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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二八神人(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这是在庄子的《逍遥游》中提到的神奇生物,本来跟我是搭不上半点关系,只是在场的三人均未出过远门,行走起来不辨南北,走着走着就到了北极之地。见着漫天雪花,银装素裹,钟敏和雨亦琦别提有多兴奋,“哇,好美好美,东方果然是个好地方!”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下雪,美不美到无所谓,就是肚子有点饿,花果山花果山,这种地方能结出瓜果吗?后来我才知道,灵台山,仙泉国就是在西北之地,走几步就到北极了。

北极常年冰封,人迹罕至,在大雪中走了三天都未见村落,为抵御严寒,钟敏给自己施了个结界,套上温暖的罩子,雨亦琦有水之佩玉,风雪进不得身,我的土之护臂这时也产生作用,三个人虽衣着单薄,但都相安无事,只是肚子实在没办法忍受。雨亦琦在我们当中身体最弱,在加上头几天跟钟敏疯玩,首先支持不住,商议再三,决定让阿敏出去找吃的,我则留下来照顾雨姑娘。“不行不行,为什么要我去,无花果你去,我来陪小雨!”“大小姐,这儿只有你可以腾云驾雾,你让我找,我两条腿要走到猴年马月啊”“那,我带着你们一起飞?”“你没听师父教飞行的时候怎么说的,带凡人就像背座山,现在还是两座大山,你背的动嘛”“我,我”“哎呀,阿敏,你看看现在雨姑娘的状况,救人如救火,现在只有靠你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可是我路痴啊,这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一样,出去以后找不到你们该怎么办!”“那你还一直走在前面带路!”

好说歹说,才让钟敏放下心来,腾云而去,因为我在平地上给她堆了个巨大的雪人做标识,并在其肚子上开了个洞,以便可以进去休憩。为节省体力,雨姑娘开始安然入睡,白衣同雪地浑然一体,唯有脸上那淡淡的红霞,就像睡美人一样,我傻傻地看了半天,脸色泛红,身体发烫,顿觉不妥,赶紧走出洞外,受点寒风,给身体降降温。眼角扫过四周,忽然发现右前方有只兔子,那兔子似乎也在看我,待我回头细看,消失了,可能是眼花了吧。四周一马平川,确实无聊的很,只有这个大雪人巍然耸立,颇有气势,我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杰作,咦,这雪人的脸怎么越看越熟悉啊,这张脸是?我靠,这个钟敏,知道我不会腾云,就说上面的头她来弄,结果把它雕成了我的脸!哼,不就是几米高吗,飞不了还爬不上吗,我开始在雪人身边围绕,寻找一个适合的位置好上去。

“啦啦啦啦啦,我们是一家

每天采蘑菇,还有采雪花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我们是快乐的,小娃娃”

这大雪天谁在那唱歌呢,还叽里呱啦地五音不全,要不是我好不容易才爬上雪人的背,定要跑出来查个究竟。

“哇,大雪人!”“大雪人”“大雪人”声音像回音一样持续不断

“快来快来,大家快来”“大家快来”

“咦,刚才走过去的时候怎么没有”“怎么没有”“怎么没有”

“你们看雪人的脸”“看雪人的脸”“看雪人的脸”

“好神奇哦”“好神奇哦”“好神奇哦”

我终于爬上了雪人的肩膀,什么叽里呱啦的,谁在那吵吵闹闹,顺着雪人肚子往下看,只见下面立着个小人,白白胖胖,穿个肚兜,头顶扎着三花辫,“喂,你谁家的小孩啊,跑到老子家门口叫嚷什么,还穿这么少,不冷啊!”下面小人闻声便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边上的大雪人,“哇!”随后又跑出一大堆一模一样的小人,重重叠叠地,“哇”“哇”“哇”“哇”“哇”这些是什么东西啊,一二三四五六七,哎呦哎呦,雪地里本来就反光,再加上肚子正饿,又刚刚费劲力气爬到高处,居高临下的,眼前忽然一阵眩晕,不留神就从上面滚了下来,“哇,哇,哇,哇,哇”小人们见状慌忙散开,等我落地之后,马上就围了过来,“他是?”“雪神!”“是雪神!”

