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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重逢

“这里,好安静。”

玲野空灵的声音传进吾七郎的耳朵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声音了,虽然很轻,但却异常清晰,在不觉间,周围的喧杂声全都消失不见,明明刚刚还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现在恍然发觉,四周已没有了其他人的踪迹,远处的神社,寂静得诡异。

“发生了什么吗?”

吾七郎如是喃喃,两人并没有停下脚步。下一刻,天生的警觉使吾七郎感到强烈的压抑,他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前面有着他们绝对不可以靠近的存在,那里极度危险。

但是,前方只有一座神社,笼罩在黑暗中的,带给他莫名焦躁感的神社。

吾七郎的双腿开始颤抖,他张口,想要叫住身前不远处的玲野,想告诉她,我们还是回去吧。

在他开口的前一瞬,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刺进吾七郎的耳朵里,他看见玲野的双肩不住地颤抖着,还未等他回神,淡蓝色的身影已经逐渐远离他的视线,朝着神社奔去。

“等等啊!坂上!”

出口的语言临时作了更改,他来不及思考个中利弊,身体就擅自下达了追上去的命令。

吾七郎经过那个掉落在地的的破碎鱼缸时,他看见碎片开始聚合,在湿润的泥地上,水从土里析出来,然后和碎玻璃片混在一起,慢慢恢复了它们本来的形态,仿佛不曾破碎,只被谁遗忘在了那里。没有一丝裂痕的鱼缸里,金色的小鱼正欢快地游动着。这是何等的异常!

没有时间让他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玲野正朝着危险奔跑,他要阻止,要保护她,他没有时间犹豫。

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一袭黑衣的荒村转过身,墨色的头发倾泻下来,遮住了左侧的眼睛,右眉轻撇,露出了一副不易觉察的疑惑表情。站在他身旁的另一黑衣、银发的千本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责问:

“怎么回事?你不是设了结界吗?”

荒村偏着头,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

“是啊,一般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那么进来的就是魔物咯。”

千本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继续望向神社,那里,黑色的火焰已变得比先前更为猛烈,他们在等待时机,最好的出手时机是那家伙冲破封锁的瞬间,他们要用最小的损失博得胜利。

“守护之塔已经坍塌了吧。”

毫无头绪的,千本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嗯?呵呵,是的,所以,我们再也不会悠闲了。”

荒村苦笑着摇头。

“......那位,究竟想做什么?”

“唉,不要妄图揣测那位的意图,我们只是杀手。”

荒村说完便沉默了,千本也没有试图追问,不久,取代之前的碎裂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十分急促。

“如果是魔物的话,好像不止一只啊,千本。”

银发男子转过头,与这片黑暗完全不相容的耀眼发色遮掩了他的双眼,颈间的黑色围布挡住了半张脸,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略显低沉的声音响在荒村耳畔:

“有多少也都无所谓吧。”

荒村同先前一样,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微眯起右眼,露出若隐若现的戏谑笑容,带着些许寒意,看着远处逐渐清晰起来的人影。

终于看清了前方立于台阶前的两人,黑衣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极为不真实,面向这边的男子,墨色的头发遮挡了左瞳,同样深邃而漆黑的右眼散出淡淡的杀意。

袭上心头的寒冷与恐惧在看清另一个人的背影后一瞬间散去了,那是洒满沧桑却透着威严的背影,是这两日不断徘徊在自己脑海中的背影,黑色的围布在这无风的夜里静静掩住他的脸,银色的发丝与世界如此不同,与这周围的一切相比,显得太突兀。

“为什么......”

玲野颤抖着嘴唇,清晰却略显干涩的少女的声音,响在诡异的静谧里。

银发男子的背影一颤,慢慢回转过身,刘海垂下,挡住了玲野只见过一次的血色眸子,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安静而淡漠地站着。

吾七郎出现在玲野身后,他喘着气,目光透着弄弄的警惕、惊惧和怒意,压抑着满心的不安和焦躁,皱着眉问:

“你们......是什么人?”

荒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你们,为什么能进入这里?”

“你问为什么?我们怎么知道!回答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荒村呵呵地笑了,仍旧不理会吾七郎的问话,他冷漠地看着吾七郎,一字一句的开口:

“你,不是人类吧?是魔物呢。”

冰冷的话语直接插进了吾七郎的心里,令他不由得手脚冰凉: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吾七郎如此反驳着,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句“我明明是人类!”他说不出口,但在玲野面前,他又没有坦然承认的勇气。

他咬着唇站在那里,内心的矛盾令他不知所措。

“你能够来到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荒村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

“那么,我也是你们口中的魔物吗?我也来到了这里,你会杀了我吗?”

玲野带点绝决的声音替吾七郎解了围,最后一句,她是对着千本说的,不知为何,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那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也或许只是一厢情愿的赌局,不管为何,她始终是相信他的。

“离开这里。”

千本特有的低沉声音结果玲野的话,他再次背对她,用不容违背的语气,简短的话语,道出冷漠的感情。

“可是......”

吾七郎听得出,玲野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语气急迫。

“走!”

千本提高了音量,打断了玲野的话,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坂上......”

吾七郎自言自语般地吐出无声的言语,一股黏稠的绝望感从他的心底开始往上蔓延,与之相伴的,还有令他几欲发狂的怒意。

那个人怎么能让她哭泣?怎么能留给如此需要爱怜的她一个背影?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又何时与他相遇?是他将她仍在那无边的旷野上?是他让她陷入那痛苦忧伤?

恨他,想杀了他,心中有种叫毁灭的东西不断骚动,在这黑色的夜里,格外清晰。

吾七郎想迈步到玲野身边去,就在此刻,神社上方从之前开始就一直向外延伸的黑暗更加放肆起来,大地在颤动,一阵一阵的剧烈晃荡袭来,仿佛为了挣脱束缚的野兽正用尽全力猛烈地撞击着牢笼。

伴着几欲将一切摧毁的咆哮声,带着无边无尽的磅礴黑暗,神社上方燃起两朵巨大的紫色火焰,在漆黑的夜里,闪动着妖艳而诡异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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