的小队死光了,陆斯恩也再没有回来过,这一度让我想过自杀。
当年那场炼金术师号召起来的屠龙之战,早就成为吟唱诗人歌曲中的传奇了。不少同行死了,没死的虽然也有很强大的存在,但是像我这样在战斗中充当炮灰的,自然是弄得身体受创严重再不比曾经,也只能成为默默流浪的弱小魔法师,偶而加入一些队伍赚点兵钱,帮小村子解决微不足道的小怪物。跟着艾斯所在的佣兵小分队闯荡,让我又回忆起一些多年前的雄心壮志。
回忆着这些陈年往事,我不禁向熟睡的伙伴们看去。虽然我和他们一样的年纪,但总觉得什么东西阻隔着我们,或许只是因为我还无法放下过去而已。艾斯是个还不错的狂战士,如果在我过去的公会里面,也能混个小队长当当了。这只队伍的队长是个红胡子的老头子,我不太喜欢这个高大的老人,因为他那浑浊的眼睛里的眼神让我觉得他看到的世界里都是猎物。不过这倒是符合一个到了这个年纪还在做佣兵的人。
隆是个剑士,西西是个擅长治疗的女牧师,而杰克则是个手脚伶俐的盗贼。他们的本事,以年纪和历练来说算是不错的;隆的剑术虽然只能对付些不难缠的怪物,遇个鹫狮就要陷入苦战,但是他却总挡在队伍的最前头,用庞大厚实的身躯承受敌人的每次攻击;杰克则老是玩些奇怪的招术,不时放冷箭给敌人意想不到的威胁;西西则拥有一票子不算太实用、却花样很多的小魔法,每次攻击效果不突出,笑果倒还不错,她只有治疗系的魔法比较有实效。其他还有十几个成员,我也不了解他们,平时他们只和艾斯还有交谈并不搭理我们几个。
而我,就专心扮演我的小魔法师角色,在危急时放放魔法飞弹类的小法术,注意不要让他们真的受到重创。其实若要玩真的,至今遇到过的敌人只要我伸伸小指,都只有在魔法的灰烬中淹没,不过屠龙之战以后我新伤旧伤一堆,启动大型魔法已经很吃力了,估计还像曾经那样战斗一次我就得昏睡个两天。
隆忽然翻了个身,似乎是压疼了伤口。他本来说要替我守下半夜的,但是我想,还是不要叫醒他,让他好好休息回复体力吧!想到今天战斗之激烈,我拿出我的魔法书,找到一个很少用的加强魔法,加速魔法阵中的复原速度。这样,他们明天醒来时,应该又会觉得像全新的一样。这是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为他们做的少数魔法之一。
黎明将在两个小时后到来。森林中的精灵已经在四周忙着准备晨间的露珠,我合上我的魔法书,将之收到口袋中。默默坐着等待天明,这也是种难得的享受,可以让我放任自己好好想想过去的人和事。他们这趟路,从大陆东边的坚石堡,一路穿越高山和森林,只为了到柏加港,再找船航海到迷雾之岛,找寻【传说中的剑客】迈西斯,虽然这一路上看来那个红胡子老头并不像只盘算着这么一点点。
其实我也很想告诉他们,迈西斯这家伙很是奇怪,去了也不会让你们找到的,他曾经是我公会里面为数不多的S级猎手啊,不过就算是在公会里面长大的我和陆斯恩,也不曾看到过他那缠满绷带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就连他的年龄都无从知晓,甚至我一度怀疑过他的种族,因为都说魔族的脸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但是看在大家还算热情高涨的份上,我也不好多说,反正和他们在一起让我觉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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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是灰烬工厂!”西西兴奋的说,一只手指着前方回过头来笑成了一朵花。我朝她挥挥手,从队尾赶上了她和隆。这是这片密林的边缘了,坐落着一处废旧的灰烬工厂。
工厂看起来荒废不知多久了,植被已经覆盖了大部分残垣断壁,荒废的金属炮台和熔岩炉上爬满了植物藤蔓,仔细看红砖墙面上有小壁虎爬过。地面是红土铺成的,上面长出一些细小的杂草。总体来说,这里给我的感觉倒不是很荒凉。
走了三个月我们终于走到了密林的边缘,而我们选择的路线已经是穿越密林的捷径了,前方就该到白岩荒原了,等到了白岩荒原中唯一的城市奥利维新,我们就有帝国列车可坐,列车自然能快速省力得带我们到柏加港去。我憧憬奥利维新这座城市很久了,不光是因为那是一座坐落在荒漠中的神秘城市,还因为它发达的交通业和锻造业闻名天下,作为一个法师,我当然想拥有一把罕见的附魔权杖,就算杰克说我如果拿上权杖再披上斗篷不像法师更像乞丐,我也真不想像现在这样明明是个法师却拿着狂战士和精灵族的武器。
等全队人员都到达废旧灰烬工厂时,老头队长下令在此休整,因为白岩荒原正午炎热无比,队伍准备黄昏时刻再出发。陪西西大致在废旧工厂里面转转之后,她的兴奋劲儿已经没那么高涨了,这时正被杰克逮住捉弄呢。我可不想被杰克捉住,那小子玩起来没轻没重的。
我的手指划过一段段的墙壁,无意间已经穿过一道道已经断掉的门。我看见艾斯正在断壁下的高台上躺着,嘴里叼着一根草,阳光透过树冠斑斑驳驳的照到地面上,能看到空中漂浮着微尘的光柱,艾斯一只手枕在脑袋下,另一只手伏在脸上像是在挡住那些刺眼的金色光斑。我走过去看他,顺便拿掉自己头上的草帽,扣在了他的脸上:“已经很黑了,不用再晒了。”我笑着说低头看他。
他拿开帽子露出笑脸,英气的眉眼这时笑弯成月牙,棕色的眼睛中光芒很是干净:“嘿嘿,黑黝黝的才好。我猜这脚步声就是你,夏里。”
我笑笑坐在他的旁边,笑脸的艾斯让我觉得这才是艾斯,像大哥一样的艾斯,给人很安心的感觉,也只有这时我会深刻得认识到他不是陆斯恩。“艾斯,你为什么加入佣兵队呢?”我看着密林深处,把白岩荒原放在背后。
艾斯搔搔头,懒洋洋的说:“因为喜欢冒险吧,反正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哈哈。”说罢爽朗的笑了起来。
“有趣的答案”,我依旧看着密林慢慢得说,“大家的初衷都不一样吧,西西想成为帝国闻名的修女,隆想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帝国骑士,杰克想拥有一艘自己的船,艾斯是喜欢冒险,那我的理由是什么呢?”说着草帽被扣在了我的头上,艾斯已经坐了起来,他的手按着我的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小魔法师想太多脑子会坏掉的,别人想要的不一定你就会想要,你想要的也不一定就是别人渴望的。”
我打掉他按在我头顶的手一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学会说漂亮话啦?艾斯,我重申,我不是什么小魔法师。”他又是一脸的笑容:“因为怕某人脑子坏掉啦,哈哈。”说着站起来跳下高台,那背影朝我挥挥手:“太阳落山之后还要启程呢,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吧,跑到这边来可没有吃的。”我看着他走向营地总觉得心里暖暖的。
但后来回想起来我竟无数次悔恨没有跟上他的脚步,更不知道这个背影会成为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