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都沿江找了十几里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娃子铁定是喂了江里的王八,看这日头,也不早了,我们还要继续找吗?”
江边,牛府的五人正骑在马上,他们一直沿着江往东慢慢搜寻着,到现在已是过了晌午,跟着的四个家丁早已疲惫,心里只想着快些回去,其中一个家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照理说,他是死定了,可我这心里不踏实,老觉得他还活着,看到前面的那条船了吗?”诡计多端的人,疑心病自然要重,没见着尸体,大管家这心里就不敢断定人已死。他直望着远处江中的那艘船好一会,不知道脑中想些什么,忽然眼珠子转了转,开口说道:“若是铁娃子就在那艘船上呢?”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大管家,要不我们快马过去,上船查看一番便是,没有便罢,若真在船上,正好抓回去!”其中一个家丁提议道。
“蠢!”
听到手下这么说,大管家立马喝了声,“追上去又如何,这江中心的船,你上得了吗?再说了,这船也非一般人家能拥有的,船上的家丁护卫必然少不了,就凭我们几个,即便是有命上船,恐怕也没命下船。”
“那怎么办?”被骂了蠢的那个家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船到了青峡镇,想必会停靠码头!”大管家调转马头喊一声,“上大路,先赶到青峡镇,等那船到码头后再见机行事!”
此时的船上众人并不知道已经被人盯上了,内舱中只剩下儒生夫妇以及昏迷中的铁娃子三人。一根银针缓缓地从铁娃的头顶百会穴拔出,这已经是第一百零八针,也是最后一针,美妇人宛如长吐一口气,额头脸颊上尽是细密地汗丝。
“大功告成,一炷香的时间后就能醒转。”
伸手接过儒生递上的丝帕,宛如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边上的儒生却是瞧着宛如,满是心疼,柔声说道:“宛如,这‘银针刺穴之术’最繁杂的一百零八针,可是最耗费心力的,这一番施展过后,你也是极累的,我刚已经吩咐丫鬟炖了参汤,正好扶你去外间喝碗参汤歇息会。”
宛如轻点了下头,将手中银针放回布包,就在儒生的搀扶下离开了内舱。
黑暗中,没有丝毫亮光,看不见任何东西,铁娃子只能吃力的向前跑着,身后“得得”的马蹄声以及骑马之人的呼喝声若隐若现,似乎越来越近。
铁娃子害怕极了,从呼喝声中听出,正是大管家的声音。他不敢回头看,生怕一回头就会被抓住,只能在黑暗中拼命地跑着。
不知跑了多久,耳中传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忽然,有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铁娃子,停下吧,再往前就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你还是乖乖和我回去吧!”
突兀的话语传入耳中,铁娃子再也忍不住转过头一看,却见一张硕大的脸庞近在咫尺,鹰钩鼻绿豆眼,赫然是大管家此人,正一脸阴笑地盯着铁娃子。
啊!
脚步未停的铁娃子却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直向下坠去。
坠势越来越快,越来越疾,他的耳中已经没有大管家的声音,只有空气在耳边快速呼啸的声音。没有尽头的坠落,将铁娃子心中的恐惧变成了绝望。
绝望中,铁娃子仿佛看到前面出现了什么。仔细一看,却是两个人影站在自己坠落的下方,仿佛很远也仿佛很近,渐渐地,人影开始清晰起来。
一人瘦高,全身乌黑,脸部极度扭曲,一人矮胖,血染全身,背后还在不停地喷涌着鲜血。正是高杠子和胖六两人。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一声凄凉,一声悲惨!直将铁娃子吓得灵魂出窍。
不!
铁娃子整个人坠向高杠子和胖六两人,眼见就要碰到两人,绝望恐惧中的铁娃子,大喊了一声。
忽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一丝亮光进入铁娃子的眼中,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双灵动的乌黑大眼,铁娃子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秦妞儿的模样,轻唤了声,“妞儿妹妹?”
“娘亲,娘亲!他醒了,醒了!”
兰儿看到铁娃子睁开了眼睛,根本未细听铁娃子的轻唤,便急切叫唤了起来,转过身一蹦一跳地向外舱跑去。
眼角瞥见这个女孩的背影,铁娃子才发现她并不是才三岁的秦妞儿,自己这是在哪儿?望着舱顶,铁娃子根本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脑海中仍然萦绕着噩梦中的情景,渐渐地,一些情景和现实的记忆重叠。拼命地往山上爬,失足坠崖,落水后的挣扎沉浮,最后爬上一块烂木头。。。
难道自己没死?
“你醒了!”
一个温婉地女声传入耳中,铁娃子将目光转向舱门处,眼中一异。他发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不禁呆了呆,他的脑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不过很快,他又看到了这名女子一身的富贵打扮,手中牵着的女孩子装扮也和村里人打扮差距甚大,这倒是和牛员外府内的夫人们打扮有些像。
“既是富贵人家,那多半不是好人!”
铁娃子如是想到,不过他也看到和这美丽女子并肩进来的儒生,头戴纶巾,一身儒服,倒是和村里私塾中教书先生的装扮很是相像。那应该是读书人家,就又是好人了。
铁娃子现在是怕极了像牛员外这样的富贵人家,怔怔地望着进来的三人,眼中带着一丝害怕,却不吭一声。
“孩子,你别怕!是我们将你从江里救了起来。”儒生看出了铁娃眼中的害怕,出言边安慰边解释着,声音竟然放的柔和。“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落入这江中的?”
铁娃子看到是这儒生说话,因他看着像是教书先生,心中的害怕去了很多,不过仍是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嘴唇微微蠕动了下。
“孩子刚醒,还很虚弱,应该多休息的!”宛如这时开口说道,“孩子,你先喝碗参汤,然后就睡会吧。”
丫鬟端上参汤后,宛如亲自接过汤碗,一勺一勺地送进铁娃子的口中。
铁娃子倒是没有客气,她喂一口,他就喝一口,很快一碗参汤就下了肚,身体很快传来了一阵暖意,感觉力气都恢复了些。
刚刚她悉心地喂汤,让铁娃子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以前母亲就经常这样喂过自己。心里一阵感动,似乎这样的富贵人家也并不一定是坏人。
“娘亲,我想留在舱里和这位哥哥说说话,可以吗?”宛如喂完参汤后,儒生夫妇正准备离开内舱时,身边的小女孩兰儿突然开口说道。
“兰儿要留下和他说话?”儒生顿了顿,“那兰儿你就留在这里和这位哥哥说话,爹娘就在外舱等你,有什么事就喊一声。”他并没有一口拒绝,转念一想,便答应了自己女儿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