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10|H:140|A:C|U:http://www.*****.com/?chapters/20138/3/2888137635111313629442500553186.jpg]]]第五章
“副团长,您看到岸上导引的篝火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看到风和雨!”德曼大声对大副说。大副是东维吉亚渔民出身的水手,对骑士团的官员毕恭毕敬。
“伙计们,快划!”大副转身对甲板上的水手们吼道。
“乌啦!乌啦!”水手们整齐的呼喊,伴随着甲板下因为暴风雨而惊慌失措的战马的嘶鸣声。德曼有点心烦意乱。三天前,格泽斯克港口还是万里雪飘。三天后的北海上,庞大的舰队忽然就陷入了暴风雨。
“我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要死在黑乎乎的海水里。”克拉玛尔德拿着拉格兰人特有的牛角杯,走上了甲板。
“我妈是格泽斯克的渔夫,所以说大海也是我妈。”大副冷不防地插嘴说,“不过,我可不想闷死在她黑乎乎的**里。”
德曼大笑一声,表示大副的冷笑话很受欢迎,心下却对此次远征持怀疑态度。无论是战舰数量还是水手,西部贵族们尤其是布鲁兹女伯爵的舰队远胜于骑士团。但是大团长坚信,分裂的贵族们不会友好到可以借用对方的舰队。至于教廷的舰队,德曼觉得完全可以同意大团长的意见:完全无视他们。一百多年来教廷腐败堕落,能够维持一支像样的教皇卫队已经很吃力了。
“在我们拉格兰岛,这点风暴算什么!”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克拉玛尔德的话。紧接着一阵波浪,克拉玛尔德站立不稳,酒杯忽的掉到地上了。德曼摇摇晃晃地抓住扶手,大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快看!”大副恐惧地指向临近的一艘商船。桅杆断裂了,在暴风雨中他们那没有经验的船长将风帆升的太多了。德曼的海蛇号战舰的水手们惊慌失措,看着临近船上众人不断乱跑,还有人站立不稳,被甩进了水里。
“把船靠过去,我们要救人!”德曼怒吼道。
“不行啊大人,我们也会遭殃的!”大副战战兢兢地说。
“照他说的做,胆小鬼!”克拉玛尔德大吼道,同时从腰带上抽出单手战斧。
“是,大人。”大副转身命令水手们转向。对面的船倾斜了过来,有一匹战马从甲板里跑了出来,在水里嘶鸣。
“抓紧栏杆,克拉玛尔德!”德曼对克拉玛尔德吼道。
战舰靠近了沉船,木头受到挤压,嘎吱作响。德曼在船稳定后站起身子,看了看四周。前方是沉船惨状,而四周的船只都在远方,在暴风雨中挣扎。大副让水手们垂下绳索,落水的人有的能爬上来,有的人只能永沉海底了。木片残骸漂浮在海面上,猛烈的雨水打落在所有人的脸上。德曼不停地抹去雨水,因为暴风雨严重阻碍了视线。
救援持续了一小时。一小时后,水面上只有船只残骸,木桶,死人以及那匹挣扎了许久但海蛇号无法拖上来的战马。与此同时,暴风雨逐渐停了。前方舰队的旗舰铁锤号传来信号,让德曼副团长坐小艇过去。德曼有种不好的预感。
阴霾密布的天空逐渐放出阳光。舰队张起了帆,开始向西前进。距离霜城还有大概一天,可是迄今为止教廷毫无动作。德曼只能向主祈祷,让主保佑舰队能没有阻碍地到达港口。
“大团长。”德曼进入船长室时低下头。
“嗯。”大团长点了点头。
船舱里,几乎所有骑士团高级官员都在,除了镇守锤堡的赛安神父在负责后续的兵员征召工作。莫里斯基副团长面色阴沉,银勾鼻子下的嘴唇冷笑着,对德曼指了指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俘虏。德曼不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是才抓住的霜城渔民,你不知道的霜城情报可以问他。”莫里斯基踢了俘虏一脚。年老的俘虏痛苦地叫了一声。
“大团长,您有什么要告诉我们吗?”德曼不理睬莫里斯基。
“一切都在按计划走。劳伦斯安排得很好。”大团长微笑着说。
“如此说来,贵族们浑然不觉了?”
