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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

拨弄茶水的青花盖子迟疑了一下,莲生眉眼含笑,妖异的脸庞透着灵动的光泽,低低的敛着双睫,眸子里波光潋滟,粉唇轻启,“众位姐姐这算在是逼迫本宫么?”面色微愠,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显然莲生很沉迷于逗弄猎物,并将它们的喜怒哀乐轻易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食草动物最大的乐趣就在于它们眼神中无意泄露出惊心动魄的美丽一刻。

当然,莲生并不打算舌战群妃,语调轻轻一转,半分玩笑三分玩味的掩唇轻笑,又仿佛恍然大悟般惊讶的眯了眯眼,“咦——,众位姐妹不会和本宫较真了吧!”

没人会愿意去碰莲生的软钉子,从一开始的面面相觑到现在不得不沿着莲生给的台阶顺阶而下,大家实在都有股被牵着鼻子走的憋屈之火,但不是有个很光鲜的成语叫“隐忍不发”么?莲生乐得作姜太公,而愿者上钩的大鱼们,当然也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鱼龙混杂的水池里,若是一潭死水,不安分的莲生当然会不满,平静的生活也同样伴随着枯燥乏味,作为优秀的猎食者,水是搅得越混越好,乘乱捉鱼那可是莲生的拿手绝活。所以,莲生这个“祸水”,就是来祸害万千少女,让**鸡犬不宁的。

“呵呵,本宫呢,一向比较讨厌那些个繁杂的琐事。”莲生笑眯眯的往茶盏上吹了口气,轻抿了几口淡茶,嗯,不错呢!竟然是她喜欢的云顶,淡雅宜人有没有苦涩之感,这个煮茶人的技艺很高呢!这叫投其所好的变相讨好么?

见莲生的话匣子突然截住了,各式各样的小心思也就不约而同的千回万转了。表现的特别明显的也就属那位橙衣美人了,那种期盼、迫不及待的眼神简直是无比的灼热,莲生的鸡皮疙瘩都被她盯得忍不住一颗颗的冒出来了。

粉唇扬起细小的弧度,莲生将茶盏递给了杉和,翡翠镯子映衬着纤瘦素雪的手腕,通透的水色玉纹在阳光下仿佛汇成了一条流淌的小溪,打趣的眼神在橙衣美人和楚襄之间绕了绕,“所以呢,今后就麻烦襄昭仪能者多劳,暂代本宫协理**一切事务了。”

“好了,今日本宫也乏了,就不陪姐妹们吟诗赏花了。”莲生慢条斯理的敛着袖口,双手优雅的交错,一步步的袅袅而行,杉和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两抹颜色渐渐淡去。

玉色织兰的精致袖口下,涂着粉红蔻丹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泛起淡红的血丝,楚襄面无表情的拨弄着紫檀佛珠,今日她因菱儿忍一时之气,于莲生落了下风,她的心里并不如表面上一般平静无波,唤了丫鬟寄萍,脚下生风,三步便作两步往外行去。

众妃嫔也算赏识到了莲生温柔下暗藏的阴晴不定,以及那绵里藏针的手段。妄想当出头鸟,或者仰仗莲生一步登天的人,此刻也悻悻而归。

桃花镂空竹屏后,身着藕丝月华锦衫的女子眼角半含着笑意,玉手轻轻捻起鎏金的梨花盖,木镊夹起沉香,紫藤香片放入层层熏格里,再缓缓合上小巧玲珑的梨花盖。形似亭台楼榭的博山香炉里松脂香味腾腾升起,宛若云雾缭绕的朦胧仙境,带着清幽雅致之感一点一点细细浸入到肺腑之中。

“算无遗策。”锦衫女子带着熟稔的语调,轻叹了口气,“主子真是好手段呐!”

锦衫女子琉璃般的眼睛淡淡的瞥向窗外,翠绿叶片上泛着莹莹光泽,脉络通透细长,好似那人手上的翡翠玉镯,细小的裂缝绽开一朵朵迷人的花纹,然后不断旋转交织成网,直到连成一片迷幻的花海。

轿奁中,莲生扣了扣木橼,懒懒的阖着双眼,浓密卷翘的双睫宛若沉睡的蝴蝶,单手半撑着下颌,紫红杜鹃花的护甲镌着银色的纤细条纹,映衬出妖异的美丽,随意的点缀着细腻白瓷般的脸颊。

珠玉清澈如莺啼般清脆的相击声在耳畔响起,奁外露出杉和红扑扑的小脸,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金粉般的柔和光芒,洁白的额上泛起薄汗,黛色妆容伴着缳上那朵绛红色的绢花,渐变的颜色随着光线似乎也深刻鲜活起来,少女的红唇涩涩的抿了抿,拘板的表情竟徒增了半分明媚姿色。

“仪妃娘娘,不知唤奴婢何事?”

莲生微敛的眸子扯开一条细缝,狭长的眸子看不清眼底的波澜,呆滞的停了半晌,才收回闲置的目光,“去隐梦轩。”

隐梦轩里住了个病美人,表字墨易,娇袭一身之病,行动似弱柳扶风,带三分西子捧心之美,住处偏僻幽寂,鲜少人至,平日里闭门谢客,青铜雀门中掩了一片木鱼声,倒像是个清修庙庵类的苦行之地。

踌躇站在红瓦青墙之外,几只新绿枝桠伸出墙,一簇簇不知名的白色铃铛般的花苞挤在一起,压弯了枝头。莲生轻叹口气,茉儿,你当真愿化作这红墙中的一抔白骨么?那么,这聆花三千可是为等我而栽?(聆花在此是是一种倾慕永生的花,传说能够听到大乘梵音,多用于赠给挚友或憧憬之人)

沉重的青铜雀门压抑着咯吱的破碎嗓音,缓缓而开。里面探出一个苍白色的小脸,眼窝深深的凹陷,带着不寻常的青紫色,干煸的嘴唇一张一合的颤动,那嗓音却是意外的清澈,“我家主人等您很久了,请贵人进门一叙。”

见到此人,杉和被吓得不禁往后退却了几步,眼神惶惶不敢移向那女子所在之处,在见到那张阴森恐怖的脸时,她才真正了解宫中传言所言非虚。

“杉和,在外面等着便好。”莲生瞥了一眼她发白的脸色,在心底再一次感叹这世间弱质女流之辈的无能。

莲生敛着裙摆闪身入门,那沉重的青铜雀门咯吱一声再一次稳稳闭上,空气中弥散着铁锈和青草味,伴着潮湿的露气,仿佛一页写满时代沧桑的泛黄书签,违和之感顿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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