昏迷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扯来扯去,并夹杂着那个叽里呱啦吵闹的声响,而后好像是被安置在一处背风地,还被人扶正了身子,该处云烟缭绕,周围的火盆燃烧正旺,劈啪作响。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端坐于一祭坛之上,身上衣服也被换成很正式的长袍,还头顶牛角帽,脚踏锦绣靴,面前八个小人,正对着我不断参拜,“雪神大人,雪神大人”这几个娃娃也不像要害我,站起身,“喂,你们这几个小孩子在搞什么东西”“啊,雪神大人醒了”“雪神大人醒了”“雪神大人醒来”“停停停,一个一个地说,话说一遍就够了嘛,我又不耳聋”“是”“是”“是”“是”“是”“哎,真拿你们没办法,这是哪里啊,还把我装扮成这副模样”“你看”“你看”“你看”“你看”我顺着手势,只见身后墙壁上有副石刻,正中站着个男子,就跟我穿着一样,身边一位女子,也是五彩斑斓,两人左右分别牵着队小孩,一边八个,总共十六。“哦,原来是这样,可是你们认错人了啊,我不是那画中之人”“是雪神,你是雪神!”小娃娃们涌了上来,纷纷偎依在身旁,“好好好,好好好,收点小弟也不错,尽管确实是小弟,而且还是小弟弟”我又看了看那幅画,一男一女,呀,忘了雨姑娘!既然这里有人烟,那指不定就有狼虫虎豹,雨姑娘一个人躺在那,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我赶紧让小人们送我回去,“好的,是雪神大人的雕像对吧”不等我回应,八个小人一边四个,架起我就往外跑,一溜烟消失在大雪之中,留下那空空地祭坛。其实墙上石画里还有样东西没有被发现,那就是图中众人所在之地,一个半圆形的隆起,细看上面还有纹路,与其说是山包,倒不如是某种东西的脊背。

小人们步伐不大,却在雪地中如履平地,一转眼就把我送回大雪人处,赶紧进去看看,还好,雨姑娘无恙,依旧在睡觉,喘息也正常,身后的小人随后围了进来,看了眼雨亦琦,“哇”“哇”“哇”“哇”“哇”“是雪仙女!”“是雪仙女!”接着就是一顿嘈杂,拦都拦不住,把雨姑娘给惊醒了。“咦,这些孩子是?杨大哥,你?哈哈哈,这打扮好搞笑,你是在陪他们玩吧”我表示想说她也听不见,因为小人们已经把她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能耸耸肩,很无奈。小人们围着雨亦琦,先是异常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然后马上就安静下来,只是蹲在那看,看得雨亦琦脸色更红了。“啊呀,杨大哥,这些孩子”“我真不知道,自己都是被莫名其妙地穿成这样”这时一个小人跑了过来,把脸靠在我手背上,“雪神大人”“嗯,怎么了”“我们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叫你爸爸”“啊,这”其余小人虽未起身,也都是泪巴巴地望着我,让人难以拒绝,雨亦琦摸了摸其中一个娃娃的脸,“杨大哥,这些小孩子看上去怪可怜的,应付一次也无妨”“额,那好吧,不过可只准这一次哦”

“妈妈!”小人们无视我的存在,把一旁的雨亦琦扑了个正着。

这可就太尴尬了,好不容易才把小人们安抚下来,雨亦琦从人群中挤出,走到我面前,红着脸,“杨大哥,对不起”“这,这不关你的事,都是我的错”“杨大哥你怎么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啊,这也不关你的事啊”“嘿嘿,习惯了”“哈哈”头一次见雨姑娘如此近距离的对着我笑,实在是很不好意思,挠挠头,发现被帽子隔着,便摘了下来,一时兴起将它扣到了她的头上,“哈哈,给你戴”“哈哈哈哈”雨亦琦更是乐得捧腹大笑。

麻烦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无过,小雨,我回来了!”天际边一片火云,轰然冲至眼前,雨亦琦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失态,便止住笑意,准备迎接,一看还顶着牛角帽,就给戴回我头上,一下子扣歪了,忍不住又笑出声来。钟敏向来直来直往,小人们没见过她,只觉得来势汹汹,纷纷冲出来挡在我们面前,脱口而出,“爸爸妈妈,我来保护你们!”钟敏一手提着鸡,一手挂着鸭,原本兴冲冲的,可眼前的一切让她立马傻了眼,我身着长袍皮帽,很有养家糊口,居家男人之样,而雨亦琦则站我身边,两人有说有笑,有打有闹,这不,还冲出一堆嚷着爸爸妈妈的三岁小娃娃。钟敏的脸色越变越暗,越来越难看,最后硬是咬着牙憋出三个字“好,好,好!”

