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八姑娘不知道老九始终对大嫂是有看法儿的，他瞒着八姑娘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去大哥家了。
大哥家离老九家很近，也就隔着几堵墙，老九出家门走进胡同，走过二哥、四哥、五哥的三个门儿又拐进第四个门儿，大哥家里。
老九这次是带着气来的，自然一进门就没好气。
大哥家养着一条狗，大哥家的狗不知道来的人是老九，便冲着门口汪汪叫了起来，待看清楚是老九之后讨好的跑到老九跟儿前摇了摇尾巴。
老九不把大哥家的狗放在眼里，怒喊，大哥，大哥。
大哥不知老九这又气又慌的声音里到底有什么，就觉得九弟太莫名奇妙了，可又害怕九弟真有点儿什么事情，于是着急忙慌的从屋子里跑出来。
大嫂也在屋子里，可她心虚，她知道老九所为何事，定是上门来告状了，大嫂情知自己不对，就躲在屋子里没出门儿，她知道这次老大又该唠叨个没完没了了。
大嫂听着老九慌张而生气的嗓音心里边是又急又气，这个死九媳妇，怎么还学会告状了呢！大嫂心里暗暗的对八姑娘不爽着。
大哥……
大哥刚从离屋子里走出来，要下台阶，没站稳，便从台阶上径直掉了下来。
大哥滑落的让人猝不及防，还没等老九反应过来，大哥就已经头朝下栽在了地上。
老九什么都没顾上考虑，径直冲向大哥，可大哥满嘴是泥……
许是一起生活的久了，便有了心灵相通这么一说了，大嫂的心猛地一沉，她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这种感觉了。
大嫂像疯了一样冲了出来，果然，大哥正在老九的怀里。
老九也不相信如此鲜活的大哥就这么没了，他不相信！他在给大哥做人工呼吸。
大嫂只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也无法相信。
大嫂宁愿此时已经停止了心跳的这个男人起来骂她一顿，哪怕是打她一顿也好，但是无论如何大嫂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很长一段时间大嫂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她不知道她该是什么反应，她已经失去了反映。
大嫂回忆着与那个男人发生地一幕幕，竟觉得这是梦，她想快点醒来，因为这种感觉真的让她很痛，痛到无法呼吸。
老九在做完人工呼吸之后，发现大哥依然是木然的，他不敢相信大哥就此而去了。
大哥！
老九一声惊呼让失去知觉的大嫂回过神儿来。
不！老九，你快扶你大哥起来，地上躺着干嘛啊？
大嫂的声音是颤抖的，眼角躺着泪水。
大嫂颤颤抖抖的接近大哥，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大哥的鼻子下面，没有任何感觉。
啊！
大嫂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了，失声叫了出来，并且嚎啕大哭。
老九这才知道大哥真的走了，永远的走了。
老九把大哥抱入内屋，开始准备后事了。
大嫂哭了一会儿，似是回过味来，转身儿回屋，拿起手头可以够的着的锅、碗、瓢、盆一股脑儿朝老九扔去！
你个小王八犊子，都是你，要不是你，你大哥好好的听戏呢，能睡下？呜呜……
大嫂连哭带骂，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是你，你害死了你大哥，呜呜……
好一会儿过去了，大嫂的尖叫丝毫没有减弱，埋怨也丝毫没有遮掩，老九痛苦的挠了挠头。
老九想到了，大哥的死他有脱不开的干系，甚至认为大嫂说的对，都是他的错！不然大哥鲜活的生命还在呢。
面对大嫂仍来的东西，老九不闪不避，就这么承受着。
对不起，对不起！
老九别无话说，事实确实跟他脱不了干系。
老九终是理智战胜了一切，他知道此刻该做的不是自责，而是负责好照顾大嫂和通知哥哥、姐姐们。
老九知道大嫂这边儿是怎么都劝说不好了，就去哥哥姐姐们的家里，把他们找来，商议大哥的后事了。
老九他爹此时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眼睛昏花了，耳朵也不好使了，聋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老爷子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老九的哥哥姐姐们到了，老大的孩子们也到了。
大嫂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老九，她告诉孩子们说，是老九把老大推倒的，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去你们九婶儿家拿回来两条鱼，你们九叔就对我不依不饶的了，气势汹汹的来找你爹算账来啦。
你们的爹紧着慢着说好的，就是不管用，你们九叔非让你爹再赔他两条鱼，你爹跟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没弄清楚呢就被你九叔给推倒了。
呜呜，倒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啊，呜呜……
大嫂哭的伤心欲绝。
你爹怎么这么命苦啊！我的老大诶！
大嫂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大哥家的孩子跟老九年龄不相上下，是一起长大的，他们清楚老九的为人。
可老大毕竟是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任是老大的孩子们跟老九的关系再好也没有办法说原谅老九就原谅老九。
再者说了，此时此刻，老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大哥的死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大哥家的老大二话不说就朝老九抡起了拳头，拿着地上的钢铁锹毫不留情的向老九的背部拍去，还是老二有些理智，及时拦住了老大。
任是有老二拦着，老九也重重的挨了一铁锹。
老二拦着老大并不是因为他不责怪老九，而是比老大更恨老九，他想让老九得到法律的制裁。
老二的想法也正符合大嫂的意思，可大嫂更愿意看到老九被大儿子活活打死，一丝理智尚存，大嫂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虽然恨意占据了上风，可儿子还是更重要的。
虽然大嫂对老九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可事到如今，老大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无法接受因为两条鱼老大就这么离他而去了。
大嫂无法原谅老九，也无法原谅八姑娘，最无法原谅的是她自己，她无力责怪自己，正有把责任转移，只能埋怨别人了。
大嫂想让他们去死，最好现在就能去死，大嫂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
虽然大嫂知道伤人偿命，可大嫂仍然想出口恶气，便拨开人群冲向老九，噼里啪啦几个耳光已经打在了老九的脸上。
老九静静的挨着大嫂打来的耳光，此时他已不再计较那两条鱼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一个月哪怕一年不睡觉，天天给大嫂捉鱼，哪怕两个孩子只能吃糠咽菜。
可没有如果，大哥已经永远的去了，虽然大哥不是老九推到的，可老九心里一直认为跟他脱不了干系，是他直接害死大哥的，他是个凶手。
老九心里悔恨交加，对大侄子的铁锹不闪不避，对大嫂的耳光也默默承受着。
老九才是最痛苦的，此时此刻他希望大侄子能把他打死，希望大嫂能把他打死。
可是，老九依然毫发无损的站在那里，老九的心才是最痛苦的。
八姐是跟老九最要好的，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大嫂和大外甥这样无休止的对她的弟弟施暴。
大嫂，行啦，肯定不是老九！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们啊。
大嫂根本听不进八姐的劝告，依然手脚并用的在老九身上招呼着。
八姐虽然跟大哥的关系很一般，可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大哥，思念、不舍肯定是有的。
八姐一边想念着大哥一边心疼着九弟，哭着嚷着让大嫂别闹了，大嫂虽然情绪不稳定，可也被八姐的情绪给吓着了。
啊！大哥，你说你怎么这个时候走了，你的弟弟妹妹们怎么办？老爹怎么办？你的孩子们怎么办？大哥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大哥，我恨你！
八姐高声大喊着，大嫂震惊了，停下手脚伫立在一旁迷茫的看着八姐的哭喊，老九震惊了，从失神中回过神儿来。
老九想到，此刻不是懊悔的时刻，先让大哥入土为安才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