“他们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教皇合法呢。”
德曼感到怀疑:“这个老实的农民能知道这么多?”
“现在教皇选举丑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在想尽办法打听教廷的事情。”莫里斯基插嘴说。
“这个老人家怎么办呢?”和德曼一起跟来的克拉玛尔德说。
“难道把他放回去吗?万一他是个打听情报的奸细呢?依我看,杀了最省事。”莫里斯基说。
“冤枉啊大人,都是暴风雨……”
“住嘴!”莫里斯基踢了他一脚。
“把他关起来就行了,反正他在大海上也跑不掉。”
劳伦斯副团长无比劳累地回到了骑士团的府邸。同西部贵族们唇枪舌战了一天,他感到还不如用剑和盾决斗来得爽快。侍从安迪用银盘子捧上了葡萄酒,劳伦斯皱了皱眉头,挥一挥手,对他说:“换烈酒,这是那些迂腐贵族喝的。”
安迪是个黑发的小伙子,是诺德移民的后代。今夜将的骑士团任务,只有劳伦斯和他的卫队能够执行,而侍从只能待在府中,前途未卜。劳伦斯身体中诺德人的性格不允许优柔寡断的存在。他坐在炉火前,凝视着跳动的火焰。东维吉亚人的古老传说中,在教廷之前统治着维吉亚的火祭祀团,善于从火焰中观察出这块冰封国度的未来。他不知道跳动的火焰,是否预示着骑士团的未来。
一阵敲门声。劳伦斯正了正身子。
“请进。”
穿着一身戎装的雷德利爵士走了进来,锁甲上还有未融化的雪花。
“都准备好了,大人。”
“嗯。”劳伦斯站起身子,拍了拍手:“安迪,我的盔甲!”
侍从很快就从隔壁走了进来,手中捧着打磨好的胸甲,护腕和胫甲。低下垫着一层在沙子中除过锈的链甲。侍从熟练地帮劳伦斯穿戴好盔甲,递上剑,最后递上头盔。这是一件简单的步兵锅盔,劳伦斯对西部贵族们花里胡哨的带有羽毛的头盔嗤之以鼻。
劳伦斯走出门,院子中已经有三队人待命了。他们是劳伦斯带来的卫队,然而实际上,他们都是精挑细选的诺德人骑士。
“就等您下令了,大人。”雷德利爵士说。
“我们将以少敌多,但是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如果我们失败了,骑士团将有上千人死在北城门外,你们懂吗?”
“明白,大人。”骑士们低声说。
“上马,出发。”
马蹄声在霜城寂静的深夜格外响。队伍所有人都已经在盔甲外面穿上了教皇国的黄白二色纹章罩衫,遇到守夜人,对方怕是也不敢招惹,更不用谈盘问。教皇卫队在霜城内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特点:欺软怕硬。
这段时间,因为选举风波,霜城实行宵禁。劳伦斯一行人到了临近北海港湾的北城门,一路上并没有碰到行人。四周没有卫兵,劳伦斯命令下马,个人从马鞍上取下抓钩绳索和武器。城门和城墙上每隔十几码距离都插着火把,劳伦斯让手下隐伏在墙角下,等卫兵过去。
城门上的守卫室传来喧哗打骂声,这是卫兵在赌博。过了一会儿,只听一个卫兵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劳伦斯探头看了一下,一个胖胖的卫兵持着长戟慢悠悠地走在城墙上,开始例行的巡逻。劳伦斯等卫兵走远,右手握拳示意,然后指向城墙上的卫兵。
雷德利爵士牙齿叼着弩矢,静悄悄地给弩上弦。卫兵臭哄哄的酒气,即使在三十码高的城墙上,也传到了墙角下的劳伦斯鼻子中。雷德利爵士点点头,劳伦斯一挥手,雷德利瞄准了卫兵。
“嗖!”
