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踏”
哒哒的马蹄从远处沙漠的边际传来,几十匹骏马飞驰下扬起风沙弥漫的一条烟尘,呼啸驰骋。
“停!”
清脆的声音在疾驰中下突兀响起,几十匹飞驰的骏马却没有丝毫的慌乱,队伍着整齐的随着一声声长嘶停了下来。
片刻后,一道飒爽的身影在烟尘中隐现,一匹枣红骏马慢慢从烟尘中显露而出,马身上坐着一名浑身皮甲的女人,腰间系着一柄细长的剑。
女子很美,本身的柔弱,在皮甲,长剑,骏马的映衬下充满了英气,虽然女子一脸小家碧玉的气质,却也被一身飒爽的打扮隔绝。
因骏马奔驰而荡起的烟尘渐渐平息,让人看清了骏马上一名名手持长枪,一身银色带披风的钢甲,连面部都被面具遮住的护卫。凌烈的气息从他们身上传来,手中的长枪棱烈,散发出刺骨的气息,明亮的枪头让人丝毫不会质疑它吹毛立断的锋利。
钢甲军!十三府邸赵氏的专有武力!
荒芜的沙漠边缘,在黄沙与土壤的交接处,此刻正躺着一个衣衫褴褛,却模样清秀的少年人,几十人随着那女子整齐的停在这少年面前。
皮甲女子拉了拉手中的缰绳,让枣红色的骏马停在了羽落身侧不远处,看着躺在地下昏迷不醒的清秀少年。
身下的骏马打了一个响鼻,甩了甩长长的鬃毛,从皮甲女子有些灰尘的面部拂过,女子略微有点发痒,下巴在皮甲衣领轻轻摩擦了一下。
“快,拿水过来……”女子磕磕绊绊的着急从马背上爬了下来,对着身后骏马上的几十名穿着特制钢甲的护卫说道。
女子一边招呼着身后的护卫,一边从马上爬了下来。飒爽的英姿下马时有些狼狈,被不是熟练的动作破坏掉。
枣红色骏马在皮甲女子身上蹭了蹭,仿佛在告诉自己的主人不要害怕磕倒一样。
身后的一名满身银色甲胄护卫很快把马背上的水囊拿了过来,走到昏迷的少年面前,把少年的头托起,把水囊里的水灌入到少年干裂的嘴中。
……………………………
连绵的阴雨不断飘落,整个沐阳城都被水雾淹没。
这里属于江南地域,恰是雨季的江南地域,油纸小伞与乌蓬小船,成为了特色的风景。
江南多水,素有碧水蕴美人,秀景生雅士之称,在江南地域,水,美女,文人雅士是多不胜数的。
但身处在这个动荡不安,魔怪横行的年代,虽然是文人遍地的江南地域,也少不了追求力量的武者。
赵氏府邸,是整个江南地域数一数二的府邸,倒不是说赵氏府邸里有当世大儒,也不是富贾一方的商贾世家。只因为每代赵氏府主都拥有着凡人不可思议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一直延续了千年之久。
同时,赵氏府邸也是守护整片江南地域的守护神。
此刻,赵氏府邸中。
“小姐,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啊?”清脆有些稚嫩的声音,从一间厢房中传出。
“大夫说要大约休养一个月哪,算算日子,不过应该也快了吧?”
