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楼最西侧一楼,是一家小便利店,店主是一对寡言的中年夫妇。末世之前,陆游峰经常来这买东西。此时小店的铝合金卷闸门掀起了一多半,两扇铝合金门玻璃均已破碎,一地玻璃碎渣,阴森的门内露出半截桌子,这是店里的收银台,恐怕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妻也是凶多吉少。
此时的陆游峰已经逐渐从被超乎想象数目丧尸震撼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想起丧尸也有自己的地盘就感到有些滑稽。自然界除了人类自己之外,好像只有动物才会为自己圈地。陆游峰曾经到峨眉山看过成群结队与人为乐的猴子,后来知道它们都有自己遵循的规则体系,也有自己的领地和王。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丧尸们有自己的领地,就像猴群中有猴王一样,这些丧尸也应该有个头目,这个丧尸头目在哪呢?陆游峰头脑中立刻现出的是腥瞳凸出的半耳丧尸的形象。就在这时,那道一直让他躲不开的太阳折射光终于引起了他的关注。
此时林雪,早被这道光芒吸引,循着光源望过去,一脸的惊讶。
这是二号楼的二单元顶层的一扇落地大窗户,褐色的塑钢框架,布满灰尘的玻璃,一抹阳光斜着罩住了大半扇窗户。窗内接地挨一排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花盆,栽着一簇簇叫不上名字的绿色植物。黑呼呼的窗户中间,一团圆圆的光亮一闪一闪,分外刺眼醒目。
也许看到终于吸引了楼顶平台两个人的注意,那团刺眼的光亮隐去,脏兮兮的玻璃窗后面现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的身影。年轻人不停地挥动手臂,年轻俊爽、棱角分明却略显憔悴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好像是个帅哥。”林雪劈手抢过陆游峰手里的望远镜,搁在眼镜片上径自望过去,随即惊呼:“嘿,真是个小帅哥,真帅啊!”赞叹声中,不忘扬起手臂,和对面遥相呼应。两人不敢大声叫喊,只好用手互相比比划划。
陆游峰捏着下颚在一旁袖手旁观,无不恶意地想,大概牛郎织女隔着银河苦等七夕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心里面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帅气阳刚的年轻人的确是他仅见,丝毫不逊于那些经过整容包装的电影电视明星。
“得想办法把他救过来。”林雪一手拉住陆游峰的胳膊,一手指着年轻人的方向。
“怎么救?”陆游峰挪到平台的边上,小心地向楼下张望着,说:“只要咱们一出楼洞,就会被几十个丧尸围住,像刘三一样。而且就算我们真的冲过去了,恐怕也回不来了。”
想起刘三的惨状,林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里开始冷静下来,失望地问:“那怎么办?”
“只有他自己想办法过来了。”
林雪又和年轻人比划了几个手势,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明白。放下手臂想了想,忽然指着旁边一单元的楼顶检修孔,说:“咱们把一单元楼道里的丧尸清理掉,让他往这边来,两边的距离还近。”
“唔。”
陆游峰他们站的角度,看不到一单元楼底的情况,但是可以看到年轻人所在的门洞防控门少了半扇,里面不知隐藏了多少丧尸。那个年轻人最艰难的是如何毫发无损地通过楼道丧尸的一关。只要他到了街上,速度够快,完全有可能跑过来。
抬头看看天,陆游峰懒洋洋地说:“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再说吧。”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那现在就不管他了?”林雪追上来问。
“也别说不管,咱们就力所能及地给他点精神支持吧。”陆游峰对着年轻人举起了手臂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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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陆游峰起床走出睡觉的屋子,就看见林雪早已穿戴整齐,叼着根烟卷,在客厅的茶几上摆弄她那本电脑。林雪自己抽的那种细管的外国烟已经断供,只好凑合着抽着陆游峰的中华烟。
客厅里烟雾缭绕,看见陆游峰出来,林雪有些不满地嘟哝:“怎么起来这么晚,天都亮透了。”
陆游峰也没搭茬,到卫生间洗脸漱口,出来径自坐到沙发的一边悠闲地抽起了烟。
林雪合上本子,侧头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干嘛?”
“清理一单元的丧尸啊。”
“你真以为清理丧尸就像抽烟喝酒那么简单吗?”陆游峰叹口气。“再说我还没吃饭呢,哪有力气啊?”
“你不怕吃了东西,恶心了再吐出来?”
