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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百花深处

百花深处,曾经是古易最喜爱的地方,是秦国京城内的一座小楼,在青石巷的尽头。

青石巷中,有十座奢华的府邸,就是广为流传世间的大秦十王宅。

而百花深处,就是第十座王宅,雍王府中的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小楼的四周漫是鲜花,四季长春,姹紫嫣红,缤纷多彩。

对于古易来说,这是一个很有些回忆的地点,因为,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百花深处,是他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小楼。只是,这栋小楼在近三百年前,在他国破家亡的时候,就被焚烧毁灭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古易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朝小楼走去,抬起的脚还未落地,就凝固在半空,一动不动。

凌空的衣衫在微微晨风中轻轻的摆动着,阵阵花香扑鼻,凝固的身影却剧烈的颤抖起来。

因为古易惊骇的发现,他身上不再是那身麻衣麻服,而是一身雍容尊贵的黑色王袍。

最关键的是,古易发现,他的手,他的腿,他的身体,似乎只一眨眼间就变小了很多,而体内丹田处,更是空空如也,半丝内息真元都没有。

古易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乱如麻的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张脸不是他熟悉的那张。古易连走几步,双手猛然推开小楼中门,走了进去。

“哎呀!王爷回来啦,王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古易刚迈进走进小楼正厅,只见厅中坐着一个身着华美宫妆的二八少女,少女容颜艳丽,娇俏可爱,见古易脸色苍白的闯了进来后,连忙上前搀扶,一边用脆生生的声音叽叽喳喳的问道。

却不知,古易心中掀起了何等的狂风巨浪。

“小吉祥?”

古易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身翠墨宫状的美婢扶住自己,这张三百年前就应该香消玉殒的俏媚侍女,居然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身边。

“是奴婢啊。王爷,你怎么了?”

吉祥看着眼中满眼不可置信的古易,眉心微蹙,伸出一纤纤素手搭在了古易的前额,粉嫩娇红的脸上满是担忧的问道。

古易自问也算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世间奇态异物略知一二,可目睹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却忍不住一阵发寒。

王爷,多么熟悉多么遥远的词。难道,我已经死了么?

古易心中疑惑道,若非如此,怎会……

不过,回头看了眼外面璀璨的日光下百花绽放,各色蝴蝶翩翩飞舞,景色优美迷人,古易不信,这会是传说中的幽冥地府。

所有的疑惑,在古易的目光落在房间内的一方铜镜上时,似乎全都解开了…

束发紫金冠,玄墨金龙袍,蓝烟暖玉带,流云绣箭靴。

这身奢华的装饰,套在了一个小儿孩童身上。

没错,就是孩童。古易发现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小胳膊小腿儿的孩童,当然,这是相比于三百多岁的他。准确来说,如今的他应该是一个半大少年,而这个少年,他也熟知,没有记错的话,镜子里的这人,就是三百年前的他:

大秦帝国一字并肩王,雍王古易。

古易出身大秦皇室,为秦昭帝第二子,五岁封王,十岁封府,而今……

“小吉祥,今年,是何年?”

古易还有些青涩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语气也有些生疏的问道。

吉祥美目睁的大大的,眼中尽是担忧的道:“王爷,你…”

古易摇摇头示意无事,再次嗓音微哑的问道:“今年是哪一年?大业二十三?还是二十四?”

古易封府的那年,是大业二十年,不过,这栋百花深处,是他在大业二十二年末建的。

吉祥恭声道:“王爷,今年是大业二十三年,王爷你…”

古易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我…孤王要静一静。”

吉祥闻言脸色一变,她从小服侍古易长大,是古易最亲密也最信任的侍女,所以,她也最清楚古易的一些细节习惯。

譬如,古易自从五岁封王后,平时和她说话多还是自称“我”,以示和她的亲切。但,当古易口中自称孤王的时候,那就表明,所说之事就一定是不允许质疑的决定。

吉祥闻言不敢多言,又担忧的多看了古易两眼后,弯膝一福,缓缓退下。

见吉祥退出房门后,古易缓缓闭上眼睛,脑中如一团乱麻,纠结在一起,无处下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三百年的记忆和经历,只是一场梦么?可是世上会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梦么?绝对不会。如果那三百载不是梦,那现在的这一切,会是梦么?

