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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死亡武士

很安静,四处昏暗,微弱的烛火在曳动,漆黑的走廊尽头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黑色人影向这边走过来,停在这间昏暗的小屋里,他们面对着一个隐匿于黑暗中,看不见模样的人。

“请给我下一个任务。”

银发男子微微颔首,冷冷地说道。

“你还真是心急呢。”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环于耳,带着一丝嘲讽。

“我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下一个目标是谁?”

“任务到时自然会告诉你,在那之前待命。”

说完,前方漆黑一片的地方突然亮起了烛火,微黄的光不断颤抖,终于可以看清前面的东西,无尽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望着昏暗枯朽的木褐色地面,连尘土都不曾触动,寂静的空气肃杀而清冷。银发男子沉默地向前走,把同行的人甩在身后。

“千本......”

被留下的人注视着银发男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欲言又止,他早已习惯了那阴冷孤僻的性格,无论是谁都可以视若无睹。当最后一缕银白隐匿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男子转身迈开脚步。

火光冲天,映红了一切,噼啪的爆裂声和屋外的哭喊交织于耳,遍地尸体和殷红的血刺痛了眼睛,身前高大的人影挥出了泛着寒光的刀,充溢着愤怒,无力地挣扎着,惊恐地望着刀尖,什么也做不到。

“哥哥!”

清脆而又惊惧的声音从外庭传过来,猛地抬起头,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泪流满面,被一个年轻清瘦的武士狠狠地将头按在地上,她努力将手伸向这边,想要抓住什么,哭喊着,哀号着......

“把那个女孩带出去,结果了她!”

高大的武士喝道,面目狰狞。

“哥哥!...哥哥!......”

女孩依然在不断挣扎,刺痛了心脏,紧咬着牙,望着她被带走,消失于走廊的拐角,但她的声音依然萦绕于耳。

“依......依!”

眼前的火光瞬间消失,归于无尽的黑暗,什么也没有,武士,刀,血,什么也没有。黑暗中银发男子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将手盖在自己被发丝掩住的眼睛上,梦,只是梦吗?

思念和悲痛在心里翻涌,贯通整个左胸的伤在悸动着,撕裂般的疼痛漫延至全身,银发男子从床铺上坐起来,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呢喃着:

“依......依吗?”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些往事?他摇了摇头,起身批好围布向屋外走去,穿过长长的走廊,步出一道道石门来到外面,与里面相比,基地外的阳光灿烂绚丽,打在银色的发丝上泛着金色的光芒。

“要到哪儿去?”

不远处一株参天古木的枝头,一个人影倚着干静立着,脱去黑色长袍和斗笠的万田荒村,一身素色武士长衫,腰间墨色刀鞘的武士佩刀“斩月”就连千本都敬让三分,漆黑的碎发垂下来,隐没了左瞳,凌利的目光透出杀手沉稳的气质。

“无可奉告。”

千本苍炎并没有抬头,单是冷哼了一声便消失于静谧的尘埃中,风吹过,掀起地面残叶沙尘漫卷,万田沉默无言。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色,茫茫的沙漠,刺眼的阳光。千本苍炎徒步在沙海中,没有目的,只是茫然。他也曾不断思考一个问题:自己为了什么一直活到现在?不断的杀戮和残暴最终换回的只是苦苦等待和渺无目标地追逐吗?自己在追寻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沙地变成了碎石路,眼前城门高耸,却也残破不堪,城门旁的树木被火灼烧后变得焦黑,可以想象几天前这里还是一片火海,如今已是一座寂静的空城。步入城内,尸横遍野,乌血满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那些扭曲的脸烂作泥土,肃杀无声。

千本低着头走,这样的景象和那幼时的自己在火海中所见之景如出一辙,只不过没有了畏惧感罢了在这寂寥的空城中,望着那些残骸,似冰封的心也有些悸动,但剩下的仍就是沉默。

“救命!”

