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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二话 沉默的阿喀琉斯(5)

4月13日,泰坦尼克号上。

清晨千丝万缕的阳光在海面撒上金色的光斓,空气带着一些清新的舒展的气息,Sherry漫步在甲板上,不知不觉来到了那家法国咖啡馆。

她看着正在擦拭桌子的侍者,不是康斯坦斯。“你好,小姐。”侍者用法语问好道。

Sherry微微一笑,向他问起康斯坦斯,侍者却茫然摇摇头。她自认为法语不差,实际上称得上是流利,描述了半天康斯坦斯的身形长相之类,侍者却一概不知,换了英语,更是听不懂。

末了,Sherry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打算换个时间再来,似乎自己也想不起来康斯坦斯的长相了呢,只记得是张漂亮的脸。

她回到甲板上,尽情地享受着海风。“Sherry小姐。”布莱尔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早上好,布莱尔。”Sherry说道,“凯瑟琳小姐和玛格丽特小姐没和您一起出来吗?”

“不,没有,”布莱尔淡淡说道,“我可不认为甲板是个安全的地方,尤其对于年轻小姐。”

“哦?难道您是指掉进海里么?”Sherry说道,“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安全……”

布莱尔原本低垂着眼帘,此时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如果有杀人犯就不一样了。”

“我不明白,布莱尔,”Sherry说道,“你是说这船上有逃犯么?”

“维尔诺瓦。”布莱尔说道。

Sherry一怔,转而笑道:“您是说玛格丽特小姐的家乡么?您也去过么?”

“是啊,那是玛格丽特小姐的家乡,”布莱尔看着她,停顿了下,说道:“实际上,也是那些失踪的年轻女性唯一的共同之处呢,去年冬天,她们都曾经去过那个地方,一年之后,她们就陆续失踪了……而那位安然无事的客人,真是似曾相识啊……说实在的,要不是一张旧照片,哦,我几乎忘了那张脸呢……”

“怎么样?想起什么了么,Sherry小姐,”布莱尔说道,“想起什么关于维尔诺瓦的事……想起你在维尔诺瓦做过什么,而不得不回收的东西。”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Sherry微微动了下嘴角,像是一个牵强的笑。

“Sherry小姐!”玛格丽特叫道,她披了一件很厚实的天鹅绒披肩,在上层甲板向Sherry招手,还未说完话就不住咳喘起来,Sherry也向她挥挥手,说道:“我马上过去。”

“布莱尔,你不上去么?”Sherry回身说道,“你的故事很有趣,只是玛格丽特小姐似乎病了呢,我想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谈论什么杀人犯这么可怕的话题。”

Sherry走到玛格丽特身旁,她的面颊咳得通红,Sherry抚了抚她的额头,说道:“天呐,好烫,你是发烧了么。”说着和她一同走进舱室。

“没事的,Sherry,我只是小时候得过一场严重的肺病,昏昏沉沉了几天,连医生也无能为力了,但是后来医生拿来一种针剂,注射以后就幸运地死里逃生了呢……”玛格丽特抬头看着Sherry,虚弱地一笑,说道:“那场肺病的后遗症就是偶尔会咳嗽,并且浑身发热低烧不退,没关系的,大概这次受了什么刺激了吧,我想过几天就自然好了。”

Sherry向侍者要了一杯水,递给玛格丽特,说道:“喝点水吧。”

玛格丽特怔怔看着Sherry,差点失手滑了杯子。“很难受么,玛格丽特?”Sherry问道。

“还……还好,”玛格丽特说道:“只是刚才莫名觉得你的眼神很熟悉呢。”“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过去了。”她轻拍着玛格丽特的背部,重复道:“……很快就会过去了。”

玛格丽特似乎渐渐缓了过来,Sherry将她送了回去,自己也回到了包厢。她贴着门静静立着,良久,走到衣橱前,里面只有几件礼服挂着,她拿出放在底下的箱子,微微打开一个缝隙,摸索到了里面冰冷的东西。

——————

1912年4月14日,礼拜天。

上午九点,无线电报务员杰克·菲利普斯在电报室里伸了个懒腰,他刚刚收到了一份卡罗尼亚号发来的冰情预警。

“……北纬42°,西经49°~51°,发现冰山、冰川和大片浮冰。”他念道,“我去给史密斯船长送去,为这些乘客发私人电报真是累得要死啊,我至少发了三十条‘甜心’‘宝贝’‘多希望你也在这儿啊’,而且有几位先生竟然是发给同一个地址,哈哈哈,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冰山什么的不是新鲜事,这本就是北大西洋的冰灾季节,”另一个电报员说道,“要知道雇佣你的可不是白星公司,如果不发私人电报的话,电报公司怎么赚钱,白白付给你工资么?”