“我已经免疫了。”
林雪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知道你就会这么说,早做好了,就等你这懒猫起来吃了。”说完就去端饭去了。
早饭很简单,一碗能照见人影的大米稀饭,一块用面粉做的面包不像面包、馒头不像馒头的东西,再就是咸菜和水煮肉片,和头天晚上吃的差不多,好歹猪肉算是煮熟了。好在陆游峰本身对吃也不讲究,吃饱就行。
两人吃过了早饭,便开始摆弄行头,身上能遮住的地方都尽量遮住。陆游峰蹬上一双坚硬的军勾,腰间缠上一根宽皮带,短斧和锉刀插在皮带的后腰处,从刘三遗留的那堆冷兵器中选了一把一尺余长的短刀,刀尖刀刃处被打磨得极其锋利,光可鉴人。狭窄的过道实在不利于长兵器的施展。林雪依旧用那把分量较轻的武士刀。
收拾停当,两人登上楼顶平台,来到一单元的检修孔处,陆游峰正要去拉盖板,却被林雪叫住。
“又怎么啦?”陆游峰蹲在铁盖板旁边没好气的问。
“得告诉帅哥一声,要不他怎么知道到这找咱们。”林雪有些着急地向着对面的大窗户眺望。
很快,年轻人出现在玻璃窗后边,林雪又是一通比划,直到对面的年轻人伸出三个手指头做出OK的手势,方转过身子舒了一口气,说:“行了。”
陆游峰看着年轻人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心里很疑惑,他能有什么办法冲过来呢?
“咣当”掀开铁盖板,先探了一下头,楼底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应该是掀盖板的动静惊动了楼下的丧尸,听声音一时半会还上不来。两扇房门皆紧闭,只是西侧的一扇防盗门“吱吱楞楞”作响,显然里面锁着丧尸。
陆游峰顺着墙体下到七楼,迅速抽出锉刀,在墙梯的下方的砖墙上挖了两个小孔洞,先接过林雪递下的武士刀,招手让林雪也下来。
二人小心地向楼下走去,陆游峰手持短刀在前,林雪端着武士刀在后面距离紧随,二人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在六楼,他们遭遇到第一只丧尸。面对着张牙舞爪一步步向上登梯的丧尸,陆游峰居高临下,轻松地把锋利的刀锋送进丧尸的头顶。楼下传来更为清晰杂乱的“咚咚”脚步声,很显然上来的丧尸不止一只两只。陆游峰显得更加谨慎,渐渐放慢了下行的速度。
果然,一单元楼道里的丧尸数目出奇的多,在五楼做掉两只丧尸之后,两人惊讶地看见,从四楼扯扯拉拉登楼的丧尸竟有七、八只之多。逼仄的楼道,限制了陆游峰行动的范围,使得他无法利用相对于丧尸灵活的优势,只能硬碰硬强力绞杀;同时,这对于陆游峰也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被丧尸包围,无论上来多少丧尸,他的正面始终面对的只有一只、最多两只丧尸。
陆游峰巧妙地利用了楼道的环境,面对自下而上鱼贯而至的丧尸,不再猛冲猛撞,而是每干掉一只或两只丧尸适时后退,始终保持着自己居高临下的优势并保持一定的距离。渐渐地,手中的短刀似有了灵性,便如使臂使指,随心所欲,无论劈、砍、挑、刺,意至刀随,竟然刀不走空。到后来,从未习练过武术的陆游峰,就像一个真正的刀客,速度、准确乃至力道无不妙到毫巅,一刀毙尸。杀到兴奋处,陆游峰刀交左手,右手抽出插在后腰的木工短斧,刀斧齐至,最后并排而至的两只丧尸的头颅几乎同时中的,翻下楼梯。身上溅满尸血尸浆的陆游峰,大感痛快,不由得厉声咆喝,直书胸臆。
林雪在后面目睹了陆游峰疯狂的屠戮,看得两眼放光,血脉贲张,差一点尖叫出声,心里对这个不起眼的男人开始有了新的评价,媲美救世主的人啊,果是不凡。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
略略平抑一下兴奋地情绪,陆游峰小心地跨过躺在楼道上横八竖七的丧尸尸体,仔细检视着是否有漏网之鱼。果然在四楼楼梯边缘,一只被砍掉的丧尸头颅,还在呲牙咧嘴地一张一合,这若被咬上那才叫冤枉,遂上去补了一刀。
走到三楼,陆游峰看到一只瘸腿丧尸晃晃悠悠刚刚登上楼阶,走过去顺手一刀将其撂倒在地,几乎同时,身后一声惊呼,急忙转身。原来三楼一户房门敞开的屋子里,窜出一只丧尸,在后面直扑陆游峰而去,尸爪堪堪触到肩膀。幸而林雪由后赶至,早已跃跃欲试的她,下意识惊呼一声,随即挺刀刺入丧尸的小脑,刀尖从嘴巴穿出。锋利的武士刀使得林雪没费多大劲,就将丧尸的脑袋刺了个对穿。
陆游峰竖起拇指对林雪表示了赞赏,刚要转身下楼,忽然全身一震,倏地停住了脚步,一股熟悉的危险气息自楼下袭来。示意林雪停在原地别动,陆游峰缓缓走至二三楼折弯处,赫然看到在二楼界面,一只张着腥红瞳目的高大丧尸倚墙而立。