我向来愚笨,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身衣服真的有那么好吗?倒是雨亦琦赶紧解释,“哎呀,钟姑娘,事情不是这样的,杨大哥,你快向钟姑娘解释啊”“解释什么啊?”还是一头雾水。“这还解释什么!都叫爸爸妈妈了,杨无过,杨无过,难怪你刚才硬是要支开我,我还傻傻地替你们造新房,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让我去腾云驾雾,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没想出来!”说完鸡鸭一扔,转身便走。“阿敏!”我捡起她丢弃的东西,准备追上前去,没想到小人们速度更快,八个人马上就把钟敏围个水泄不通,“攻击雪神,大不敬!”“大不敬!”“大不敬!”攻击?虽然那鸡鸭确实是朝我飞来的,但也构不成犯罪吧,这群小人纯属没事找事。“雪神?”钟敏扭头瞪了我一眼,“哈哈哈,哈哈哈,一下子爸爸,一下子雪神,杨无过,你到底是有多么的无聊,以后就叫无聊算了!”也不听我解释,说完扭头便走,可是周围早已被小人们堵死,“让开!”“不让”“不让”“不让”“让开啊!”“攻击雪神,不能放她走”“不能放她走”“啊啊啊啊啊!”愤怒归愤怒,钟敏再生气也不会对小娃娃怎么样,思来想去,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和钟敏相处十二年,最见不得的就是她哭,那边眼泪一下,这边立马就手足无措,鸡鸭我也不要了,拉开小人,“啊呀,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你想到那样啊!”“孩子都有了,还说什么!”“哦,你是说这些小孩,我们也才刚认识的啊,不信你问雨琦!”这时雨亦琦也到了身边,“对啊,钟姑娘,你一走,我无事可做,便在里面睡觉,刚刚还被他们吵醒来着”“那这些小孩是哪里来的,我为了给你们找食物,方圆千里内都搜遍了,根本就没有人家,除了这!”“不会吧,你居然会以为小孩是我跟雨姑娘生的?就算是,有长这么快的吗!”钟敏想了想也对,自己才出去一溜烟功夫,哪来这么大的小孩,就算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也要个三四天吧,于是便抹了抹泪花,“真的?”“真的啊,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雨姑娘吧,这,这,这,这可有八个啊,你当一胎八个生小猪啊”钟敏盯着我看了半天,又看了看雨亦琦,思前想后,终于破涕为笑,“一胎八个。。。”连雨亦琦自己也乐了,“真是的,钟姑娘,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啊”“谁说我们是八兄弟的!”小人们不光做事鲁莽,说话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场面顿时又凝重起来,“我们是一胎十六个!”

。。。。。。

回到雪屋,因为本来是就为三人准备,现在却挤进十一人,所以比较拥挤,不方便吃鸡,我只能把刚才又捡回来的鸡鸭插在牛角帽上,放到门外。“小鬼,你们这八个家伙是哪来的啊,冰天雪地,荒无人烟,谁家会只留下孩子而自己撒手不管”“不知道”“不知道?”“是爸爸妈妈带我们来这的”“那你们爸妈呢?”“爸爸”“妈妈”小人们沉默不语,下意识地往雨亦琦身边靠。见势不妙,我赶紧换个话题,“刚才一胎十六个是什么意思,你们都八胞胎了,还有兄弟?”“嗯,还有八个哥哥在山的那头”“还有八兄弟!”我无法想象十六个一模一样的娃娃站到一起会是什么景象,“山的那头?原来你们的家是在那边”“不是,就在这边”“那你哥哥们到那边去干什么?”“种蘑菇玩!”“种蘑菇?”“对啊,很好玩的!”提到这,小人们有了兴致,“把哥哥们种在土里,时间到了过去采,然后换成哥哥们过来,把我们种在土里,然后他们过来采”“等等,等等,把哥哥种在土里,把你们种在土里,这什么意思啊,完全搞不懂”。“很好玩的,我们演示给你们看”说着小人们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开始在地上四处挖坑,挖呀挖,直到触及土地,自个儿便跳进坑内,双手合十,不再动弹。过了会,只见小人们肤色渐渐变黑变皱,身体长成一块,手臂上开始冒出绿叶,竟变成一个小树桩,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类奇门遁甲之术闻所未闻。“怎么样,好玩吗!”一张小脸随即从树皮下印出。没想到这还不仅仅只是幻化之术,而是真正的变身之术,“啊呀呀,这也太神奇了”受到赞扬,“小树们”开始在坑内手舞足蹈,又“啦啦啦”地唱起来,事情一切都发展的很好,只是这“噪音”着实让人不爽,并不是真的难听,就是他们每人都要一句,重重叠叠,跟晚上池塘里的青蛙差不多,毫无美感。

