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一声脆生生的呼唤将沈音从正在遨游的题海中拉回到现实中,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见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正对着她,是唐菲菲。
“沈老师,你看!”唐菲菲扬起一张单子。
“录取通知单,是北二外的吗?”唐菲菲的志愿都是沈音帮忙填写的,所以她对菲菲的情况了如指掌。
“是的!谢谢老师!”唐菲菲一边甜甜地说,一边费力地举起双手。原来她的双手各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子,她开始往外拿东西。
一盒,两盒……一共拿出了十八盒巧克力,是市面上比较昂贵的费列罗。
“菲菲,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买这种巧克力?”大盒装的费列罗将近要一百元,这么多盒的没有个一两千元是拿不下来的。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
“我爸爸说要谢谢各位老师对我的关心。是他说要买贵一点的。”唐菲菲在每个老师的桌子上都放好两盒巧克力,老师们都开心地向她祝福。
“我爸爸请老师你参加我们家这个星期六的晚会。”唐菲菲俯伏在沈音的耳边低声说。
沈音一愣,看着唐菲菲。
“爸爸说了,是为我特别举行的。”菲菲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幸福的红晕。
从唐菲菲兴奋的话语中,沈音知道了她已经搬到了唐越的私家别墅里,和父亲生活在了一起。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父亲准备为她大宴宾客进行庆祝,特地让她来邀请沈老师,请沈老师一定赏光前去吃顿饭。
“那你妈妈呢?”沈音忍不住迸出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菲菲的话语戛然而止,脸色颇为尴尬,然后小声说:“爸爸现在给妈妈生活费了,还出钱让外婆去看病。”
“那就好,菲菲,你爸现在对你好了,那自然是好事,别忘了妈妈就行,在最苦的日子里,是妈妈把你养大的。”
“沈老师,我明白的。”唐菲菲咬住自己的下唇,忽然轻轻摇了摇头:“老师,你知道吗?其实我妈对我也不好,她常常骂我打我,打我打到我休克。她嫌我拖累她不能再婚,她恨我,我都知道的!”
唐菲菲眼睛里亮晶晶的,沈音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在肚子里一声叹息。
“有时我会想,要是老师你是我的妈妈该有多好!做你的孩子肯定很幸福!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考上大学的!其实,考大学以前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
我成绩那么差,考上的几率微乎其微,更何况,考上又怎么样呢?我没钱读大学。没人会在乎我考不考大学这件事,我做梦都会梦见爸爸妈妈挥着拳头逼我读书考试,可是现实中没人理我……”
沈音喉头哽住,鼻子发酸,她赶紧点头:“你爸家住哪里?”
老师你答应了?唐菲菲惊喜地睁大眼睛,继而长出一口气,我还怕老师你不愿去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沈音很奇怪菲菲了解她的想法。
唐菲菲扭捏了一下,难为情地小声说:“我怕老师看不起我爸爸!”
“嘿!”沈音干干地笑了一声,“怎么会呢?你爸爸可是个成功的商界精英啊!我崇拜还来不及呢!”
唐菲菲脸顿时涨得通红,双目瞬间又明亮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爸爸真得很了不起!他白手起家,公司规模开得很大,他不仅做国内的贸易,还做出口生意,他一点外语都不会还能管理那么多的精英……”
唐菲菲在沈音这里待了很久,也聊了很久,最后离开的时候又盯了一句:“老师,别忘了,就是后天晚上啊!我来接您!”
“好的,不会忘!”
可是,沈音还是忘了!
