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斫开过去青树
摩挲暗红年轮
错落的蛛网堆积
L形草丛的犄角
教室风扇旋转花朵
阳光穿过叶隙飞出金色的蝴蝶
每周轮流买早饭
为有更多时间自习
星期一在你的小本上结算找零
穿过长凳一样的天桥
你与我
一场影的遇见
在同一空间不同世界走过
晚自习你传纸条给我——
土豆饼南瓜饼青菜粥多黄豆
那是张卷成小棒的便利贴
你的字肖似印刷在纸上
莲娉婷端立
杉笔直无曲
——或者我给你可我的字
像飞鸿踏雪
鹊巢粗编
后街涂鸦
后来彼此不再计算饭钱
因为有一周我忘了
为了对等你也选择性遗忘
沉溺于乐章般优美而循回的安定信任
我喜欢看你在冬天戴上那顶悬着一颗晃来晃去的小球的蓝色毛线帽子
你说你最喜欢蓝色
我也喜欢
用钢笔的蓝黑墨水
据说蓝色能让人心生愉悦
为何歌词里要写：蓝色是忧郁
的颜色
愿意度过这样的一生
多么平凡让人心安
奇特直接就看见了未来
结婚这件事甚至从没想过
波折
课业繁重
你不必答
就这样继续
一如
往常
二
原谅直白地讲
看了三遍才明白你的意思
寒蓝的春晨
按周轮流为对方带早饭确是
安然的同窗情谊
而夏花不必早开
自有节律
春寒料峭
砭肌刺骨
一百二十天后
迎来十二年的终局
愿你握紧真实的流光
而非预设虚无的翅膀
三
没有铁窗
没有想象
她就像沙漠里的绿洲
本能地
趋光之蝶
知识牢狱
修炼青春
天文略通
地观涉知
数理浅尝
艺概辙止
而无一精通
天才折耗
同一版模具
比谁填充得最优
四
历经了无知之劫
蓦然打开的井盖
天光是多么刺眼
过度弥补
局限于现象层级的知识
连哲学都成了冰冷的物质工具
一整个时代的石化的灵魂
鲜活的尚未睁眼的新的精神
在石林里横冲直撞
血肉模糊声嘶力竭
问一堆身不由己的石头：
你们为何固步自封？
它们不作声
默默将新时代阻遏在前路
五
灵性时代将拉开帷幕
新的人类不再患石化的病
拆毁一切阻遏历史的雕像
幼儿经教化方悟社会幻筑之源理
众人需守序民智机体才顺畅运转
而这并非固化自身的因由
公意归公域私权是私权
实践归实际灵性是灵性
教化与守序并非泯灭创造阻碍更新窒息思想
六
贪安惰变
尸位素餐
律令
我爱你强健的巨石般的规则之躯
但请你抱住我时不要遮住我的眼
三十年后
“我”长大了
不再是浩劫里的小孩
改变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个人性情尚九牛二虎难更迭
遑论这规模偌巨恢弘庞杂的幻筑之易
而西西弗斯永推不上峰巅的巨石是神话
人类无疑能将实践的巨石掷向神话外的宇宙
七
中国二十世纪末叶她脸庞的潮红
那些三五楼高的砖瓦房及瓦缝参差间的太阳
蜗在那里的人类和青桐一样
生命枝条上长出优美而平凡的绿叶
鲜活气息生自人类的灵与肉也生自
房群后的青山山后的河流
作物与植物的呼吸画眉与麻雀的低语
土壤的热望雨水的流浪
生物乃至存在的“有”之因子
聚合在地、心、天之中
以超越虹彩的绚丽
果证无华之虚空
八
爬坡上坎的辛劳与味趣——
气喘吁吁
翻过田塍与丘陵
——平原的孩子偶尔攀山才体会
而在这里只是人们回家的常径
习惯——
鱼习惯海洋生出鳃与鳍
鸟习惯天空生出羽与翅
人类是种奇怪的生物
肉身适应生物界哺乳动物的天道
眼耳口鼻身
色声味香触
心肝脾肺肾
火木金土水
由天而人
精魂撇开旧界辟出异丽新径
思想念意识
辨拟载控观
衍道之源能
一心一世界
一界一时空
由人而天
习惯并承受是固有生物性应用并创造是人之灵性
天物合一而致人
九
我们孤单地存在在自我之内
而每个坚实或瘦弱的肩膀身后都披着世界的虹影
不过那一代中国的个体尤其孤立
大多数家庭一脉单传
感应二十世纪前中叶各国风雨飘摇的危机
攫取大地无尽岁月之蕴藏
爆发数以亿记的生育洪流
这片大陆无法负荷如此多人畜
个体的平均资源紧缺至极
物质的缺乏暗藏战争的锋机
三十年前鼓励三十年后管制
前路未知诸多坎坷
一个甲子终证未来光明
值得歌颂的请扬声高鸣
需要深思的愿刻骨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