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郡,之所以有此名字,是因为郡内有一条饶河,饶河是一条大河,源头据说可以追溯到天武境外了,而饶河在上河郡内,也是枝繁叶茂。
老牛河,就是饶河的一条支脉,这时它在上河郡南面的离城附近的名字,老牛河虽然只是一条支脉,但也算是一条长河了。
老牛河中游,已经是两郡交界处,一个不出名的荒凉地方,在这个贫穷的地方,有这么一个村子,叫白泥村,老牛河就是穿过这个小村,继续向东面流去。
夏季的几个月里,总是那么炎热,连早晨都不例外。
清晨的阳光刚刚爬过山头,爬到白泥村里,就有不少村民背着农具,向村外走去。
“呜,这边走!”一个十二三岁的大胖小子牵着一头老黄牛正准备渡河,老黄牛甩着尾巴,低头用舌头卷起河水,这大胖小子也不着急,就瞧着老牛。
不一会儿,老牛抬起蹄子,向河里缓缓走去,胖小子卷起裤腿,在后面赶着老牛。
刚到河中央,老牛转了转弯,绕过河中央那块露出水面的石头,胖小子提了提裤腿,就跟着老牛,要绕过这块石头。
当他走过这块石头的时候,突然心里一动,眼珠子一转,提了提气,一下子要从河里跳到石头上,但脚下的草鞋可没能配合好他,只听‘哗’的一声,胖小子肚皮朝天,倒在河里。
老牛转过头来,像是在望着胖小子,又像是望着别处。
河里一时便吵闹了起来,胖小子抱着石头,慢慢又站了起来,‘咳咳’,显然是喝了些河水。
胖小子抹了抹脸,口里大骂道:“你这该死的石头,敢拌你小爷我,看我不踢死你。”说着抬起脚,用脚底板踩了踩石头,水里的细沙慢慢浮了起来,一时浑浊如泥。
突然,一本封皮为土黄色的书从石头旁冒了出来,就要顺着河水溜去。
胖小子眼尖,俯身一把抓住了书,轻道:“咦!一本书?”胖子一只手抓着书,看了看两面书皮,都是一般无二的土黄色,一个字都没有。
“这到底是不是书?算了,等会拿到石头上晒一晒,干了就能翻开了,到时候送给扬头儿,他一定喜欢。”说着小心翼翼的把书塞进湿漉漉的怀里,赶着牛,继续向河对岸走去。
......
老牛河旁一处地势较高的岸边,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门前,种了棵柳树,在这夏季黄昏的微风中,柳条徐徐飘动。
这时小路上跑来一个胖胖的身影,慢慢的跑到了柳树旁的屋门前,还呼呼的喘着气。
这便是河里赶牛的胖子。
“婶婶,我是牛二,开门!”这个叫牛二的胖子双手撑着膝盖,一副累得不行的摸样。
“牛二,你不在家里帮你娘做饭,又跑出来,不怕挨你娘的揍?”这声音同样十分稚嫩,是从柳树上传下来的。
牛二一听,急忙转头道:“今天我家有客人,早就吃了饭了,我娘叫我来请婶婶帮忙写封信,给我爹带去。”
“哦,那赶紧的,门没锁。”转眼间,柳树上,一个与牛二年纪相仿的男孩爬了下来。
“那我先进去请婶婶,哦,对了,扬头儿,等会我给你个好东西。”说着便推开门,走进院子里。
“好东西?什么东西?你说清楚,牛二。”柳树上下来的男孩也一脸急忙的跑进院内。
这时,从院子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这个妇人虽是一身麻衣,但却有一种与寻常乡间妇人不同的气质,这气质,更像是出身富贵人家。
“牛二,你是说来让我给你娘写封信吧?”妇人开口道,声音愈是好听。
牛二点点头,“嗯,婶婶,那客人也是突然到的,所以来不及提前告诉您。”言语中,对这妇人颇为恭敬。
“你等等,我拿点东西就跟你走,扬儿,在家里好好看着妹妹。”妇人也不多说什么,吩咐了一声,就转身走进屋内。
不一会儿,妇人再次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方盒子。
“牛二,我们走吧。”妇人走下台阶,对着牛二说道。
“嗯,婶婶,请。”牛二这时再也没有一点顽皮孩子的特质了。
妇人眉间微微闪过一丝笑意,便走在前面。
牛二正要跟妇人走,那男孩又拉着牛二道:“喂,你说的东西呢?”
“哦,差点忘了。”牛二拍了拍脑袋,随即从怀里掏出那本土黄色封皮的书,塞进男孩手里,快步跟着妇人走去。
男孩接过一看,一本没有名字的书?
......