“啊哟,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的厉害了,赶紧解除法术出来吧!”“好!”于是小人们便一个个从坑内跳出,也没念什么口诀,身体就自主蜕变回去。我在灵台山修行那么久,把师父的古籍功法瞧了个遍,天下的法术基本略懂一二,像这样有如此变化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也是他们的本体,因此可以在人和树之间随意转化。没想到下山以后,先是撞见呼延罡,后是这八个小鬼,两者都是其貌不扬,普通凡人模样,却尽是厉害的角色,呼延罡自不必说,且看眼前这几个,他们刚才一变身,土之护臂就隐隐作响,暗示我要提高警惕。世间能让五行神器恐惧的少之又少,没有上仙级别的实力根本就做不到,更何况对方还是专克土系的木原力。听师父说这个世界的上仙屈指可数,几乎无敌般存在,我却连遇两个,不对,小人们说还有八兄弟,那可是十六个啊,果真是藏龙卧虎,长江后浪推前浪,代代都有高人出。

我下意识地后退,引着钟敏和雨琦至僻静处,说出了心中的担忧,雨琦对小人们颇有好感,小人们对她也极其亲切,这也难怪,本来就是水温润生木,但她还是愿意听我们的,钟敏就不说了,被小东西气得够呛,恨不得拿把火来烧,那我们是二对零,走。

开口的当然也是我,毕竟这一切都因“雪神”而起,我招呼他们过来,表示我们要离开了。“雪神大人您要走吗”“雪神大人您要丢下我们吗”我清了清嗓,“不好意思啊,小朋友们,雪神大人刚刚收到天庭的召唤,得马上带两位仙子姐姐上天”“您又要带着雪仙子上天了,上次走就是一去七天,这次离去,我们还能再见吗?”北极之地,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日月常年当空,几乎不变,要一百万年才轮换一次,小人们口中的七天,指的是日月七个轮回,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在这至少待了七百万年。五百万年是上古,七百万年,更是比它还早的太古,天地初期,这群吵吵闹闹的小人,竟是于天地同寿。

我在一本古籍中有见过这样的描述,当年伏羲女娲从山中走出时,身边还带出包括木灵在内的天地五行灵元,其中的水火二灵,化做弱水和炎火,作为守护圣山的屏障,而这圣山就是现在所指的昆仑山,传说当年女娲在离开伏羲之后,又回到了圣山,与世隔绝,再也没现身,亦不知是生是死,被后世尊为西天王母,古人以东为尊,东天当然是至高无上的伏羲帝,号东天圣皇。金之灵被伏羲帝赏赐于当时族中一名优秀的青年,而此人也因如此尊崇,成为继伏羲之后的二代天帝——轩辕,轩辕帝为纪念伏羲帝对自己的恩泽,踏遍千山万水,寻访各种精石,将他们和金之灵融聚一起,锻造出一把前所未有的神兵利器——轩辕剑,然而让轩辕剑成名的,不仅仅是由于它的材质,而是在其后的岁月,轩辕帝用它斩败了当时号称第二伏羲的蚩尤,一剑定江山,天下第一神剑,实至名归。后来轩辕剑因为沾上了蚩尤的血,感染了金之灵,剑身开始变得暴虐无常,难以控制,便被轩辕帝封印起来,镇压在凌霄宝殿之下,后世各位天帝,为了防止封印力量减弱,不断地将毕生修为加持进去,才得以安稳。这也是为什么历代天帝,除了伏羲轩辕是纵横天下,横扫四海,以后的灵虚,青帝,包括现任的玉帝,看上去都碌碌无为,尸位素餐,毫无能力,其实他们每一位能坐上天帝的位置,都代表了绝对的力量统治。

太古洪荒时代,世间妖物四起,频频作乱,初生的天地岌岌可危,伏羲女娲除了斩妖除魔之外,也有在炼石补天,弥补世界的创伤,而用来炼制五色神石的就是土之灵,听说其中有块补天的碎石落入人间,在吸取日月之精华后,从中蹦出只石猴,搅得天翻地覆,差点又把天捅个窟窿。至于那最后的木灵,则化身成人,一分十六,后人称之为二八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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