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与曹洪两个人就这样在厅中央对视着。
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眼前的景象是因为什么,但袁绍和曹操却似乎已经看出来了。
尤其是袁绍,刚刚还微醉的他,潮红的脸孔,瞬间没了血色,苍白的面色中却仿佛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而曹操,表面虽还是一副镇定的姿态,但握着酒杯的那双不停颤动的手,却把他内心的恐惧暴露无疑。
“子廉兄剑艺超俗,将这一曲聂政刺韩王演绎的淋漓尽致,在下甚是佩服,情不自禁中竟上前助招,不想却忘了劲道,折了子廉这把宝剑,还坏了诸公酒兴,在下实在该死,请孟德公责罚。”就在众人还惊魂未定之时,陆渊却突然插刀入鞘,转身单膝跪地,向曹操抱拳道。
曹洪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张嘴,曹操已经从席上站了起来:“博远言重了,这并非你的过错,快快请起。来时本初夸你文武双全,我还兀自不信,但我现在是真的信了。子廉,你以为如何?”
“兄长所言极是,对于博远,我是甘拜下风!”
除了袁绍、陆渊和极个别聪明之人外,曹操与曹洪这一番对答弄得众人不知所以。
众人还在琢磨两人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袁绍也从席上站了起来,向曹操一抱拳,大声道:“今蒙孟德诚邀至此,美酒佳肴,又得子廉舞剑助酒,这真是人生中一大乐事,古人云:乘兴而来,行尽而归,酒酣耳热之时既已过,我看也是时候向孟德及诸公告辞了!”
“本初既已尽兴,我如在强留岂不乘人之难。但本初长途跋涉至此,仅仅喝了几杯酒就要离去,这还不得让外人数落我礼数不周。我早已为本初安排了休息之所,不介意的话就请本初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再启程不迟。”
袁绍望了望陆渊,又看了看陈琳,只见两人的下颌都稍稍点了一下,袁绍已然会意:“孟德既早已安排妥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人啊,请带袁将军等人赴会所休息。”曹操叫来一侍者吩咐道
这就这样,袁绍一行人起身辞了曹操,跟随侍者离了厅堂来到了会所。
“哼!好你个曹子廉,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是谁让你这么搞的?你知不知道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袁绍等人刚走,曹操突然把手里的酒杯使劲甩向了地面,向曹洪大声的呵斥道。
曹操这一举动把在场的众人都吓傻了,他们不知道曹操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曹洪看见曹操如此动怒,也知道自己是捅了个大马蜂窝,连忙跪倒在地:“兄长息怒,洪如此行为完全是为了兄长着想,想那袁绍也是当今豪杰一名,如能趁今天的机会一举铲除,实在是天赐良机,而且他手下的颜良、文丑并没随他前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故洪以为机不可失,所以故作主张借舞剑之机向袁绍下了手,我只听人说颜良、文丑乃绍手下猛将,而高览在我眼里不足畏惧,但没想到他手下竟然还有如此一个厉害人物,这是我没料到的,我趁袁绍有些酒醉之时,瞅准时机递剑刺了上去,没想到那个叫陆渊的家伙竟从他身旁抢出,挡住了我这一剑,而且竟能把我的剑劈成了两截,唉,功亏一篑啊!”
曹洪这一番辩白倒使刚才所发生的事件趋于明朗,众人这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胆小之人,不禁暗自庆幸曹洪幸亏没有得手,否则双方在大厅之中火并起来,自己坐在袁绍一侧,后果不敢想象。
曹操没有理会曹洪的辩解:“哼,功亏一篑?我军今后的发展差点就被你今夜这一剑弄得功亏于溃了!如果被你得手,袁绍在我处死于非命,以他袁氏一族的声望,天下豪杰必定群起而伐之,到那时天下还哪有我等容身之处啊!幸好有那陆渊及时出手,否则后果真是不敢想象。没想到袁本初手下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不禁身手不凡,脑子转得也是飞快,他刚才那番自责请罪的话实是为我们双方都找了个台阶下,想那陆渊也知道此时双方实力悬殊,如果一言不合,打了起来,遭殃的只能是他们。唉,照此发展,这陆渊今后必定会在这乱世之中搅起一番惊涛骇浪!可惜我没有早遇此人,竟让袁本初抢了先手,可惜啊,可惜!”