那被稚嫩声音称呼小姐的女子双手支在古木圆桌上,红木的漆色上雕刻着纹案,花纹缠绕,精致非常,给人美轮美奂的感觉。
赵筱云托着下巴,看了看在床上躺着的少年,仿佛也迟疑不敢确定的随口说道。
自从眼前的少年那日昏倒在沙漠边缘,被自己给救了回来后,便带到了这座赵氏府邸的厢房中,算算日子已经过了差不多一月时间了,按照大夫所说,理应该是恢复神智了,只不过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迟了几天日子,却还是迟迟不醒,让赵筱云暗自思忖不解。
厢房中的赵筱云正是那日身着皮甲的女子,同时也是这座府邸的大小姐——赵筱云,赵氏府主的独女。
如今一身白素长裙装扮的赵家小姐,没有了一贯的英气,倒是如同普通水乡小家碧玉的女子一般,只不过更多了几分灵秀。
“小姐,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敢一个人去闯大漠。”
“阿九,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我都被你问的头大了!也许是他不小心在大漠中与队伍走丢了那。”
赵筱云心不在焉的回答道,自己回答这个问题,早就不记得多少次了,而阿九还是不停的询问,再说赵筱云也不信面前躺在床上迟迟昏迷不醒的少年,会一个人流荡在荒凉无际的大漠,下意识的认为是与队伍走散了的冒险者。
名叫阿九的丫鬟吃着桌上的瓜果,十四五岁的年龄倒也生的亭亭玉立,娇小的身材配上一身碧绿色的衣群,乌黑的长发梳成两个辫髻,给人一种江南碧水的舒心感。
显然,这对主仆的关系很好,在等级分明的府邸中,能如同姐妹般打闹的主仆,是很少遇见的。
“你说,这野人是不是也是去寻找魔踪的赏金猎人?”
小丫鬟把嘴中的瓜子壳吐了出来,手上挑弄着桌上的烛台。
“或许吧。”听到魔踪两个字,赵筱云眉头皱了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秀丽的脸上显露而出。
小丫鬟看着自己小姐一脸的愁容,也感觉到小姐肩上的压力,为了赵氏府邸,小姐付出了太多太多。
徒然急忙换了口气,“哎呀,檀儿姐,别担心啦,现在全天下人都在寻找魔踪那,再说距离天机子预测中的时间,还有很长一段日子那不是?”
檀儿是赵筱云的乳名,也只有自己姐妹或是长辈和以后的夫婿才会叫起女子的乳名,阿九每次对赵筱云撒娇时,都会叫她檀儿姐。
阿九自知自家小姐心酸,不然也不会为了赵氏府邸,一个弱女子去荒凉的沙漠,也不会牵连的救起一个陌生人,还在府上照顾收留。
“小姐,你说这野人倒还生的挺英俊的,只不过武功不知道是否也厉害,如果是的话,说不准还能在咱们府邸上当个护卫什么的,来偿还小姐你对他的救命之恩,还有本姑娘的照顾之情啊!”
小丫鬟喋喋不休的转移注意力,终究把赵家小姐赵筱云面上的愁云冲淡了几分。
“你呀,真是乱说个不停!”在小丫鬟头上拍了拍,主仆二人又打闹了起来。
厢房外细雨飘摇,羽落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一片黑暗,没有一丝的光明,羽落在漆黑的空间中走了很久很久,直到黑暗变成黄沙弥漫,然后不是不停的继续走下去,毫无目的……
双手掌心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支撑起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
耳边传来续续断断的打闹声,耳朵时而轰鸣,让羽落不敢确定是不是幻觉。仔细听了一会,耳朵轰鸣渐渐消失而去,打闹声依旧传来,让羽落确信不是幻觉。
嘶哑的声音发出疑惑的语调,在房间内响起。
羽落目光在周围陌生的环境中移动,对着看到在一旁坐着打闹的两人问道。
“咦,小姐快看,这野人醒了咦!”
小丫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手中的瓜子扔在桌上。椅子带动的晃荡了几下,跑到床边看着醒来的羽落,嚷嚷着。
“感觉哪里不舒服?”赵筱云整理了下衣群,双手在离身时把裙摆上的褶皱捋平。
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了一个多月的少年终于醒了过来,赵筱云也舒了心,放下了对羽落的担忧。
羽落面对赵筱云的询问,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感觉什么不适。
有些胀痛的脑袋中好像失去了一些东西,让羽落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目光迟疑中茫然不定。
“咦,小姐,这野人不会失忆了吧?”小丫鬟睁大眼睛,在羽落茫然的脸上仔细瞅着。
“阿九!”