清脆的声音穿破寂静,直插入千本的耳朵里,他猛地扭过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灰黑色的头发已被凝固的血染得紫红,满目惊恐,蓝紫色的双瞳空洞而沧桑。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她仓促地跑着,跌倒了,挣扎着爬起来,伤痕累累,精疲力竭,却依然不知疲倦地跑着,她的身后似乎有什么想要抓住她,令她惊慌失措。

越来越近,直到她跪倒在千本面前,泪眼斑驳:

“救救我......救救我......”

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她仰头望着千本,双目无神,黯淡的瞳孔折射出悲痛和惊恐。千本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他惊异于在这个如一片墓地般的孤城里竟然还有人活着,尽管她已遍体鳞伤。那双昏暗的双眸让千本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他的外表依然很冷漠,但那种感觉仿佛在他的脑海里徜徉着,唤起了什么已化作烟尘的记忆,好像自己一直追寻着的,便是那双蓝紫色的双瞳,在自己拥有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之前,那是穿越了生命的感觉,在看见那双眼睛的一瞬,仿佛觉得自己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而是应处于一个繁华的闹市,和平而安宁。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在女孩悲伤的求救声中,隐隐传来枯草被踩碎的声音,出于杀手敏锐的听觉和判断力,千本认为那个追逐着女孩的东西就在附近,他环顾四周,在寂静的街道拐角,一个人影慢慢地走出来,拖着一把染血的长长的武刀,蓬头垢面,表情狰狞,双眼翻白,布满交织的血丝,咧着嘴无神地笑着,血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地面,绽放成一朵朵殷红。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黯淡的透着血红的刀刃划过地面,“铮铮”作响,近乎鬼哭般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那双没有瞳孔的充血的眼睛紧紧盯着千本跟前的孩子,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

女孩变得更加惊惧,爬向千本身后,抱着头蜷缩起来。

“救救我......救救我......”

那个带刀的人原本应该是一个武士,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千本盯着那个正像这边蠕动的人影,突然颤抖了,那个火海之夜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呈现在他眼前,父母的死,妹妹依被带走,音讯全无,而自己......被那个凶暴的武士狠狠地钉在墙上,失去了知觉......

记忆像冲破闸门的洪流涌入千本的脑海,愤怒、悲痛一起从心底被深埋的匣子里冲出来,千本紧咬着牙,那个毁灭了整个小镇的武士首领,此刻就站在他眼前!尽管相隔数年,但任谁也无法忘记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千本紧握腰间的佩刀,那时,已被时间消磨殆尽的情感被憎恨的火种点燃,虽然银发盖住了双眼仍能感觉到他凛冽的杀气。

但那个武士似乎并没有看到他,没有瞳孔的双眼直视着千本身后的女孩,然后咧着嘴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起那把残缺的血色武刀,重重地砍下来。刀刃在千本额前刹止,似乎有一层不可逾越的无色屏障挡住了锋芒。武士受到了刀尖传来的冲击,颤抖起来。随即那把刀如碎土般裂成一块一块,碎片落到地面,化作尘土随风散去。

空气回归寂静,“银羽”展露它银色耀眼的光,轻轻划过武士的脖颈再重新回到鞘里,它的出场只有一瞬,在血溅开之前便重回鞘里寂静无声。

武士的头跌落在地上无头的身体重心不稳,膝盖一曲,跪倒在血泊里。虽然他的头已被斩落,但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不和谐,似乎事情并没有结束。

他转身看了看那个女孩,空洞的眼睛也正盯着他,那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但他并没有太在意。片刻寂静后,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正是那个武士近乎鬼魅的声音:

“哈哈......原来还有一个......”

千本的心一紧,猛地转身,但他并没有看见武士高大的身躯,环顾四周,才发现说出这话的是那颗落在泥地上的头颅。它笑得更加狰狞,笑得更加疯狂,眼角血色的泪如洪涛般向外喷涌,染得一地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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