“兄长何以涨别人士气灭自己威风,那陆渊虽然身手不错,但也只是袁绍手下的一个打手罢了,素闻袁绍外宽内忌,好谋无决,即使手下有此人才,却未必懂得如何使用。”虽然被曹操狠狠的训斥了一番,但曹洪还是有些不服气。
“哦”,曹操本来已有了想借此机会重重惩罚一下曹洪的念头,免得他日后不听指挥,擅自行动,但听了曹洪的这句分析,倒也颇为有理,心道:“你这小子见识竟也不差!”,刚刚焦躁异常的心境有些静了下来。
“哼,别以为我这次就轻饶了你,不给你点苦头吃,你都不知道这里谁当家,从今天起,撤掉曹洪司马一职,发到营中带功立罪。”曹操说完便扔下还跪在厅堂中的曹洪转身走入了内室。
“子廉快快起来吧,大兄这么做也是为了从我军发展的大方面考虑,今如不罚你,何以服众?子廉今后切不可意气用事了!”夏侯惇在一旁劝道。刚才曹操在气头上,他一直也插不上话,看到曹洪被曹操贬了职,忙上前劝慰。
“元让方心,我曹洪岂是如此肚量之人,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兄长,既然兄长不同意此时除掉袁绍,那我忍忍又何妨,这点处分不算什么!”曹洪这说的确是心里话,而曹操也知曹洪对自己忠心,故贬了曹洪以示惩罚,以免他今后再做出这样不经请示的“糊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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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此时早已醉意全无,背靠在凳子,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仍时有汗滴滚落,原来他还在为刚才厅中发生的那件事而感到后怕。
“刚才多亏了博远及时出手,否则主公真要被那曹子廉暗算得手了!”陈琳紧张的说道,他是刚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由于他不会武功,在席上时他早已被曹洪那鬼魅般的剑风弄得心魂不定,自顾不暇,哪还能看出曹洪刺出那致命一剑。
“唉”,袁绍又长叹了一口气,“孔璋说的没错,此时我能平安无恙的坐在这里,全凭博远关键时候的拔刀一架,此事你是立了大功的,待回去后我定当重赏于你。”袁绍虽寥寥几句,但对陆渊的感激是溢于言表。
“此乃渊之本分,主公言重了。”陆渊表面上虽很是谦虚惶恐的样子,但此时他内心已是狂喜异常,自己刚才可确确实实救了袁绍一命呐!自从投靠了袁绍以来,虽得到袁绍的赏识,但总觉与袁绍之间还是有些距离,不过从今天起,这层隔断应该就不存在了。我须利用好这层关系以期在袁绍阵营中更进一步。
“实在惭愧!”坐在一旁的高览有些坐不住,连忙起身向袁绍拜道:“在下随主公前来赴宴,本担负着护卫主公安全之重任,却不想贪酒误事,差点陷主公与危难,幸好还有博远在,否则真是悔之晚矣!恳请主公责罚!”。
高览坐不住也是正常的,自己身为袁绍帐下大将,此行任务就是要保护袁绍,但他却失职了。他不但没察觉到曹洪舞剑的阴谋,反倒是贪酒误事,让陆渊抢了风头。但这风头高览倒也心甘情愿让陆渊抢去,他对于陆渊不仅欣赏,更是发自心底的佩服。技不如人,这一点高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袁绍到没有责备高览的意思:“文德不必自责,这不怪你,其实就连我也想不到孟德竟然会安排曹洪使出如此阴险的一招。”
“在下到以为曹洪此次暗杀行为,孟德并不知情。”陆渊缓缓道。
“哦,继续说下去”。由于陆渊每每都有惊人的看法,袁绍也很是期待他继续分析下去。
“曹洪此人乃性情中人,对孟德是忠心耿耿,但此人性格中也有缺点,那就是做事往往不考虑后果,往往任性行事。他很可能以为借此机会除掉主公,那么今后孟德在扩充势力的时候就会少了一个劲敌,所以他很可能因此而自作主张为主“分忧”。”。
“有道理”,袁绍不住的点着头:“请博远继续说下去。”
“如果孟德要加害于主公,大可在把我们引入府中后在厅堂之上就下手,让曹洪舞剑伺机行刺主公,实是多此一举。孟德为人一向谨慎行事,如果在此时搞掉主公,对他来说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主公如果真的在此遇难,他的日子也绝对好过不了,甚至也可能带来杀身之祸!所以在下以为这绝非孟德本意。”
袁绍边听陆渊分析边手捋着胡须,期间不住的点头,他对陆渊的这番见解是十分赞同:“孟德此人我与他共事多年,其间有过多次接触,基本如博远所描述的那样,此人虽是官宦子弟,但为人并不骄纵,且个人能力极强,我有时甚至感觉在某些方面,他要强过我许多。所以此次差点被曹洪所刺,致使我首先怀疑曹洪是受了孟德的指使,博远这番分析到使形势明朗化了。既然暂时安全,那今夜我们就趁此好好休息下,也别辜负了孟德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