念及此,古易睁开眼,透过墨龙鼎中袅袅升起的松香,打量起厅堂中的一切。

紫漆花雕椅,青瓷仕女瓶,东海玳瑁灯,蓝玉水晶帘……

这里的一切古易都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渐渐的和记忆深处的一些沉淀吻合起来。

思绪飞转,古易脑中的那团乱麻飞快的穿梭旋转,只用了一刹那,古易就在这团乱麻就找到了最初始的那个头。

这里,确实是百花深处。这是真的,不是梦…

“呼!”

长长的呼了口气,古易迷茫的双眼中恢复清明,还有一丝渴望、兴奋和狂喜。

“哈哈哈哈,老天,我谢谢你,谢谢你送我回来!让我有机会改变前世一切的悔恨!”

“青衣!青衣!叶青衣!”

“这一世,我一定带你看尽世间的缤纷斑斓,一定要与你共上九天,摘揽日月星辰!”

心中阵阵咆哮良久后,古易闭上双眼,说服自己平静下来,因为一切的恩怨情仇,都要重头开始。

古易将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一些回忆整理了一遍,三百年已逝,能够留在脑海中的,只剩下一些较为深刻的事,只是触景伤情,一些自以为再也不会记起的事,而今又一幕幕的出现在心中。

大业,二十三年。

这是秦王朝转折的一年,统领内阁主持朝政的太师、太傅、太保三公,摒弃前嫌,共谋大政。

朝廷是平和了,皇权,却旁落了。

原本就整日醉生梦死的秦帝,自此之后更是过起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生活。

而在之后的大业二十四年中,经历一次次对皇室的羞辱而皇室却无力反击后,秦国皇室的威严扫地,也使得后来的政变名正言顺了起来。

此时虽然也有儒家,儒家也有忠君报国的思想,但这并不是一个儒家昌盛的世界。指望所有臣子国民死忠皇室是个笑话。

这个世界,主导潮流的,永远都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力量!

当皇室连自身的颜面都无法维持的时候,那么距离顺应民心改朝换代也就不远了。

想到这里,古易腾然而立,面色肃然。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就让我来改变这个可悲的命运吧。

“吉祥!”

古易朝门外一声清喝。

“奴婢在!”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吉祥应声而入,一脸关怀的看着古易道。

古易淡淡的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吉祥美目中流光一闪,柔声道:“王爷,今日是四月初八,倒不是什么大日子,不过…”

古易眉尖轻挑,道:“不过什么?”

吉祥轻笑道:“不过下月初一,是佛陀诞辰。”

古易闻言面色一变,佛门的水是公认的深不见底,即使在三百年后,古易也不曾摸清内中深浅。

这些僧侣个个道行精深,深不可测,却从不参与任何纷争。将“夫唯不争,则天下莫与能争”演绎的淋漓尽致。就连正道的招牌“除魔卫道”都丝毫不理,只要不惹到他们身上,就是在他们面前杀人越货他们眼皮都不带眨的。不过好在这些佛门僧人倒也不恃强凌弱,凡事都是超然一身的态度。

古易之所以记得佛陀诞辰,倒不是因为佛门之故,而是因为,如果那场长达三百载的梦是真的话,那么古易将在佛陀诞辰那一天,和三公子弟发生剧烈争执,最后竟然引出皇室的最终底牌,两大绝世高手出动。

这才逼得三公不得不放弃前嫌,三家联手,压制的皇室不敢动弹。

也就是说,三公的联手,是古易的无知无畏一手造成的。即使他们本有联手之意,但在摸不清皇室底牌的时候,他们不会这么快动手把持朝政。

想到此处,古易的脸色一阵难堪,虽然人不痴狂枉少年,但是那次古易付出的代价,是一年后整个大秦皇室的血,淹没了秦皇宫…

父皇失踪,大哥秦王和他被皇室残存高手带走逃亡,除此之后,大秦过万宗室死伤殆尽。虽然自古皇家无亲情,但毕竟都是一脉相传。

之后古易自责愧疚的难以面对疼爱他的大哥,一个人离家出走,落魄天涯之际,遇见了叶青衣。

青衣…

想到这两个字,古易的内心一阵激动,这个在他最落魄孤寂甚至无助的时候走进他身边的女子,不要说是恍然若梦,即使是真的死后轮回,古易也不敢或忘刹那。

“青衣,待我将这些敌人斩尽杀绝,就去找你,这一次,即使天诛地灭,本王也要呵护你一起逍遥天地外。”

一旁侍立的吉祥小心的打量了眼身前的主子,却惊奇的发现,这位小王爷的眼神,似乎一瞬间深邃的难以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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