筱云瞥了眼小丫鬟,顿时小丫鬟不再胡闹,嘴里嘟囔着退到了一旁,眼中不停的瞪着床上的羽落,好奇的看着茫然的羽落,想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失忆。
是的,羽落也感觉自己好像失忆了,至少有很多东西已经想不起来了,脑海中偌大的空白,让记忆缺了一块。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对着自己小姐一脸的得意,看吧,还真让自己说对了,这野人还真的是失忆了。
“你们是……”
“这是赵氏府邸,我们在大漠边缘看到你昏倒了过去,把你带到了这里。”
赵筱云面对眼前的一切,也挺无语,自己已经让丫鬟阿九照顾了他一个月的时间,本想清醒了就会离开,如今倒好,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想起自己家住哪里。
“大漠……赵氏府邸……”
大漠到江南地域,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赵筱云在羽落昏迷期间,也让自家护卫在附近寻找过有没有那家人走失,来认的人倒是不少,可没一个是的。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赵筱云小声的问道。
“名字?”羽落迟疑了好一会,从走神中醒了过来,手在太阳穴不停的揉捏,脑袋阵阵疼痛。
“羽……落……”
声音有些迟疑。
赵家小姐舒了口气,只要记得名字就有希望,姓羽的虽然不多,但依照赵氏的人力,找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赵筱云丝毫不会担心找不到的问题。
“你是哪里人士?”小丫头插嘴问道,对失去记忆的羽落十分敢兴趣。
一旁的赵筱云也轻点螓首。
羽落看着站在床边额主仆,歉意的摇了摇头,病态的脸上涌现一丝尴尬的红色。
随后小丫鬟一直问着各种问题,羽落都无奈的摇头,在自己的记忆中,无论自己如何的努力寻找,都找不回关于自己晕倒前的记忆。
“我的剑哪?”
主仆两人折腾了半天,除却问出了一个名字外,什么也没问出,听到坐在床上的羽落问起自己的剑,小丫鬟鼓着嘴,眼神不忿的随手指向靠近木窗的茶几。
羽落看到自己的剑安静的躺在那里,心也放下了。
“这个野人,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担心自己的那把破剑。”
小丫鬟把桌上的瓜子抓起又狠狠的扔进果盘,颇为的气恼。
羽落讪笑了两声,自己也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剑了。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羽落对着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赵筱云拱手感激,自己的性命被人家所救,并把自己带到千里之遥的府邸,而且还照顾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这份情实在太过沉重。
“不用感谢,出门在外,总是要搭把手不是?”
赵筱云笑了笑,这样的事情自己不是遇到了一次两次,多了也就无所谓了,更何况江南地域的人大都如此善意。
“就知道感谢我家小姐,本姑娘可是累死累活的照顾了你一个月!”小丫鬟白了一眼羽落,让羽落脸上的尴尬又浓了。
“公子别怪阿九,这死丫头平时都被我惯坏了,公子见笑了。如今公子身体尚未恢复,便放心在这休养,我派人寻找公子的身世,想来也不会太久。”
“多谢姑娘!”
羽落又感激的拱手,一旁的小丫鬟哼哼直咬牙,这死野人,害得自己小姐都不维护自己了。
羽落也是一脸的无奈,自己忘记了一切,身无定所,再者身体还没有调理过来,也只能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只希望以后想起自己身世后,好好报答这对主仆。
雨一直下着,赵家小姐已经离去,随同一起离开的还有名叫阿九的小丫鬟。
毕竟此刻的羽落已经转醒,赵家小姐不方便留太久的时间,平日在自己昏迷的时间中几日来几次,已是说不出的恩情了。
临走前赵家小姐却是给羽落讲了在大漠遇到羽落时的经历,希望羽落借机能想起一些东西,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收获。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无力的依靠在床上,透过木窗看着不断飘落的雨水,在水雾弥漫中,羽落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可惜,任凭自己如何去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手指从剑鞘上拂过,像对待自己深爱的初恋一样,闭着眼感受着剑鞘上的凉意,还有凸凹的花纹,羽落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这,或许是上天给予自己的另一个开始,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