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一轮皓月当空高悬,虽然已是将近中天,却依旧难掩其清冷本质,将整个莽山五岭照射的恍若白昼。在这万籁俱寂的当口儿,一道如虹的剑光突然从当代莽山的府中冲天而起。
剑光初始之时,尚可以瞧得出一丝剑者那翩翩的身影,正是当代莽山的独子,公子羽!只是兔起鹘落之际,公子羽手中的剑光却是越舞越急,犹如瑞雪飘飞一般,已然不见其身形。突然,那团飘飞的白影剑势再急一分,带起一道骇人的寒光,如流星破空一般,飞向庭前的一株参天桂树。
仿若一阵微风吹过,满树的桂花如同雪花一般纷纷散落,但是在剑气的笼罩下,掉落的桂花未及落地,便再次飘起,飞舞在剑者的周身。那一袭胜雪的白袍也像是桂花一般,随着剑式忽上忽下的变化,纵横在月色与冷风之中。
月光中的剑影,其剑法之高妙,显然早已跳脱了凡俗的界限,原本为了杀虐而生的剑法,在剑者的手里竟然变得像是一门高雅的艺术一般,让人不知不觉间便会沉溺其间。直到第一遍鸡鸣在整个莽山响起,玉兔的光华逐渐收敛,白衣人才倏地将剑光收回剑鞘,向着莽山城之外广阔无边的云海走去。
虽说是云海翻腾,倒不如说是毒瘴肆虐更合适,莽山五岭居于百莽群山环伺之中,如此得天独厚的地利,自然造就了莽山幽奇精绝的景致,若非如此,五月里怎会有反季的桂花挂满枝头。却也因为群山环抱的特殊地势,导致山风难至,加之此地雨水充足,山中水气却是越积越深,平白滋养了许多的毒雾瘴气。
自古以来深山大泽多生龙蛇,是以整个莽山,除了高耸入云的五岭不受毒瘴所扰之外,竟然没有一处适于凡人生存。整个莽山的深林幽谷,反而大都成为了虎豹豺狼栖身之所,独享了此地灵山胜境的清福。
一身白衣完全溶于雾气之中的公子羽,却彷佛丝毫不受毒障所害一样,径自向着莽山深处走去。起初山间隐约还有几处断断续续的狭窄小径,倒也不甚难走。只是后来却是越走山势越险,雾气也变得像是白云一样,一片片从他的身旁飞来飞去,景致虽然越发惊奇,脚下的小径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断绝。
只是公子羽在山林乱石中穿行奔走的脚步却依旧不减,飘忽轻灵的身影迅捷如飞,远远望去竟跟山中的白猿一般无二。
不知在浓雾笼罩下的山林中行走了多久,公子羽平静无波的脸上,猛然露出一丝的喜色。只见前方一片被薄雾笼罩的隐秘山谷中,隐约可见一株不下百丈高的巨大青竹参天而起,巨竹全身散发着青色光芒耸立在山谷正中。
这株巨竹四周,同样密布着无数散发着青光的新竹,虽然不及巨竹那般高大,却也串联起盈盈的青光照满整个山谷。这处隐秘在雾气中的山谷虽然不甚宽广,却因为阵法遮掩,使得此处清幽绝俗,独得一个‘秀’字。
如果说整个百莽山的灵气汇聚于莽山五岭的话,那么莽山五岭的灵气,显然同样汇聚在了此谷。
竹林中一座草庐隐没其间,虽然只是几根翠竹的竹叶错落交织而成。虽然甚是简陋,恐怕却也正是因为少了刀耕斧凿痕迹,这座草庐才能与山谷四周景致浑然一体,既没有因此破坏谷中原本的清幽,又平添几分人气,当真称得上是妙不可言。
草庐里板桌木凳,器物简陋,四壁萧然,虽也有干粮、水壶等诸多杂物隐没其间,却又一尘不染,无一处不是安排妥贴,越加显得此间主人心细如发。
整座草庐中,唯一称得上是值钱的物件,恐怕也就只剩下木桌上的那把玉盏。就在公子羽踏进山谷的瞬间,一滴露水正巧从竹叶间滑落,刚好滴在桌上玉盏中,将玉盏斟满,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这明明只是竹叶上晶莹剔透的露水,可是装在玉盏中却散发出琥珀的光泽,就仿佛经过无数岁月积淀的琼浆玉液一般。
“莽山公子羽,拜见竹公!”公子羽站在草庐外,对着那根参天巨竹恭敬的躬身施礼道。
随着公子羽施礼拜下,整个山谷中突然无端的刮起了一阵细小的山风,吹动整个竹林中的竹叶沙沙作响,慢慢汇聚成清晰可闻的人言:“都说贼不走空,你这小子空手套白狼的手法,倒是深的其中三味。你所求的那盏无根之水,本是山中雾气受星光洗炼而成,你不拜星辰不拜雾气也就罢了,对着竹某行的什么礼?你能无视守护山谷的须弥大阵,这本就你的机缘所在,不知道的,还以为竹某占了你多大的便宜!”
公子羽自然不会因为竹公这样说,就真的以为自己能有今时今日的根基,全都依赖自己的机缘深厚所致。山谷中的翠竹一看便知是修士凝练炼器的极佳材料,但无数年来竟然没有人深入这处山谷,便知守护山谷的须弥大阵是何等的不凡。
竹公之所以如此极力的想要撇清两者之间关系,也不过是不想与自己结下因果。虽然自己天赋很高,可公子羽的心中却也清醒的很。所谓的天赋,不过是说明自己有成为强者的可能,并不代表自己现在就有了那样的实力。
莽山一脉身为人皇伏羲一脉的直系后裔,自古以来修为超凡入圣者何其多?那些大能者都未能察觉竹公的存在,当初自己一个刚刚修炼《坤字诀》的毛头小子,在蛮兽的追赶下要不是竹公有意相助,自己怎么可能进得了这处山谷,留得性命?
不过竹公既然已经开口,公子羽自然不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多做纠缠,毕竟一些事情留在心底就够了,说出来反而不美。
公子羽无奈的笑笑,而后径直的走到木桌旁的蒲团上盘膝坐定,小心翼翼的端起玉盏,将玉盏中的星光之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