离牛二从河里捡到那本书,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徐扬,也就是最后得到那本书的男孩,已经偷偷的看了一遍,但徐扬却是一句都没看懂,因此,便把它塞进了自己枕头底下,打算以后再拿出来看。
又是一个清晨,阳光还是像三天前那么刺眼。
哒哒,哒哒。
村外唯一的大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村子里听见这个声音的村民纷纷向村外望去。
只见两个身着白衣的人,骑着骏马,正向村子奔来,渐渐行至村口,两人都驻了马。
这下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男一女,这两人在村口便下了马,牵着马向村里慢慢走去。
村子里来了生人,这可以算是一件大大的小事了,不少村民都走出屋子,来看这一男一女。
牛二也远远瞧见村子里来外人了,顿时抱起肚子,要向村口跑去,刚跑没几步,又停了下来,嘴里喃喃道:“先去叫扬头儿,先去叫扬头儿。”
说完又往回跑了。
等这两个男孩跑到村口附近时,只见那村口处一个空旷的地方,村长正在和那两个外来人交谈着,神情还有些讨好。
徐扬和牛二挤过村民,想近些看看这外面的人。
今天的徐扬也是一身麻衣,但由于家里母亲的教育,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走起路来,也是颇有架势了,不像牛二那般没事走路的时候还放两个屁。
“不好意思,两位,你们问的事情,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这几天村子里也没什么事情发生。”一头白发、外加些许白胡子的村长正跟这两人说些什么。
“没关系的,村长说的这些对我二人已有帮助了,至少我们知道这个方向没什么线索了。”那白衣男子好一张英俊的脸庞,虽然从声音听来,这人至少已有三十多岁,但若只看外貌,他绝对是超过自己爹爹的唯一的人了,徐扬心里如此想道。
而在一旁的白衣女子,同样含笑而立,更是一位少见的美人,但从她对那男子的态度来看,似乎与这男子关系亲密。
“既然没什么线索,那我二人要告辞了。”说着双手一拱,似乎就要离开了。
“哦?那,那二位就请随意了。”村长显然不懂这些礼节,想弯腰觉得不妥,只得学着那男子拱手,却又学不像。
那英俊男子说了声‘告辞’,就要向栓马的地方走去,眼睛含笑向四周的村民们点头,表示礼貌。
当他眼角扫过徐扬时,突然全身上下一抖,像是见到什么一般。
“卢师兄!”白衣男子突然发出一个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三分惊讶,另外七分,却似乎是哭的腔调。
那女子一愣,随即向那男子目光的方向望去,当她见到徐扬,同样是全身一震,露出与这英俊男子相差不多的表情。
四周的村民们也是一愣,这如神仙般风度的二人,怎么会出现这种表情?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那一男一女盯着徐扬,村民们盯着这二人,只剩下徐扬,左看看也不是,右瞧瞧也不是,一脸不安。
“咳咳”竟是那村长也发出声音,这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
那白衣男子眼角里惊讶、悲伤的神色虽然一点没减,但总算是恢复了神智。
突然,男子身影一闪,瞬间便到达五六步之外的徐扬身旁,这四周的村民,包括徐扬和身边的牛二,都吓了一大跳,这样本事,哪是这乡下农民见识过的。
白衣男子细细盯着徐扬,从头盯到脚,从脚盯到头,足足扫了五六七八遍,徐扬没数清楚,此时他心里被这人刚才那一招给吓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你父母是谁?不,你母亲是谁?她在哪?”男子依然盯着徐扬,吸了口气,问出了这些问题。
那女子也跑到这白衣男子身旁,美丽的眼睛,注视着徐扬。
徐扬没有开口,他不知道对面这个人是谁,也不清楚他的目的,他对于徐扬来说,是个陌生人,对于陌生人,徐扬表现得很警惕。
牛二在旁边一直看着这两人,见到这两个人面对徐扬的种种表现,他心里也是没一点底。
“走!”突然牛二心里一横,抓着徐扬的手,往人堆里钻去。
那男子神色一紧,当即要去追徐扬和牛二。
“这位先生请慢。”村长也走了过来,道:“先生不必着急,他们都是我们村里的村民,如果先生要找他们,随时都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请先生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村长虽然对这二人有些敬意,但这可不代表他们能对自己相处多年的乡亲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对不起,村长,我师兄也是一时激动,才有此动作。”倒是那白衣女子先开口道:“村长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但还请村长事后带我们去找刚才那个小孩。”
“请问二位,可是认识徐扬?哦,就是刚才这位先生注视的那个小孩。”村长问道。
“认识,应该是认识的,村长,你知道他的家人吗?”女子有些紧张。
“徐扬的家人?这个,没人知道徐扬真正的家人,他是村子南面徐家的养子,”村长摸了摸胡须,思索片刻后,道:“十二年前,一个夜晚,村子里来了一个病重的女人,带着还是个婴儿的徐扬,来到我们白泥村,只是她没能说些什么话,就死,哦不,去世了。”
“因此我说,没人知道谁是徐扬真正的家人,至于徐家,是因为当时徐万博刚出生的儿子夭折了,这时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婴儿,这才被徐家领养了。”村长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