星期六上午,整个年级进行一次语数外三门主科的月考。所谓的月考,顾名思义就是每个月的测验,从早晨七点一直考到中午。考完后,学生回家,教师留守办公室阅卷,尽量想在当天将成绩反馈给学生及其家长。
办公室的空调发出单调的“嗡嗡”声,伴随着笔落在纸上的嚓嚓声,单调而重复,有几个年纪大的老师已经撑不住了,趴在台子上闭目养神。奋战了一个下午,还是没有批改完,眼瞅着日色渐渐西斜,年级组长放下自己的笔,让大家回家,成绩争取星期一拿出来。
没有人挪窝,大家都已经累得七荤八素!休息一下再走吧。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原来是有些性急的家长来了解自家孩子最近的情况,还有的就是最近不在状态的学生的家长,家庭和学校方需要交流一下,平时由于时间匆忙,就干脆选在周六家长都有空的时候,一揽子解决掉。于是可怜的班主任们再次抖擞精神,拍马赶到。
天色渐渐暗下来,沈音这边还剩下最后一位家长,她舔了舔干干的嘴唇皮,环顾一下四周,周围到处都是面露焦急之色的父母,她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到了坐在后面的罗必丰,他的效率很高,此刻已然全都结束了,正在收拾着凌乱的桌面,他一抬眼,刚好也朝她这边看看,然后就背上一个包,往外走,临出门前,冲
她微笑了一下。
罗必丰现在不停地接着家教,还在外面的补习班里上课,沈音觉得他有点疯狂,能挣钱是好事,可是不喘息不间断地这样挣钱,让她颇为担心。她劝过他,可他的回答是:“你想想,现在房价上涨得多快呀?!我们挣钱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这样的火箭速度?我们不能等了,再等下去什么时候能结婚呢?
“我同寝室里的上铺已经结婚了,就住在租来的房子里,不也挺好的吗?”
“他们是他们,我们结婚时如果没有房子,你爸妈会怎么看我?他们肯定觉得我很没用,不能给他们的女儿带来安定和幸福!”罗必丰总是用这句话来回答沈音。
今天也是一样,他赶着要去邻区的一个补习班讲课。晚饭嘛,只能各自解决各自的了。
六点了,沈音结束了和家长的交谈,目送着这个妈妈满意地离去,她一回头,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子,刚要习惯性地请她坐下,忽然醒悟过来,这人不是家长,而是唐菲菲。
“老师,你是不是忘了?我等你好一会儿了!”唐菲菲半是委屈,半是埋怨。
沈音这才想起她们的约定,一时没回过神来,只是盯着唐菲菲的衣着发愣,这还是那个学生膜样的菲菲吗?她的头发明显做过发型,很能衬她那惹人怜爱的瓜子脸;脸上淡淡的带着妆,身上是紫红色的吊带裙,那裙子一看就是奢侈品,整个人看上去成熟而美艳。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被唐菲菲镇住了,一时间喧闹的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唐菲菲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有这样的效果,明显局促不安起来。
“这不是唐菲菲吗?离开学校就变得这么漂亮了?看来高中生活真是太苦了,而且校服也太难看了,学生个个穿得象黑乌鸦一样,人都被埋没了!考上大学就是不一样,脱胎换骨了嘛!怎么,又想你们沈老师了?”一个女老师打趣着,办公室里“哄”的笑了。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沈音急忙示意唐菲菲到外面去,因为唐菲菲只邀请了她一个老师,别的老师只是送了巧克力,沈音不想让大家老师之间不开心。
沈音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匆匆跑出来,唐菲菲很急:“老师,你忘了吧?我等你好久了,我上次和你说过的,六点半开始的!”
“真是抱歉,菲菲,你看我最近都老年痴呆了,真的忘了!”
两人急急忙忙往校外走,突然唐菲菲停住脚步,眼光在沈音溜了一圈,沈音立马反应过来。
“菲菲,就是吃一顿饭,对吗?”
“有很多人,爸爸,爸爸的朋友……”唐菲菲轻声地说。
沈音凝神想了一下,她平时都是中性打扮,牛仔裤加T恤,为了攒钱买房,最近连衣服都不买了,哪里有穿得出去的衣服呢?没想到吃个饭还这么麻烦,还不如当时拒绝好呢!
“算了沈老师,咱们快走吧!等会儿叫司机送我们去市区,我请老师挑件衣服!”
“不!”沈音本能地摇头,突然灵光一现,就那件给石岚作伴娘的连衣裙!虽然太露了一点……不过好歹也不算太露,就这样吧!她沈音没有习惯接受别人的馈赠,尤其是学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