弩矢正中卫兵喉咙,他一声没出,向城墙下栽倒。长戟掉落下来,撞到地面。
“什么声音!”城门上值守的卫兵警惕起来。
“哈哈,怕是蒙特喝醉了,摔倒在城墙上了!”守卫室的队长举着酒杯笑骂,“不用大惊小怪!”
“是,队长。”城门上的年轻卫兵安静了下去。几十码外,火把的光线并不能让卫兵看清楚城墙上的一切。除了火把,一切都在夜幕的掩护下。
劳伦斯等人将抓钩甩上城墙,慢慢爬了上去。卫兵望着向海的城外,丝毫没有注意城墙另一侧。雷德利爵士第一个爬上去,抽出匕首,慢慢摸到了卫兵身后。他一手捂住卫兵的嘴,匕首隔开了卫兵的喉咙。鲜血溅了他一手,他放倒卫兵,将匕首在罩衫上擦了擦。劳伦斯等所有人都爬上来以后,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指向了城门守卫室。
“维吉亚的姑娘呦,冷若北海,热如朝阳……”守卫室里,喝醉的队长和两个手下正唱着歌,桌椅嘎吱声和喊声盖过了劳伦斯的脚步声。他持剑走了进去。
队长看上去并不惊讶:“呦,这位兄弟,来替我们值班的吗,要是……啊啊啊!”
劳伦斯一剑穿过了他的胸膛。他的手下惊慌而起,却被骑士们瞬间砍倒了。
“你是什么人……”队长口喷鲜血挣扎着。劳伦斯转身离去,雷德利爵士一剑了结了不称职的队长。
“快,拉起城门,到上面点起篝火!”劳伦斯说。
天色渐渐破晓,城内暂时还没有人知道即将降临霜城的悲哀命运。骑士们用力转动着棘轮,巨大的绳索卷起,锈迹斑斑的铁城门慢慢升起。劳伦斯站在城墙上,望着北海夜空中的一丝亮光。雷德利爵士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大人,现在点燃吗?舰队还未出现啊。”
“你害怕篝火惊醒教皇卫队吗?”劳伦斯笑着说,拿过了火把,点燃了草堆。
“舰队会看到的,即使他们迟了,我们也要按军令。马上,城内援军会蜂拥而来,你不会怕死吧?”
“准备武器!”德曼抽出剑,大声喊道。海蛇号上除一百多水手外搭载了两百名步兵,他们将是第一批攻进城门的人——如果劳伦斯没有失误的话。
“副团长,快看!”士兵们喊道。
德曼看到远处一片黑暗中,出现了一点火光。那是点燃的引导篝火,德曼吁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想必教皇卫队也已经发现了异常。德曼只能期望劳伦斯能坚持到骑士团主力登陆。
“克拉玛尔德,让你的队伍先冲上城楼,保住城门!”
“明白!”克拉玛尔德将斧子重重地在圆盾上敲了几下。
火光越来越近,城门逐渐被破晓的光线和火光照得清晰可见了。远处传来金属相击声和人的喝骂声,德曼知道劳伦斯已经同教皇卫队交上手了。北城门外的港口里,孤零零地停着十几艘霜城的战舰,码头上的人看到地平线上陡然出现数百艘舰船,早已经吓得跑光了。
“以剑之名,乌啦!”德曼振臂高呼。
“乌啦!乌啦!”士兵们用剑敲击着盾牌,跟着大吼道。德曼热血上涌,他望着耸立在山丘上的圣天使堡,用剑指着那里。
“我们的目标是那里,不是城区!攻陷那里,霜城的密酒喝姑娘都是你们的!“
“乌啦啦啦啦!”