“呵……今天还要进行救生演习么?”

“取消了,船长先生十点半要在头等舱餐厅举行宗教仪式。”

飘渺的圣歌从漩涡状黑色铁艺门扇中传来,钢琴声与曲调相和。日光美好,斜斜从窗**入,桌上的十字架前,墨绿的叶片上摆放着乳黄的康乃馨花球,史密斯船长正在台前,与乘客们一起唱着赞美歌。

“永恒天父,救赎我等……压制海浪,狂风平静……暗潮之上,万顷安宁……庇佑旅人,感恩歌咏……”(《EternalFatherStrongToSave》,节选翻译了几句,大概就是这意思,大家凑合着看吧)。

“阿门。”合上赞美诗册,人们在胸前划着十字。

凯瑟琳小姐走在甲板上,对玛格丽特说道:“我敢保证有一些人并不信教,那些二等舱三等舱的乘客只是想来一等舱看看罢了,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别这样说吧,凯瑟琳小姐,”玛格丽特说道,“上帝不会高兴的。”

“好吧,但愿他发发善心,不要怨恨那些无知的乘客,”凯瑟琳说道,“Sherry呢?哦,我想到她才是个可怕的无宗教信仰者,可是布莱尔怎么也不见了,从早上给我戴好发饰以后,就似乎没见到她了呢。”

“也许在仆人餐厅里吧,凯瑟琳小姐。”玛格丽特说道,“对了,罗斯小姐请我们去休息室呢,说是为了‘海洋之心’的事。”

“哦?她难道还把那小偷要偷项链的事当真了么,那小偷要是偷的话,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下手呢。”凯瑟琳不屑地说道。

——————

“Sherry小姐。”罗斯笑着走来,她步态轻盈,像她发上那只美丽的珐琅蝴蝶。

“你好,罗斯小姐。”Sherry说道,她似乎状态不好,强打着精神喝一杯黑咖啡。

“哦,天呐。”罗斯一声轻呼,因为她坐下之时,扯动了桌布,咖啡洒了一些在Sherry的衣服上。“看看我都做了什么,抱歉,Sherry小姐。”罗斯连忙拿出自己的方巾来,说道:“您拿去用吧。”

“没事的。”Sherry笑笑,说道:“您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实际上,是关于‘海洋之心’呢。”罗斯小姐叹了口气,一副不安的样子。

头等舱这个过于华丽的休息室放置着路易十五风格的家具,印度地毯,浮雕扶手的暗绿皮革椅子,壁炉上雕刻着《凡尔赛宫狩猎的女神》,墙上有数幅漆金油画,上等的柚木装饰,彩绘玻璃窗让它像一座新式教堂。

凯瑟琳和玛格丽特小姐已经到了,卡尔·霍克利先生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见到罗斯她们进来,便起身相迎,说道:“虽然女士们不应当被卷入这种冒险故事,但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让我的未婚妻安心,因为那封莫名其妙的预告信。”

他接着说道:“我邀请诸位小姐今夜在休息室小坐,届时,我的未婚妻罗斯小姐会佩戴着海洋之心,而我和诸位会陪伴在她身旁,看看所谓的怪盗基德怎么把海洋之心从我面前拿走。”

“我知道这请求有些强人所难……”罗斯小姐说道。

“放心吧,我会来的,罗斯小姐,”Sherry笑道,“我想凯瑟琳和玛格丽特小姐也不会介意,至少我们可以陪你聊聊天,十一点过后,大家就可以安心回去了。”

“是的,罗斯小姐,我也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玛格丽特补充道。

走出休息室时,凯瑟琳撇了撇嘴角,说道:“真不知道那女人怎么想的,她不过是找个机会让我们坐在那儿,欣赏恭维她的项链罢了。”

