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大地，震耳的杀伐声与呼喝声渐渐衰弱下去。
凡人的武力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实在低微，仅仅仗着宗门道袍的防御，陆贤便在敌群中游刃有余。
盏茶时间，偌大的赤火寨便只剩下寨主铁赤火带着仅剩的几个贼匪，在做殊死抵抗。
闭着眼睛，陆贤灵觉清晰捕捉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手中宝剑沾满鲜血。
“仙人饶命！”铁赤火早就吓破了胆，他平素仗着有些武功，作恶多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被修仙者杀上门来，几次试图逃走都被轻易拦下，此刻终于放弃抵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咣当当！
一连串兵器落地的声音，却是几个小喽啰也早就濒临崩溃，见寨主投降，也纷纷丢了兵器跪下求饶。
“仙人饶命，小的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的以后一定洗心革面，改……”
告饶之声还未说完，一把宝剑横空削过，几颗人头带着热血飞起。
“啊！”
一蓬鲜血溅了铁赤火一脸，他吓得惊声尖叫，手脚并用的不停往后爬，眼中满是恐惧。
面前少年黑发无风自动，原本清秀的脸庞此时却有些扭曲，那一身的鲜血染红了黄色的道袍，更是让他看起来变得十分可怖。
“黑火教……该死！”
嘴唇微张，阴冷的声音自其内发出，少年睁开双眼，眸子红的吓人。
“不！你不是仙人！你是魔！你是魔鬼！”
铁赤火浑身发抖，知晓逃生无望，兀自疯狂大吼起来，“杀了我，你也逃不了！我们背后可是仙……”
噗！
话未说完，陆贤便一剑将他头颅割下，甩进腰间的储物袋中，作恶多端的赤火寨就此除名。
月色下，寂静中透着死亡的气息。
清风拂过，吹动少年的衣角，更是将山上浓浓的血腥味道略微吹散。
陆贤眼中红光强烈，但额上的红莲印记在黑夜里却更是显眼，一闪一闪的，仿佛在吸收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他好似失去了神智，傻傻的往前方走着，每走一步，双眼的红芒便衰弱一分。
不知走了多久，当双眼恢复往日的色彩，陆贤身体整个一软，倾倒在地。眉心处的那朵莲花此刻不再如先前那般纯粹，而是带着血一般的颜色，红的那么鲜艳，那么妖异。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红莲印记悄然隐没，眼皮一颤，陆贤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揉着脑袋，陆贤感觉一阵头痛，看着自己满身的血迹，他心中充满疑惑。
“为何我只记得昨夜去那赤火寨，一拳打死了一个匪徒，后面的……”陆贤用力的回忆，却始终想不起一星半点，转头打量一圈，却是倒在一个小土坡前，四周尽是干裂的土地。
“难道是我受不了杀人的刺激，大脑自动把那些场景遗忘了？”想来想去，在看到储物袋中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后，陆贤也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呕。”
忍住反胃的感觉，陆贤盯着那人头看了半响，强迫自己适应这种场面。
过了许久，陆贤才脸色发白的站起身来，迅速将身体检查一遍。
“呼，还好，看来和凡人的战斗应该很是轻松。”
他此刻体力充沛，一缕缕灵气在身体中不断游动，那丝地火气息更是比原先壮大了一点，正是身体的最佳的状态。
“那么，就去找下一个目标吧。”
接下来还有战斗，陆贤也懒得管身上的血迹，回忆了一下其他任务的情况，辨明方向，便赶往另一处贼匪的聚集地。
短短数日，开阳城地界便有数个山匪窝子被剿灭，小自最开始仅有数十人的赤火寨，大到最近一次足足上千人的强大山贼团伙，也在一夜之间覆灭个干净，未有一人逃出。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乃何人所为，开阳城周遭各地的百姓们自是一片欢呼，但那些山匪强盗们，却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陆贤，现在正一个人发着呆。
简单的将一块山石划开，陆贤坐在上面，愁眉不展。
在他身前的地面上，一字排开摆了几个布包，里面看似包着一个圆滚滚的物体。
这些是数名匪首的头颅。
陆贤的烦恼，也是因此而起。
连日来，他数次深入宗门任务所记的那几处匪寨，随着敌人的愈加强大，他从一开始的轻而易举，到后来的身体带伤，灵气也开始剧烈消耗，但至少都带着匪首的头颅安然离开。
然而，每一次事后，陆贤都是如一开始般从昏迷中醒来，有关中间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如何杀人，如何完成任务，那些贼匪到底该不该死，他都不知道，只是每次醒来，储物袋里便多了一个带着血的头颅。
这让陆贤的心中，隐隐有了惶恐。
“这绝不是单纯的自我保护意识了。”陆贤很是清醒，自己肯定是遇上了不可理解的大麻烦。
“那到底是回宗门请门中前辈帮忙？还是……”他清楚自身的分量，上等资质的天生灵体在黄道宗内很受重视，不然也不会入门之时便引动两个太上长老出面，他如果回去将自身情况说明，肯定会得到宗门的相助。
但是……想到冷墨凡那冷傲的面孔，冰冷的眼神，陆贤心中一颤。
“不行！”
“一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便回去求助，那我一辈子也追不上他的脚步了！”陆贤无法容忍自己的懦弱，更无法容忍黄山之巅的那一幕在以后重新出现，眼中顿时露出一股狠厉。
低下头，陆贤脸上带着思索之意，缓缓沉吟。
“其实，我也不是全无记忆？”
“似乎每一次，都是我首先杀死第一个人，然后……”
“然后记忆就出现了空白……”
“记得当时……”
不断在脑中回忆，陆贤渐渐露出痛苦的表情，许久，他终于浑身一震，“是了！每一次杀了人，我心中便为杀意充斥，而后，似乎将眼前之人，都当做了那黑火教……”
“这么说？我是被杀意控制了？”
摇摇头，陆贤还是觉得不对，他从小性子便很是随和，就算面对张龙的百般挑衅都能容忍，又怎会是嗜杀之人？
“不行，这样下去也想不出办法，看来还是得回到那些地方去查看一下。”
想到就做，陆贤一个纵跃起身，朝着他昨夜最后一次去过的青冈寨而去。
青岗寨不同于赤火寨那般弱小，他们是上千人的大寨子，建在大山之上，军备集全，屋舍遍地。
但如今，却也只余寥寥青烟升起，黄色的土地上，尸横遍野。
这是陆贤第一次回头重临现场，这凄凉的一幕，顿时让他一眼看去，便愣在原地。
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鲜血还未干涸，那些人的死相各有不同，断头、割喉、穿心、分尸等种种惨象呈现出来。他们脸上表情也十分不一，有的被恐惧充斥，有的带着茫然，还有的脸上挂着无辜。
山贼也会无辜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解答，不论如何，此地上千人已经彻底死绝。
他们生前为恶，死后也落得一个无人收尸的下场，正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这些……”
一缕微风吹来，陆贤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味，苦涩的问自己：“都是我做的吗？”
纵然敌人万般该死，少年的内心，在这一刻依然有些茫然了。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不久前，小镇上那铺天盖地的黑火，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以及那位老人，慈爱的眼神。
红色的莲花，再度自额上显化出来。
少年的双眼，红光闪现。
这时，一个带着邪意的声音突然出现。
“这些人，是你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