德曼转过身,看到了从霜城方向划破天空飞来的火球。他倒吸一口凉气,大喊道:“投石机,趴下!”
轰隆一声巨响,涂满点燃的沥青的石块击中了海蛇号侧旁的水面。激起的浪花带着热浪撒到了船上。德曼抹了一把脸,看到更多的火球抛向舰队。霜城的守军终于开始防御了。城墙上的投石机位置固定,射程顶多三百码,因此此刻的射击完全是盲目的。
“哈哈哈哈,他们就这点能耐吗?他们怕是酒壶也倒不准吧!”克拉玛尔德站起身,大笑道。
因投石机反击而陡然恐惧的士兵们听了,重新鼓舞起来,也跟着哈哈大笑。
德曼拍了拍克拉玛尔德的肩膀,点了点头。火球不断落下,在舰队中部较密集的地方有十几艘船被击中了,伤亡惨重。着火的落水者徒劳地嘶喊着,而在战斗前身穿重甲的诺德骑士则在落水后溺亡不少。木屑飞舞,桅杆断裂发出巨响。但是,所有船上的军官都在大声鼓舞自己的士兵。士兵们充满了嗜血的狂热,同伴的惨状更加增强了他们的复仇欲。
“要登岸了,抓紧!”距离布满积雪的岸边还有几十码远时,德曼喊道。
“乌啦啦啦!”
一声沉闷的响声,船冲上了岸。不远处是停泊在码头的霜城战舰,锚还没拉上。看来教皇的舰队已经许久没有出过海了。
“进城门!冲啊!”
城门被劳伦斯的队伍拉起,尽管城门上劳伦斯等人以少敌多,但是城门始终没有被夺下。德曼率队冲到城门下,灰色石砖铺成的城门古老破败,毕竟数百年来从未有敌人从海上进攻霜城。
“乌啦啦啦啦!”克拉玛尔德怒吼着,眼睛充满血丝,首先冲进了城门。城门另一侧,一队惊慌失措的卫兵持着长矛对着城门,克拉玛尔德和他的拉格兰人大队大吼着冲向他们,德曼紧随其后。拉格兰人轻而易举地用战斧劈开长矛,接着用寒光闪烁的斧子劈开了卫兵的头盔,脑浆和鲜血四溅。卫兵们在死了几个人后,落荒而逃。克拉玛尔德脸上沾满血,举着斧子追了上去。
德曼带着队伍从远处的石梯冲上城门。城墙上,劳伦斯以寡敌众,卫兵们从两侧围攻着劳伦斯和雷德利爵士。他们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还有双方的残肢断臂和兵器。劳伦斯脸上布满血迹,左手的盾牌已经被劈烂了,德曼一剑向最近的一名卫兵身后劈下,卫兵惨叫一声,德曼一脚把他踢下城墙。
“劳伦斯,这边!”
劳伦斯二人和德曼等人前后夹击卫兵,卫兵惊慌失措,招架不住,互相拥挤。几分钟之后,几个卫兵血淋林的尸体已经叠在了城墙上,其他几个卫兵都被骑士团士兵打下了城墙,摔成了肉饼。
德曼跨过尸体,向劳伦斯伸出手。劳伦斯用力抓住德曼的护腕,拄着剑站了起来。德曼望着远处高耸在山上的圣天使堡。霜城的北部已经陷于一片火海,后续的骑士团援军已经陆续登陆。黄色的晨光透过阴云开始照耀圣迦南大教堂的尖顶,而在城北,成千上万的火把如长蛇涌入北城门。先锋部队点燃了城内的茅草屋,大火产生的黑色浓烟随着风向飘向了圣天使堡,而大火也阻拦了城南的援军。圣天使堡同他灰暗的城墙孤零零地耸立着,保卫着困境中的教廷。
“这一刻终于来了,是吧?”劳伦斯笑着说,脸上的刀疤还流着血。
“是啊。”德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