傍晚时分,气温骤降,从5点半到7点半,温度降低了十度,几乎跌近冰点,甲板上空荡荡的,除了最耐寒的乘客,人们都纷纷来到室内,享受着宁静的夜晚。

下午5点50分,史密斯船长下令将航线向西南偏转,但泰坦尼克仍在全速前进;7点15分,大副下令将前甲板的舱盖和船员餐厅的天窗关闭,以免灯光影响瞭望台上的视野。

7点30分,电报员菲利普斯听到了一条加利福尼亚号发给安提里安号的消息,“在我们南边5英里处发现3座大型冰川。”此时,史密斯船长正在头等舱餐厅里出席晚宴。

晚宴在愉悦的气氛下进行,白衣侍者托着银托盘鱼贯而来,女士们优雅地用罗列一排的精致餐具把菜品小小舀起一勺,有十道丰盛美味的大菜,包括:点心拼盘,清炖肉汤,水煮三文鱼配薄酱,里昂式鸡肉,菲力牛排配土豆,豌豆,奶油胡萝卜,帕蒙蒂耶烤土豆泥,水芹烤乳鸽,芦笋冷盘,西芹鹅肝酱等。

Sherry放下法式冰淇淋的小勺,笑道:“我们的船长与大副、二副先生都在这里,我想知道,还有人驾驶我们的船么?”

史密斯船长笑了,说道:“放心吧,小姐,我们还有许多经验丰富的船员呢,我向你保证这会是宁静的一夜。”

他看了看表,说道:“噢,快九点了呢,抱歉小姐们,我要先离席了,回控制塔看看。”他笑道:“为了让小姐们更安心。”

Rye与二副亨利·韦尔德也离席了。

九点半的时候,卡尔·霍克利先生提议大家转去休息室,可以再在那儿喝一杯。

“天气有些冷呢。”Sherry说道,她看着几位小姐,“我们不妨先回包厢更衣。”

众人纷纷赞成,各自回了包厢,加了衣裳,再回到休息室。

“玛格丽特小姐还没过来么?”Sherry问道,“已经九点五十……”

“已经十点了呢。”凯瑟琳看了一眼座钟,说道,“谁知道呢,她说要吃药。”

Sherry看向座钟,果然已经十点了,自己的表慢了一分钟么?她皱起眉把它调好。

“话说回来,有谁见到布莱尔了么?”凯瑟琳问道,“真是见鬼了,从早上我去参加礼拜后就好像没见到她了。罗斯小姐,你的女仆在仆人餐厅见到她了么?”

“噢,我不知道,不过你不必担心,”罗斯说道,“我下午好像在包厢走廊里看到布莱尔了呢,她……她好像去了Sherry小姐的包厢,但是我也不确定呢。”

“Sherry?她去找Sherry做什么?”凯瑟琳说道,“她去找你了么Sherry?”

“没有啊,我没有见到布莱尔,我整个下午都在自己的包厢,直到晚餐时间。”Sherry说道。

“所以说我也不确定,也许是我看错了呢。”罗斯说道。

玛格丽特也进来了,脸色苍白,“你还好么,玛格丽特?”Sherry问道。

“哦,我想还好。”玛格丽特一笑,她挨着凯瑟琳坐下,听霍克利先生谈论他在美国新购的大片资产,婚礼的奢华布置,以及旅行见闻,平心而论,倒是个颇能得到普通上流小姐青睐的男人。

“罗斯小姐,到了美国,你和霍克利先生便要成婚了么?”坐在罗斯旁边的Sherry问道,“你……?”

“是啊。”罗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答道。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并不开心,那个上次和我们一起用晚餐,救过你的杰克·道森先生呢?”Sherry问道。

“我很好,别提那个麻烦又无礼的男人了,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罗斯面无表情,戴着手套的修长手指抚摸着脖颈上那颗海洋之心,亮得耀眼。

Sherry没有再说什么。

座钟的长指针已快竖直,接近晚上十一点了。“好了,小姐们,我想我们等会就可以回去了,那个小偷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还有不到半分钟,而我们在休息室没有看到任何人,他不可能凭空出现吧。”霍克利先生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偌大的休息室突然所有灯都灭了。“啊——”凯瑟琳小姐的尖叫还酝酿在喉咙里,就尴尬地发现灯已经又亮了。

“我要投诉白星公司的电路系统。”霍克利先生说道。

“难道是那个小偷干的么?”凯瑟琳说道,“看来电气时代也不好呢,我不可觉得怪盗基德能同时吹灭这么多房间里的蜡烛。”

“罗斯小姐,”玛格丽特怯生生说道,“海洋之心,海洋之心不见了。”

Sherry惊愕地看向同样一脸惊愕的罗斯小姐,她的脖颈上空荡荡的,怎么可能,在短短不到十秒的黑暗里,在不被众人甚至罗斯小姐自己察觉的情况下,就消失了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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